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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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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见他这样绝望,思索了一会儿才柔声开口道。
“你的右手其实恢复得还可以,不过左手如果一直痛,还是要切开看看哪里坏了。”
薛还臻委屈地咬着下唇,其实他知道捡回命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地难过。
沈霄站起身来,她转向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的魏琼和琳灯朗声道。
“魏琼,去准备麻沸散,烧一大壶热水,再把那套刀具找出来。”
魏琼点头应下便开始找药称药了,她没想到这个和尚伤得这么重,也面露不忍。
“琳灯,你去找即欣,让他把黑玉膏先给我。”
琳灯正想应下,却看见那和尚欲言又止,最后神态颇为别扭地开口道。
“即欣的黑玉膏都用在我身上了。”
沈霄没想到事情是这样,不过只思索了片刻,就走到了正在称药的魏琼面前,悄声问她还有没有黑玉膏。
魏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薛还臻见她们三人都停了下来不再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得到了片刻喘息,他确实想走了,每多待一瞬,他都害怕自己会失态。
沈霄又让魏琼拿了些止疼丸,交到薛还臻手里,轻声道。
“半个月后再来这儿。如果你太疼了就吃一粒这个药,一天最多不能吃超过三粒,知道吗?”
薛还臻看着她,又仿佛被烫伤一般很快地收回目光,他开口道谢,握着那瓶子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沈霄看着他离开大厅,心里也闷闷的,蓦地他又折返回来到她面前,凤眸里有点点星光,似是有些期待地开口,声音还是哑哑的。
“三……三皇女殿下看看,我的眉间可还有煞气?”
沈霄认真地看了一眼,然后笑得极温和。
“没有了。”
薛还臻“嗯”了一声,还是走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大相国寺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大堂内,佛像前。
那大佛金身高耸,低眉敛目,唇边似带着些笑意。
他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往禅房走去。
沈霄回到皇女府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帮他,想来想去都觉得极难。
容榭又召她进宫陪他吃饭了,沈霄叹了一口气,她爹最近三天两头地召她,不过他因为怀孕了心情不好,自己也能理解。
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再想不要容榭估计得丢半条命。
沈霄今天给他把脉发现孩子的心跳很有力,而且她还把出来是女孩。
当她告诉容榭是女孩的时候,容榭也没见得有多高兴,仍旧神情恹恹的。
沈霄没怎么动筷子,她其实一直思考了很久要不要用福池水,现在看来是非用不可。
这也算她为自己自私一次。
想到这儿,她看着容榭,认真地说。
“爹,您生产的时候我会陪着您,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
容榭知道她也是好心,但还是羞红了脸。
“怎么可能让你进产房?你是女人。”
“太医都是女人。”沈霄提醒他。
容榭被她逗笑了,如果自己真的死于这场博弈,最后一个想见的人肯定是霄儿。
想到这他心内忽地变得极为柔软,像是被棉花包住了一样。
霄儿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发过脾气,也不爱哭,见人就笑。做事有条理得像个大人,却又没有上位者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子。
他内心觉得霄儿就是他的福星,为他带来了一切美好,他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陪着他,给他讲故事。
即使她抗拒那个位子,他也只会觉得霄儿才是对的,做皇帝未必快乐,沈颛就经常因为朝中人拉帮结派互相攻讦而整夜头疼。
“爹没看到你成家立业有孩子之前是不会走的。”
沈霄也笑了,忍不住腹诽那估计不太可能。
晚上沐浴的时候,沈霄整个人泡在热水里,心如明镜。
既然给容榭用了那就干脆也给薛还臻用一点,只是她不清楚她还有多少福池水。
想着想着,大概过几天要去一趟寺庙。
沈霄穿好寝衣出来时不停地打着哈欠,忽然瞥见琳灯给她不停使眼色,又指指床榻,然后轻咳了一声。
沈霄想流泪,因为爹的这种操作太过熟练所以很容易猜到。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床内的人,烛火的馨光下,刹那间她还以为是薛还臻,可是薛还臻已经没有头发了。
是青竹,只露出一半的红通通的脸。
她又想到今天所见的薛还臻,那样苍白瘦削的脸,那样重的伤痕和忧愁。
沈霄深吸一口气,很自然地钻进去了,天气太冷,再折腾到书房睡也没那个条件了,毓秀宫的书房哪有地龙?
琳灯只微微一笑,然后招手示意,殿内被熄灭到只剩下一盏烛光,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青竹紧闭双眼一直在等沈霄碰他,一颗心突突乱跳,见沈霄没有动作,微微有些失望。
但还是鼓足勇气靠了过去,殿下的身体好暖和,像个火炉。
他之前睡觉的地方甚至连汤婆子也没有。
在毓秀宫待的这半年很轻松也很开心,慢慢他就不像在冉侍子那里一样惴惴不安了,他知道这样不好,可他不想改,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因为太舒服了他甚至忘记了要主动侍寝这回事,只昏沉地睡着了。
回皇女府的时候,沈霄还是把青竹带回来了。
她想着多一个人也没什么,皇女府空荡荡的屋子那么多,随便找一间给他住,如果他闷了就打发他去药铺帮忙,再者如果他想离开京城,自己也会让他走的。
当她跟青竹絮叨完这些好处的时候,她能明显地看到青竹的脸色红白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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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里人声鼎沸,因为靠近年关,有很多人都来上香,捐香油钱,供奉海灯,求签什么的。
薛还臻跟那些小沙弥一样,站着招待香客招待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还得擦佛像,因为右手太酸了身上太酸了他又想快些擦完,服了几颗止疼丸。
他觉着这丸药还真的很好用,半夜痛醒他服用一粒,过了一阵子便感觉不到痛感,能安安稳稳地睡下去。
薛还臻忘记了不能吃超过三粒那个药,他居然蹲在佛像后面睡着了。
一阵哼唧声从不远处的大堂传来,男儿的嗓音娇媚到仿佛能滴出蜜糖,听得人面红耳赤。
又有女人的声音如银铃般笑着。
“你这小冤家……”
薛还臻听得心颤,一口咬住了自己厚厚的衣袖,许是身体在发热,他的额头上也被逼出了些薄汗。
“这儿好冷……我们回去吧……”
那男儿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嗔意。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似是把男儿抱起离开了佛堂,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薛还臻见他们已离去,便从佛像后走出,他皱眉看着地上胡乱的一大片水渍。
看得他整个人脑子和心凌乱不已。
回到禅房要睡觉,脱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下半身已经完全湿透了,他打开裤子,瞥了一眼。
他心头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果然自己还是尘心未尽。
薛还臻换了一条裤子准备睡觉,可是冬夜凄寒漫长,他又总是手脚冰冷,根本睡不着。
虽然他知道不该想她,可是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语,都像一阵温柔微风。
蓦地,他又想起那个夜晚他们在草丛里互相亲吻,她还帮了自己……
每次想到那夜的亲密触碰,他总会双眼迷离,浑身发烫。
自己的左胸口便开始疼,虽然不是什么极致的疼,却会惹得他掉眼泪。
他又睁着眼看了一晚上的床帐子,直到天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