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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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十三年里鹿时深暗色调的生活，在苏湖边那个烧得迷糊的夜晚，几乎已经向陆时生和盘托出。
陆时生却还没认真说明过他这十三年间的故事，虽然鹿时深从未要求，或者说，是不好意思要求——因为天生的信任，也因为当年把人甩了的愧疚。
可一些细微小事总会提醒鹿时深，他缺席了陆时生十三年的人生。这感觉在陆时生和赵霭明、林正一那群朋友在一起时尤其明显。
不过，按照鹿时深对他的了解，陆时生这人目的性太强，高中时就是如此。
认识鹿时深之前，他生活的全部是学习和竞赛。认识鹿时深之后，只是增加了喜欢鹿时深这一项不务正业的爱好。
鹿时深几乎可以猜到，那十三年里，陆时生一定和高中时一样，一心铺在读书和事业上，肯定没时间玩儿，也没时间搞……对象？
其实，鹿时深不是对这事全然不好奇，只是他自谓没有资格问这件事，毕竟他已然放了手，凭什么要求陆时生继续为他守身如玉？
不过后来，鹿时深还是有了一个了解答案的契机。
……
那大概是他搬到陆时生公寓里养脚伤后不久。陆时生那时忙着云翔项目，经常晚归。
那个周五，鹿时深偷懒没去办公室。他正坐在窗边写稿子，大陆忽然从窝里站了起来，警惕盯着门口。
很快传来开门声，鹿时深没在意，毕竟陆律师的上下班时间一直是个谜。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时生没用指纹锁，滴滴答答拨了半天密码才打开门。
鹿时深头都没抬问：“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哦哟，家里有客人啊？”来人不是陆时生，是位面生的阿姨。
鹿时深听见这声音差点没从地上弹起来。他强自镇定心神，确认来人不是陆时生的母亲，于是决定扮演陆时生的远房表弟。
“阿姨您好，我是……”
“你是陆先生的男朋友吧？”阿姨抢白道，淡定得仿佛在说家常话，但上下打量鹿时深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好奇心。
没想到“陆先生的男朋友”这几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竟如此别扭，让人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鹿时深想否认，低头发现自己正穿着“陆先生”的睡衣睡裤，觉得否认只是欲盖弥彰，只能尴尬笑笑，手足无措。
“你别在意，陆先生跟我说过的。”阿姨边系围裙边大方解释，“我是专门给陆先生打扫卫生的，陆先生都叫我李姐。你怎么称呼啊？”
“李姐，您好，叫我小鹿就行。”鹿时深局促道。
“哦，家里有两位陆先生啊！嘎巧~”李姐熟练摆出打扫工具，“小鹿先生，你忙好嘞，我打扫我的。”
李姐说完拎着工具要去收拾卫生间。
鹿时深正想坐下继续码字，又弹了起来，往卫生间方向单脚跳得飞快——他俩的脏衣服、脏床单都在卫生间洗衣篮里丢着，上面说不定留有陆时生罪行累累的证据。
李姐看见一大篮子脏衣服也笑了，抢先说：“小鹿先生，没关系的。陆先生以前也这么堆着，我都会帮他丢洗衣机的。”
李姐的坦然让鹿时深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但还是执意不让李姐动手洗衣服。
李姐看着脏衣篮，忽然感叹：“真好，衣服都多了，这家里总算有点人气了。”
鹿时深一怔，没忍住问：“李姐，你给陆先生打扫卫生多久了啊？”
李姐说：“陆先生刚一回国就请了我。他觉得我打扫得干净，一直没换别人，今年还给我涨了工资。陆先生人是真的好。”
“嗯，他确实……特别好。”
鹿时深回到窗边，心不在焉敲下两行字，又去看李姐忙碌，把他随手一放的东西，放回陆时生之前收纳的位置。
李姐收拾着，又忽地开口：“对了，脑子糊涂了。小鹿先生，你有什么特别的习惯你要告诉我哦~我打扫的时候注意点。”
“我和陆先生的习惯应该……差不多。”鹿时深嗫嚅道。
“陆先生没什么要求的，就是喜欢家里收拾清爽，桌面、地上、台面上最好都不要摆东西。”李姐解释道。
鹿时深一窘。
他的习惯就是把自己平时要用的东西都摆在桌上、地上、台面上，最好一伸手就拿到，绝不需要多开一个柜子，多拉一张抽屉。
如此一想，他忍不住惆怅。或许，他还不如李姐了解陆时生现在的生活习惯。
他更没心思写东西了，把电脑一合，转向李姐，小心问：“李姐，我问你个事儿，但你别和陆先生说。”
“什么事情啊？”李姐警觉起来，“我只打扫卫生，不打听人家家里事情的。”
“没有……就是，陆先生，以前有没有带别人回来住过？”鹿时深又想到了过早就出现在镜柜里的黑盖小瓶。
“这我可不知道。”李姐立刻回答，说完皱着眉，好像在藏什么。
鹿时深的心一下拧了起来。该不会陆时生还真带别人回来过？如果带了，那黑盖小瓶难不成真是……还不如不问！
鹿时深懊恼，辩白道：“李姐，你别误会。我，我就是好奇。您忙吧。”
李姐打扫了一下午才回去，临走前犹犹豫豫地像有什么话想说。鹿时深看出来了，给李姐拿了瓶矿泉水。
李姐接过笑笑，说：“小鹿先生，你人也挺好。我不是多管闲事，就是比你们都年长，生活经历丰富一些。”
“小年轻谈恋爱都这样，想完完全全占有对方，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怕自己不是对方心里的唯一，就爱胡思乱想。”
鹿时深被说得尴尬，解释道：“李姐，您说得对。我不是怀疑陆先生……”
李姐打断道：“但我觉得吧，谈恋爱，也不能光想着人家过去怎么样，光猜人家怎么想，也要看他现在怎么做的。”
鹿时深被这话说得羞赧，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可又忍不住想，李姐这话是不是另有深意。
他如此纠结一夜，文章写得七零八落，最后干脆不写了，搁下电脑看着窗外黄昏发呆。
……
陆时生回家很晚——一整个下午，会议接着谈判，然后又是两个越洋电话，忙到夜里十一点，他才有时间吃“晚饭”。
回家路上，他看到手机日历提示今天是李姐上门打扫的日子，才惊觉不妙。
他忘记把这事提早告诉鹿时深了，估计鹿老师会因此局促又生气。为了赔罪，他特地在小区门口便利店里挑了样小点心。
陆时生进门，家里格外安静，大陆和深深都没动静。
他张望了一下——大陆在窝里睡觉，鹿时深蜷在窗边，笔记本搁在一旁黑了屏，估计也睡着了。
陆时生有点抱歉，虽然一起住了，却不能朝夕相处，很多时候即便在家，他也忙着工作，无暇陪伴鹿时深。
他冲了个澡，换上运动服，从严肃理智的陆律师，变回了帅气温柔的陆学长，然后把窗边人一捞，要抱回床上。
怀里人不沉，稍用力就能捏到骨头。他也没少给鹿时深吃好的，可这主儿身上就是藏不住肉，陆时生为此颇感头疼。
鹿时深睡得不深，被人一捞就醒了，朦胧睁眼，正对上陆时生的温柔注视。
深情的对视，气氛也暧昧，和该做些暧昧的事。可鹿时深刚醒，脑子还糊涂，对着人脱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这一说，反而把陆时生吓了一跳，不禁按着电视剧的剧情分析——自己下班回家太晚，鹿老师不乐意了，要分手？
鹿时深这话一说出口，也把自己给傻醒了——搞混了做梦和现实不说，还张口就是一句这么容易遭人误会的话。
陆时生见鹿时深自己也愣住了，便没追问。人虽然醒了，陆时生不想撒手，工作辛苦，就指着这点温存回血了。
二人亲昵着一同卧倒。陆时生从背后圈着人，脸埋进鹿时深肩窝里，贪婪呼吸鹿时深的味道。
陆时生即将睡着时，觉出怀里人在小心扭动，像要挣开怀抱。他觉出异样，问：“怎么了？抱着睡不舒服？”
“没有。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我想喝水。”鹿时深被人搂着反而睡不着，躺了一会儿觉着口干舌燥。
鹿时深脚还伤着，行动不便，陆时生体贴道：“我去给你倒。”
“不用。”鹿时深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喝了放在床头的一大杯冷水，觉得冷静些了，钻回被窝还是睡不着。
黑暗里，陆时生伸了一只手过来，揽着他的腰，把人拽近了，问：“睡不着？怪我，回来这么晚，还吵醒你。”
鹿时深摇头，说：“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今天很累吧？”
“抱着你就好了。”陆时生带着睡意的喑哑声音很性感，“深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因为吵醒你了呗。”
“我说刚才在窗边。”陆时生揭穿，“我看，你那点小心思不说出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没有小心思。”鹿时深不敢说，“快睡觉。”
陆时生拿捏鹿时深很有一套，把人拨正，指探太虚，激起一阵战栗。
陆时生威胁道：“你不坦白也行，那只能让你受累了。一会儿累惨了，自然就能睡着了，打都打不醒的那种。”
“陆时生！”鹿时深象征性躲了一下，“我说了的话……你不能生气，生气也不许告诉我。”
鹿时深把白天和李姐聊天的事情说了，又忙不迭补充说他不是真的在意陆时生的感情经历。
陆时生听完居然笑了，故意问：“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感情经历？”
鹿时深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点头。
“鹿时深，你看着我的眼睛。”陆时生收手，捧住鹿时深的脸，“刚进大学那会儿，我脑子里只有你，有很多女孩儿向我表白，我都拒绝了。”
“大学毕业时，有个学弟说暗恋我，我也拒绝了。后来出国，一个人太寂寞了，和一个研究生同学处过，但没什么实质进展就分开了。”
“之后工作很忙，只在酒吧里认识过一个男孩儿，约会过一次，觉得性格不合，就分开了。就这些。”
鹿时深听完放心了，又问：“那鹤远哥呢？你们好像一点交集都没有，怎么认识的？”
陆时生回答：“他之前遇到了著作权纠纷，被一家大公司告了抄袭。”
“你为他辩护了？”鹿时深急急问。
之前他去看蓝鹤远的作品时，就觉着他心里藏着伤痛秘密，和自己与陆时生重逢前很像，表面看着无事，内里都是裂痕。
“我代表大公司。”陆时生无奈道，“我知道他是被盯上了，就是要针对他，所以用了一些手段帮他争取到了和解。”
陆时生继续说：“和解金有些高，我借了他一些。”
“你为什么帮他？”鹿时深好奇追问，“这么舍己为人又热心，不像你的风格。不会是因为，你对他也……”
“因为……”陆时生收手，把人紧搂在胸口，“你不觉得他的眼睛，跟你有点像么？”
鹿时深心脏“咚”地猛跳了一下，又感动又庆幸，问：“那你怎么还拒绝他？”
陆时生沉静道：“因为他不是你，我没想过用别人代替你，也没人能代替你。”
鹿时深一直想不明白，陆时生为什么总能把最肉麻的情话，说得稀松平常，让他不觉油腻，反而受用极了。
“你现在还吃鹤远的醋？”陆时生好笑道，“鹿老师，原来你这么在意我？”
鹿时深被问在了弱点上，不知该怎么是好。他当然在意，一颗心都栓在陆时生身上，可他不想让陆时生误会他矫情又多心。
陆时生猜着了他的心思，安慰地抚了抚鹿时深后背，对着人耳朵吹气：“鹿老师，我挺喜欢你这样吃醋的。”
“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想的事情，喜欢我或者怪我，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不对，都能告诉我。”
“鹿时深，你不用为了讨好我，就委屈自己，懂么？”
“知道了，我没有。”鹿时深被哄得窝心，主动探手回抱陆时生，“不说了，你赶紧睡吧。”
“安慰好了？不胡思乱想了？现在我也睡不着了，怎么办？”陆时生这会儿反而耍赖起来，“你得负责任。”
鹿时深不说话，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负责任，踌躇着抱紧了陆时生。他脸皮薄，很少主动出击，这样生涩的主动反而更撩拨。
陆时生却反身握住了受伤的脚踝，问：“脚踝最近还疼么？”
“别……不疼了。”鹿时深来不及抗拒，紧张又兴奋，说话自然就不利索了。
床头灯熄灭，抽屉拉开又合上，春夜微凉，床单压皱，睡梦里的大陆听见破碎的音节。周五的晚上好像有挥霍不完的时间和力气。
陆时生体贴，饶是困得眼皮打架，也还是做完了全部善后工作，最后毛巾一丢，倒头就睡。
鹿时深累狠了，睡着时小腿抽了一下，梦呓起来：“学长……想你……别看……”
陆时生也半睡着了，朦胧里听着这声音，还是忍不住觉得喜欢，就笑着把嘴唇贴在鹿时深后颈。
“我也想你。我只看你，不看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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