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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父亲是一方的商贾,有钱但无势,府中贼人出没是常有的事,父亲本无心置理,但自上次贼人将我挟住,他便为我寻了一个高人来时时保护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叫元昭。
      在枇杷细雨里,他着一身玄衣,背着一把剑器,头发随意但不凌乱的散落在肩上,像话本里的侠客一样。
      但他眉头紧皱着,貌似对这个林府不太满意。他长的很高挑,使得站在油纸伞下的我不得不将伞后倾,仰起头来看他。

      我将油纸伞收拢起来,上前辑礼道“见过元公子”
      他抬眸视了视我,蓦然,将头撇过。

      父亲说这是为我请的江湖高人,是请来保护我的。
      无论他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言外之意我隐约能听出这个江湖高手是来监视我的。
      放眼望去,我的院落各处都被父亲安排了眼线监视…

      罢了,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能照做。
      父亲同样将他安排在我的院落,就在我屋对面。
      安排好后,父亲便离开了,他也回了他的房里。
      只剩我和小萝停留在廊道里,我抽出掩在衣袖里的手,试了试廊外的雨,院里小厮提醒道“二小姐还是请回屋里吧,雨大风寒,容易着凉,让老爷那边知道了,我们就又少不了一顿罚”

      我未应他,依旧静静的赏着雨景,此时我的心境如这雨景寡淡凉薄。

      小萝拿过手绢,擦过我手上的水珠,笑道“小姐的手嫩着呢,切不能让雨珠给滴破了”
      她嘟囔着责怪雨珠,我笑笑,我知道她是有意这样说,她想逗我开心。
      可我日夜被困在这院里,整天被人监视着,又怎么会开心。

      “还有小姐,那副朝凤图要尽早绣了,老爷明早就要派人来取了”小萝又道。

      我无力应道“知道了”
      眼帘盖过我眸底的惆怅淡然。

      人人羡慕林府林二小姐,人人想成为林二小姐,但是不会有人知道林二小姐有多难当,他们不会知道事事不由己的无奈。

      每天吃的是什么,吃了多少,穿什么,什么样式都是由父亲做主。

      次日清早,父亲派人取走了我的朝凤图,又命我画一幅美人图。
      我接过,想到缺了几种颜料,便命小萝和我同去,上了马车,见元昭也跟了过来。

      我开口笑道“我只是出府去买些颜料,你不用跟来”
      他没有说话,还是上了马车。
      也罢,去就去了,我早就习惯去哪都有人监视了。

      马车上,我挑开帘子,望向窗外,那是繁华的街道,是与我无关的风月,是我向往的世界。

      小萝看出了我眼里的寂寥,她心疼开口道“小姐,不然咱们等会去逛逛街吧,我再去买东街阿婆家的蜜枣给你吃,你一向爱吃”

      “不了,买完颜料就回去吧,美人图耗时要很长”
      我放下帘子,眸子垂的低,来掩饰我眼睛里的空洞。

      父亲说过,林府是大户人家,做事需体面。日常不能轻易露面,言行需得体,也不能吃路边商贩的蜜枣,有损我的身份。
      这些我都照做。

      因为有筹码,他答应我,未来的夫婿我自己选,这是我的心愿,也是妈妈和姐姐的心愿。

      林府的车辆还未停到颜料店旁,元昭却命车停了下来,我有些疑惑,便挑开帘子瞧了瞧,原来是要去买酒,到底是侠义之气,想来江湖人士都离不开酒吧,戏本子里都是这样描述的。

      我忙叫小萝拿了些银子给他,他也没有拒绝。

      随后便驾车继续赶往了颜料店,街上来往行人见是林府马车,探头议论,道是
      车里何人?
      林大小姐三年前早已自缢而故,马车里的是林二小姐!
      闻言林二小姐,眉眼如黛,身姿如絮,肤白如脂,气质翩然。

      我自是不顾,貌美何用……林府的提线木偶而已。

      买了所缺的颜料我便上了车,有意停在了那家酒楼前等他,可迟迟没见他出来,问了得知,他提了两壶酒水去往了林中的方向。

      我们不再等,回到府中,我画美人图画到深夜,听到院里有动静。
      紧接着他敲了敲我的房门,我披上披风打开门却看不见有人,只见地上有一包吃食,是东街阿婆家的蜜枣!

      我有些惊喜,难能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次日,我让小萝送了些天丰楼的点心给元昭,当是对他的感谢。
      可小萝却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他不喜欢吃点心。

      眼看到了未时三刻,我让小萝把我的琴拿出来,父亲快到了。
      每天的未时三刻,是父亲来我院里听弹琴的时间。
      他照常来我院里,我谈了那首《阳春白雪》本是一首欢快的曲子,我却总是能弹出淡淡的忧伤,父亲总说我没悟透这首曲子。

      只是心境不同罢了,曲子而已,怎么会有判断正确的标准,对错只在各自内心的想法。

      “罢了罢了!朝然,这首曲子你再多练练吧”
      父亲负气而走,我也不想再弹。
      起身吩咐道“小萝,把它搬进去吧”

      话落,我听到萧声,是从我院里传出来的,我寻声找去,是元昭,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树上,吹着那首曲子《阳春白雪》,曲声轻快悠扬,婉转流畅。有春的坦荡,和雪的凛然,听得入迷,就又坐在了石凳上,继续弹了起来,跟上他的节奏,探入了他的心境,这次的效果出奇的好,小萝连声夸赞着。

      曲罢,我久久未能平复心情,这种心情不再是沉重,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空山新雨后的畅然和满足。

      这种感觉是他给我的。

      我起身向他行了行礼,表达对他的感谢。
      他放下笛子,眼神躲了躲,向我点了点头。

      云被清风撩开,太阳露了出来,阳光刺眼,便抱着琴回了屋,想到他爱喝酒就命小萝去酒库挑了坛好酒给他,就当是对他的感谢。

      自元昭来我院里,府中的却不再有贼人出没,我稍微放下了警惕。
      可没多久的深夜,我久久没能睡去,便起身去桌子倒了杯水喝,屋里很黑,黑的我辨不清方向,我摸摸索索才找到桌子。
      却总觉得旁边有人在移动,还喘着若有若无的呼吸,我意识到又是贼人,本想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但慌乱间茶具被推掉,贼人立马盘后将我挟住,用帕子堵住我的口鼻。

      我很害怕,不断挣扎,奈何女子的力气本就敌不过男子,而且帕子被粘了迷药,挣扎片刻后只觉得身子发热还没有了力气。

      好在,元昭听到动静及时赶了过来,推开房门将背上剑器抽出对着我的方向扔了过来,身后的贼人被一刀射穿,顿时血腥味弥漫,贼人倒在了血泊,我怔住了,一是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场面,二是我看见了元昭眼里的凶狠。
      见我依在床边没了力气,他着急的跑了过来,伸手将我扶起,我却因为刚刚的场面下意识的闪躲,他愣了愣,手无措的缩回,他拿过一旁的剑,用他衣角擦了擦,转身就准备离开了,正好小萝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但迷药的劲上来了,我腿脚发软站不起来,视线也很模糊,就只听到小萝在耳边不断的唤我,

      “元公子,麻烦你帮帮我家小姐,小姐中了迷药啊”

      恍惚间,我见元昭折返回来,他将我一把抱起,奔向府外,不知为何,在他的怀中我觉得很安心,也或许是迷药的劲上来了,我很困很困,几度想睡过去,可元昭不停的唤我“林朝然醒醒,不要睡!”

      可我真的好困,我想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没有告诉他啊。还有,我想告诉他,其实府里有马车,他可以不用抱着我去找郎中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说话。

      后来,我就睡过去了。
      梦里,我听到元昭不停的说“醒醒,不能睡”

      等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府中自己的屋里,小萝伏在我床边,我扶了扶额头,还是有一阵阵的晕眩感,小萝察觉到我醒过来,又惊又喜。唤来了屋外的父亲,一起来的还有堂妹,我向门外望了望,见没有元昭身影,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感受。
      “朝然,感觉怎样了”
      父亲拉过我的手。
      “已经好很多了”
      说着,我将手抽出。
      “贼人知我林家没有靠山便如此放肆!看来我还需要再另寻一个高手保护你”
      “不用不用”

      话此,我慌乱的拒绝,我害怕父亲把元昭换掉。
      “昨晚多亏了元昭,我才能从歹人手中挣脱,还有,多亏了他带我去看郎中,还有,他帮我不止一次…”
      我不听絮叨的劝阻着父亲,见小萝和表妹不解又疑惑的表情,我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父亲也顿了顿,随后笑了起来,“难得见你为一个人这样说话,而且他又帮了你,那就让他继续留下来吧”

      我舒了口气,随后父亲便和堂妹离开了。
      我透过窗户看了看院子,还是没见元昭身影,便问小萝“元公子呢”
      “他呀 昨天可是他来回将小姐抱回来的呢,一直忙到下半夜呢”
      “现在应该在房里睡觉吧”

      本来还想着感谢他来着。
      头懵的厉害,我便让小萝帮我起床洗漱,走到院里,阵阵桂花香扑鼻而来,我仰起头闭上眼睛来感受,还未察觉在树上的元昭,小萝先开起口来,“元公子原来在树上喝酒呢
      我抬起头来看,只见他躺在树的枝干上,捧着个酒坛子,将手枕在头下,一副逍遥少年的行派。

      见元昭没有回应,我开口探道“昨天多谢元公子相救”

      他垂眸看了看我,“不用,我既收了你们林家的钱,就不会见死不救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真心的想对你说声谢谢”

      他还是没有理睬我,我看了看满树的桂花秋色,开口道“树上的桂花秋色或许更好看吧,能麻烦公子拉我上去吗”

      话落,小萝皱眉小声低语道“小姐这不妥!老爷知道你爬树非罚你不可,而且你待字闺中怎能让男子触碰到你!”

      世人只知我有礼拘谨,但我是最难看透,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

      我不理睬小萝的话,只是将手伸向元昭。

      秋风拨开云霭,略过一树的花开,桂花落,吹起我兰色的裙摆,吹起我的青丝,吹散我心中的杂陈,我始终看不透这一刻的自己,但只是想将时间交给他,选择也交给他…

      他站起看了看我,像是看我,又像是看另一个我。
      他放下酒坛,从树上跳了下来,在我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他已搂过我的腰,轻功将我带到了树上。

      我坐在枝干上,放眼望去林府,是不一样的感觉,我被困在自己的院子里太久了。
      看一旁的元昭还在捧着坛子喝酒,我试问“我也想尝尝”
      “你会喝酒吗”
      “不会,但我想试试”
      他递来,我接过。
      小呡了一口,酒的灼烧感让我不适,我咳了咳嗓子,他将酒坛拿过,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他勾起的唇角,笑的极好看,眉目也不紧皱了。
      “我还想再尝一口”
      “你不能喝酒”

      他拒绝了我,极认真的拒绝了我。
      我轻笑了笑,开口道“我也喜欢江湖,也向往自由,想骑着马在这京城中好好的转一转,去天丰楼听听歌女唱戏,去东街阿婆家吃足了蜜枣,可这看似人人能做的常事,对我来说却成了奢求…”

      话落,元昭又皱眉看了看我,他开口道“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轻松的活着,歌女唱的戏好听,却不是人人能听得起的,百姓要收一个月的庄稼钱都不一定能去的起天丰楼,商贩每天每月要被豪绅压榨很多的钱财……”

      他不断的说着,说的很认真,眉目皱的更深了,原来过的不如意的不止我一个人。
      他拿过坛子,仰起头喝下最后一口酒
      “走吧”

      我愣了愣,“去哪”
      他没有回我,又用轻功带我翻出了我的院子,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了斗衣,他披在我身上包括我的脸都被遮的严实,他把我拉在了马背上,我坐在他的前面,他驾着马,原来这就是驾马的感觉。

      京城中的街道上,他骑的慢,街上的烟火尽收我的眼底,我懂他的意思,掩在斗笠中的我轻笑,路过了东街,阿婆还没有收摊,他拉我下马,将马拴在了一旁,给我买了几份蜜枣。
      我怔然,直摆着手道“太多了,我吃不了”
      他将递过的蜜枣拿回,有些气笑“是你说想吃个够的”
      “啊”我有些懵,弱弱的问了句。
      “就在树上的时候啊”

      他无奈,将蜜枣放在了我的手上,我挑着蜜枣吃,无意瞥道有摆射箭的摊位,射箭…母亲射箭极好,在世的时候她教过我和姐姐…
      我垂下眸,眼里尽是愁思,他看出了我的异样,又望了望摆射箭的摊位,而后便带我来到那个摊位,问道老板“射箭怎样个玩法?”
      “五文钱十支剑,全中彩头是琥珀青簪”

      元昭递了老板五文钱,他问我“可以吗”
      我点点头,拿过弓箭,和母亲经历过的往事幕幕涌现。

      那时,父亲常在外经商,府中只有母亲,姐姐和我,那时她常带我们去街上逛,带我们射箭。
      那时,母亲常会跳西域的胡旋舞,她是西域有名的美人,父亲经商时路过西域和他结实,姐姐长的很像她。
      那时,母亲在那场大火里,最后跳的也是西域舞……

      我一箭一箭的射着,箭箭中靶,事事涌现,我射的不再是箭靶,而是我对父亲的怨恨。围观的人赞我箭发高超,只有元昭察觉出我的异样,他夺过我手中的箭支,我缓过神,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射了九支。

      “如果难过,就不要再射了”
      这一刻我突然间的恍惚,母亲也对我说过,会让我难过的事就不要去做。

      罢了,我放下了手中的弓,“此箭算我输了,彩头我不要了”
      我看了看那支琥珀青簪“是个好簪子,不过我和它没缘分”

      说过,我就转了身,带上了斗笠,元昭却又把我拉走,走到了天丰楼,我慌乱的将斗笠盖的更严实“这里和父亲来往的商人有很多,他们可都认识我”

      说着,就要逃离,他把我拉住,说道“城中大多百姓是因为没能力去的起天丰楼,我们有那个能力想去又为什么不去?”

      我的确被他说动了,此行不去,下次或许就没了机会。

      到了天丰楼,我们入了坐,巧的很,正好是天丰楼的活招牌燕儿唱的戏,自我们进来燕儿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元昭,像是认识她一般。
      果然,戏的最后燕儿还向元昭抛了个媚眼。

      元昭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香茶呡了呡,他问“戏如何”
      “公子指哪场戏?”

      话落,他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笑意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下场的燕儿姑娘,

      “大户人家的女儿气量都这样小吗”
      “江湖人士都是这样处处留情的吗?”
      我立马回道,但是我声音太轻了,没有力度。

      他顿了顿,“你知道来天丰楼看戏是很贵的吗,你认真一点好嘛?”
      “那请你也专心些”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眼睛里尽是对我的嘲笑。

      从天丰楼里出来后,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坐在马车上,他在我的身后,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不知怎的,突然想到燕儿姑娘,心里很难受,像吃了没熟的杏子一样,又苦又酸的。我忍不住问他。
      “你会遇到喜欢的人吗”
      “会“
      “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和她说明我的心意,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我不禁反问自己,如果是我,我会怎样做,会向他这样坦然吗?

      我们回到府里后,小萝急切的说“完了完了”
      “父亲知道我偷跑出府了?”
      “没有,老爷不知道,但是堂小姐知道了”

      只是被堂妹知道,那倒无碍,他虽娇气但不坏,她不会告诉父亲的。

      元昭回了房里,我也回到了房中,小萝帮我洗漱着,她问我今天玩得怎样,我仔细想来今天的幕幕,脸上不知不觉挂满了笑意,尤其想到我和元昭。
      小萝开口道“自元昭来了之后,我眼底不再是淡漠,有了一丝的朝气”

      的确,不知不觉中元昭已经成了能影响我情绪的人,或许从我说服父亲将他留下那一刻就应该能察觉到。

      突然想到姐姐大婚那日,
      她问我“朝然喜欢什么样的人?”
      当时的我没有答案,或许是和我一样有才气的文人?或许和父亲一样的商人?或许是京城中的皇族子弟?
      今天,我同样反问我自己,我的脑海里却闪过元昭的模样,我不禁笑我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啊…

      第二日,堂妹来到我的院里,一直质问我昨天去了哪里,我胡塞说了过去。接着父亲招我去前厅,伯父们都在,我道了声好,行了个礼,便站在了父亲的旁边,伯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
      “朝然越发出落的大方,清秀淡然的模样,和他的姐姐朝阳不一样,她姐姐艳丽活泼,像她的母亲啊,可是……”
      他突然叹了叹气。

      我的表情却转变的不大自然,父亲咳了咳,他知道姐姐和母亲是我的逆鳞。

      “朝阳姐姐最是像伯母!当年可是京城名动的美人呢”
      堂妹看不出脸色,还在说着。

      “父亲,突然间想到我的美人图还没画完,我就先回院里了”

      正走之际,堂妹将我拉住,
      “朝然姐姐,别啊,等等我们一起去赏秋吧,落叶正繁,山里的落叶更是一番别景呀”

      我实在拗不过,父亲又在一旁唱和,我只好去了。临行前,父亲叫上了元昭,说是保障我们的安全,我知元昭不是任意听人摆弄的人,定是父亲又加了钱吧,想到这,我不禁笑了笑。

      见元昭来了,堂妹忽的变了神情,我看了看元昭,又看了看堂妹怔怔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皱眉间不经意对上元昭视线,他又在取笑我了。

      一路上,堂妹哥哥长哥哥短的,元昭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话,我故意撩开帘子看向窗外,手却把帘子攥的紧,再放下来的时候都发了皱。

      到了山下,马车进不去,我们干脆下来走两步,前些天下的雨路还没有干。车停在泥沼里,元昭和小萝先下了车,我看了看泥沼有些犹豫,元昭却伸来了手,我又看了眼泥沼,开口道“可你拉我也没有用啊,我还是要走在地上的”

      我明明是带着埋怨,可是说出来却有点撒娇的感觉,倒有些像堂妹了,脸不禁红了红。

      他嗤笑一声,将我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后面只听堂妹的埋怨“为什么不抱我啊”
      被他抱在怀里,我总忍不住想要偷瞄他。

      他身材很匀称,硬朗,不过却长了个书生的模样。

      一个惊觉,被他发现了,我别过脸去,气氛有些窘迫。

      “你为什么肯蜗居在林府,江湖人士不应该最烦约束吗”

      片刻,他淡淡开口道“惹了点事,来你们府避避风头”
      本以为他不会回我说的话,我也只是想缓和刚刚窘迫的氛围。

      真的惹事了吗,可看他不在意的模样,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终于看到了一处亭子,这里的路也好了很多,元昭将我放在了亭子的石凳上,小萝和堂妹也紧跟其后,我见堂妹的鞋子上沾满了淤泥,便递过帕子让她擦了擦,但没想到她是真的生气了,她甩了甩鞋上的泥,泥溅到了我的白裙角上,元昭却先皱了皱眉。

      堂妹指着元昭问道“为什么不抱我?”
      元昭眉目间的戾气更重了,认真回道“目测你太重了,我抱不动你”

      说着,拿过我手中的帕子替我擦了擦,我见堂妹脸色难看,便将腿往后躲了躲“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元昭不坚持,将帕子给我后,便倚在了不远处的树下休息。

      堂妹环顾了此处的景色,开口道“就是这里吧,朝然姐姐你向来是有才气的,不如我们来对诗吧”

      我应她。

      表妹整了整衣着,扶了扶头饰,“你看这地上满是落叶,让人不得生出几种心境,这才初秋,叶子便已掉落大半,一副秃然之气,让人心生寂凉,
      秋凉入梦寒,零落浮华殇
      秃然携秋长,烟雨入骨香”

      表妹作的的确是首好诗,换作是以前,她的观点我会赞同,但如今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看了眼倚在树下休息的元昭。

      “表妹眼下的秋是秃然,悲凉,可是守得云开总会见到月明,失意是只是一时的短暂,秃然和悲凉也是暂时的。落下的叶子不是死亡只是换了种活法罢了
      秋怀碾红尘仓皇,云墨袭我白裳
      清秋道意气虚妄,翌年描摹猖狂”

      诗落,表妹转过脸,有些不高兴,便提议去摘野果。
      我看到还在树下休息的元昭,想到深秋林中寒气重,便脱下了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表妹和我并排走,道“那元昭对你是真的很上心呢,可是朝然姐姐是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吧,况且伯父也不会同意的,姐姐还是别迷失自我的好”

      她话落,我却如冷水淋头般,是啊,父亲不会同意的,但我又想到,父亲答应过我,婚姻由我做主。

      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心里想的念的竟都是元昭,规划的未来也都是他。

      到了林子深处,表妹已耐不住冷掉头回去了,可小萝硬要摘些野果给我熬汁喝,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去就只好陪她同去,可深林中寒气逼人,我打了几个寒颤。

      正好,他来林中寻我。
      他顺势将披风盖在我身上,我回头看了看他,他眸子很亮,我知道他眸子里有很多,但我会好奇,他眸子里会不会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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