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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泉 ...


  •   并非完全没收获。
      至少,排除了一个错误的选项。

      令人迷惑的浓雾中,周遭静谧寂寥,除却她的脚步与呼吸外还有那空灵飘渺的声音,她只得嗅着若有若无的糜香蜡烛的气息一点一点独自前行。

      耳畔剩下的只有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不断刻意低语着,反反复复。

      “在未来的时间线里,洛娜.罗塞蒂实现了登阶…乌维哈希超越时间、空间和维度的束缚,进而她足以影响与她有血脉相连的所有人,成为‘父’、再选择‘母’,将一切重蹈覆辙,以恩赐与教义的名义控制住罗塞蒂的每一代人,乃她最憎恨的人,她自己。”

      “注射她的血液、艾琳娜获得的自由、眼之学教宣扬的父与母神……只是利于控制罗塞蒂、实现目的的手段。只要乌维哈希没有被封印,无数的时间线里,只要罗塞蒂仍然活着,她有无数的方法实现永生永存,等待机会寻求降临。所以那个女孩的确被乌维哈希捕获,但她亦做了抗争,成为封印的枷锁。这就意味着——”

      她就像一台机器中的传动齿轮,若要这台机器维持稳定,若要现状维持,她不可缺少。
      这意味着——洛娜无法被拯救。

      她是桎梏。

      “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也是必然的结果。不过,未必没有办法……”那声音低低的说着。

      “别想蛊惑我,我不会被你诱导。”赫敏冷冷回应,“你要是想帮忙多的是办法,你和乌维哈希根本就是一丘之壑。”

      “呵,你是这么认为吗?可我会给你们机会但乌维哈希不会。或许我的言语诱导性百出,或许我只是想引导你同我交易。但我一向不会强迫任何人,你可以尽情的寻找办法更多机会、货比三家计算得失,但是……”
      那声音假意的怜悯着,甚至无端长叹一声,仿佛一个精打细算的商贩在替客户惋惜:“……但是,当希望泯灭时,当你无路可走时。可别忘记了……”

      那声音顿了顿:“我仍旧会给你们一个选择。”

      那道空灵的声音突兀地消散殆尽,一切重归死寂,连微弱的糜香蜡烛的气息也消失无踪。
      唯有阵阵的雾霭在缓慢流淌、荡漾着。

      一瞬之间,迸发的光芒将她淹没在其中,刺眼的叫她无法睁眼。

      ————

      她听见了冷漠的男子声音,带着警告与威胁:“别动。”

      “是我。”赫敏镇定道。

      “我管你是谁。”齐先生低声喝斥道,“别动。”

      一股推力顿时抵在她的脑后,冰冷而坚固的金属质感,这并非玩笑。
      赫敏只觉背脊僵硬,她慢慢将双手举起,不再挣扎。

      “是我。赫敏。” 她的声音低沉平静,“与我们同行的是伊丝塔和莉迪亚。进入禁林时,您以为伊丝塔在引我们绕路。我们刚刚在浓雾中分散。这样您能相信我了吗?”

      “是吗?”身旁的人已放松了些,“你是我遇见的第四个‘赫敏·格兰杰’,真有缘,格兰杰小姐。”

      “或许是吧…齐先生。”

      “什么?”齐先生皱眉,对方脸色阴郁,显然心情差极,他沉声说,“在雾中走散后,我先与真的伊丝塔相遇。但有一种怪物,能伪装成你们的模样。我遇见两个伊丝塔、三个你、一个莉迪亚,还有四个我……你们巫师界真是五花八门。”

      “是吗…伊丝塔在哪。”赫敏镇定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汇合,走散对现状实在不利。齐先生。”

      “…那就最好不过。”齐先生沉声道,“我也希望尽快摆脱这该死的雾。”

      他说着,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赫敏紧随其后。

      沿途的路被广袤森林环绕,遮天蔽日,树冠顶部笼罩着昏暗的天光,地面投下的不是斑驳光影,而是浓郁无法挥散的幽深迷雾。

      深沉如墨,晦暗而可怖,仿佛浓稠的黑浆浸染了一切。

      在这里辨别方向是无望的,诡异的迷雾似无处不在,时刻侵蚀视线,不知征程何处。

      “你与伊丝塔汇合了,她在前面吗?”她问。

      “……我一直在思索,本质上这迷雾究竟是什么。”
      齐对赫敏的问题闭之不提,他停下了脚步,别过头望向赫敏,瞳孔锐利却死沉,像是凝滞的黑水。

      “我原以为是类似米诺陶诺斯的迷宫,将人们困于错综复杂的陷阱之中。但它不是,我们只是在同一条‘长廊’中并行,最终却走向了不同的‘房间’。”齐说,“或许,自我们踏入禁林的那一刻起,便已置身于这‘长廊’之中。抑或按伊丝塔口中那位‘贝拉’的说法,这长廊是‘储血袋’,每个人都是那个存在的养分,供其吞噬…胃口还真大。”

      赫敏注视着他,试图从死沉的扑克脸上寻找一丝变化、或是破绽。
      然而齐的眼神始终冷峻,理智而讨人厌,这大概是对他最合适的评价。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骗你的,我没和伊丝塔汇合。”
      几乎是一瞬间,齐纵身跃开,几道银亮的光辉掠过他的风衣,在他身后炸开。

      着地时,两声轰鸣声伴随着火舌喷出,齐已拔槍射击。

      鲜红的液体骤然飞溅。

      赫敏胸口被子弹洞穿,鲜血汩汩涌出。
      他冷冷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巫,槍口缭绕着殷白的烟雾渐渐消散在迷雾中。

      女巫凝视着他,嘴唇微动,然而未等她开口,轰鸣破空声接踵而至,一颗子弹直中她的额头。

      她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如果我从未离开‘房间’,又怎会遇到外面的人。”

      赫敏的身体骤然间开始变化,脸庞逐渐扭曲,变成了扭曲不规整的头颅,多张相似的脸庞拥挤作一团混乱交错,每一双泛着白膜的血红色瞳孔都死死盯着齐。

      原本人形的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团肉团,隐约露出一块块凸起如同石磨般的青紫皮肤,仿佛是长时间缺水导致的干涸与畸形。

      它的头颅高高昂着,喉咙中发出咯咯声,嘴巴微微咧开着,既像是狞笑,又似悲鸣。

      “那没礼貌的小鬼不那么称呼我,只有伊丝塔才会称呼我为‘先生’。”齐抬起手来,指节在扳机处轻轻摩挲。

      “我知道你的目的。”那团畸形肉瘤突然蠕动起来,“你的遗憾未必是注定的,尚有机会。齐—”

      那怪异未来得及说出对方的名字,一抹火焰已然从槍口倏忽飞出,火星溅落,一朵绚丽的血焰升腾而起。

      他碾过腐朽的碎骨,踩碎了一地血沫,踏足在血肉之物的头颅之上。
      他低垂着眼帘,冷漠地俯瞰罗塞蒂期望的‘未来’。

      “等你的主子降临了,再和我计较吧。”他说,“垂死挣扎的杂种。”

      他举槍,又扣下板机。
      血雨纷紛洒洒,坠落在泥泞肮脏的土壤上。

      ——

      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赫敏淹没在耀眼之中,她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后,一切便归于黑暗中。

      当她再次可以睁开双眼时,随着一阵眩晕感袭来又消退,她才逐渐适应了光线。

      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周围的景象已是焕然一新。

      诡谲阴森的禁林与窒息的迷雾早已消失无踪,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正坐在金色草坪上,眼前一株参天巨木横亘,犹如撑天之柱,覆盖着层层厚绿荫。

      阳光透过树荫缝隙,洒落在摇曳生姿的草坪,覆上一层柔软的金边,如细腻温润的画意,映照着淡淡的金黄光晕。

      赫敏茫然站起,耳畔传来水滴滴落的声响,她顺声而行,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泉塘。

      碧蓝澄澈的泉水在古木树根缝间滴答流淌,潺潺而下,形成一汪清澈泉塘,在温暖阳光下波光粼粼。

      水汽清凉飘荡,远处传来细碎鸟鸣和孩童嬉戏声,风铃碰撞声此起彼伏,奏成乐章。
      以及时而传来的水面涟漪声,即便它平静无波,一切构筑出祥和静谧场景。

      即便,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赫敏几乎以为自己仍被困在幻境中,直至身后突兀地传来了推门声响将她拉回了现实。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门。

      光芒一闪而逝,模糊的轮廓渐次浮现出来。

      身形修长,面庞苍白,五官平淡无奇,深紫色眼眸中泛着血丝,眉间紧蹙,似带烦躁愤怒之意。

      看得出,她的心情绝对很糟糕。

      这股令人沉闷的氛围在她那双紫眼睛停留在赫敏身上时,陡然消散了。
      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次挂在脸上,仿佛刚刚的焦虑与不安全部是赫敏遐想的幻觉。

      不知道那女孩的扑克脸是不是和她学的,总喜欢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不叫他人察觉。

      只是一个常挂假笑,一个时刻冷脸。

      “看来只有我们走出‘储血袋’了。”伊丝塔环顾四周,阳光洒下,映照她眼中的一抹凝望。“这儿比我记忆中要…漂亮许多。”

      封印乌维哈希的管理人,从格拉基变更为罗塞蒂。

      密米尔之泉、储血袋的构造皆有特别的变化,像是攀附于暗处的蜘蛛编织了新的捕网。

      或许之所以会陷入迷雾,正是因为这是由她构建的护城河。
      若有人知晓密米尔之泉的存在,意图踏入而触发的“防御机制”。

      就如同沃尔提根曾经发现的赐福岛,伊丝塔、蒙娜与唐纳德所探寻的许愿之泉其实是一致的。

      无论形式和结构如何变化,始终不变的是概念本身:走入储血袋—进入房间—离开房间—进入长廊—到达密米尔之泉。

      “宁静、安详、没有任何打扰,真是……”赫敏低声道,她回身望向身后的景观。

      莺莺燕燕、孩童嬉笑、风铃碰撞,交织在一起,充盈着耳际,交奏成乐章。
      真实的仿若一瞬,却又如梦幻泡影。

      只是……未免寂寥。

      伊丝塔低语道,“她想要的……安息之地。”

      如果她能同时保护好贝拉和她的孩子;如果她不带那女孩去那座村镇;如果她不贪图名利、贪恋荣华;如果她能够阻止那女孩;如果她不让女孩与麦乐迪重蹈覆辙;如果她不与格拉基交易诅咒罗塞蒂。

      哪怕只要她做对一件事,哪怕她能让她安息,哪怕她能接受她被吞噬掉的事实。

      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女孩依旧能作为夏洛特,生活着。
      而不是被埋葬在黑暗,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被遗忘的彻底,被抛弃的干净。

      或许这就是邓布利多、劳雷尔乃至从许久前的反抗者们一致的计划。

      代价只是一个女孩,一个……罪人的后裔,换得一切得以存续。
      几乎微不足道,不是吗?

      即便无奈,即便不甘。

      赫敏看见伊丝塔那双浅紫的眸子中的悲戚与愤恨。
      伊丝塔紧攥着手指,骨节泛白,像是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宛若千刀万剐的钻心剜骨咒,抑或比那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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