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夜放

64、终章

　　“师傅，去长清大学吧！”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漂亮女孩，默默掉了头。
　　从木雕店出来，安燃就一直紧紧攥着余忆西亲手画的纸，分开的这些时间说不上长，不过两个春夏加一个秋冬，那个人的模样有时都变得似梦似幻的不真切。安燃周围的人都好像约定俗成的一样，尽量不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余忆西这三个字，有时候安燃也会怀疑，那几年和她的时光是不是真的。
　　不然她怎么连一点消息都不放出来，怎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音讯？
　　曾经林泽劝过安燃，和余忆西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她还记得那句粉身碎骨的预言。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爱了，直到今天，两个人整整两年半没有见过面，她都没有后悔过，和余忆西当初在一起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充满芬芳的。
　　“余忆西，余忆西……”
　　司机转过头才发现这位奇怪的乘客没有叫他，只是看着窗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他下意识透过车窗看了过去，这里是一个很富有的小区，前几年房子很抢手，光看简约大气的小区大门就能领略一番。
　　偏偏前面的车一直不往前走，等的司机有些烦躁，按了下喇叭提醒前面的车辆。
　　嗯，安燃被惊醒，身体半倚着车门咽了口唾沫，又犯病了。
　　“不好意思啊，前面的车一直不往前走。”司机师傅很客气。
　　安燃点了下头，视线里忽然有个身影掠过，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推门。
　　车门还锁着“开门！”
　　下车后她左右看了两圈，直到司机的喇叭声传过来。
　　“还走吗？”他语气有些不悦。
　　安燃低头说了句抱歉，她今天有些累，要不要去参加林沚的庆功宴也成了未知数。

　　余忆西：林沚姐，我到了
　　林沚：怎么不提前说，我和我姑姑去接你
　　余忆西：我妈妈她怎么样？
　　林沚：很想你，你现在直接过来吧，一会儿安燃也会来
　　坐在驾驶位的余忆西下意识顿了顿，后方车辆的汽笛声惊的她回神，简单回复了林沚。
　　安燃应该会踩着点到，她有些雀跃的心早就不平静了，从再次踏上长清市这块土地时每走一步都好像离某人更近了所以心就会更加揪起。
　　这一年多，她遵守了余磬的游戏规则，每次拿起又放下的手机，拨号框里的号码一直都是那一个。她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安燃怎么样，会不会恨她，还爱着没有。
　　心悬在半空，着不了地，连握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局促。
　　这会儿时间还早，她打算先去拿回当初准备给安燃的生日礼物。
　　店主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余忆西，冲她走过来的时候瘸着的腿都更有力量，没有向右边斜的那么厉害。
　　“你这娃娃”走近后举起了双手，眼睛里的惊喜之色就像是一位许久不见的好友，反观余忆西倒像真的是个第一次见得顾客。
　　“不会是来取你的东西吧！”他倏地变了颜色“我以为你这么久不来拿是不要了。”
　　余忆西抿了下唇，白皙的脸上闪过分震惊：“扔了？”
　　“怎么会！我从来不会乱扔别人的东西。”就算是顾客失信也会把东西摆出来放好，经常擦拭。“那个朋友，和你一起过来的，刚拿走。”
　　这段话很没条理，但是余忆西的呼吸却有些被打乱，嗓子里一时发不出声问：是不是那个人。
　　这家店一直很安静。此刻，由于她的沉默给这份安静更镀上了一层薄纱。
　　店主拄着拐打量，她们两个当初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余忆西表现出的那份从容是很醒目的，让人禁不住用贵气来形容。反观安燃，虽然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站在余忆西身侧自然的就被衬的黯了几分。
　　两个人都有成长，安燃没有再故意表现出对某些东西的不在意，余忆西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但是就是感觉不合适，店主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他就是觉得两个人不会在一起。
　　余忆西走的时候很落寞，掖着的白色衬衫露出来一个角都没管。她其实很想现在就见见安燃，想像以前那样扑进她怀里，分开的这些时间，她闲下来时时常会想，当初要是没怎么样，会不会就不会分开。
　　答案找不到，过去的也已经过去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还得去参加林沚的庆功宴，就算再遗憾也没用，她必须坚强起来，才能抵挡余磬的操纵。

　　安燃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宿舍里没人，她也早就习惯了这样。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忙，只有她，在余忆西走后仿佛成了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没再打过篮球，有什么比赛或者活动能推则推。
　　现在除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何斯洛和芙姐、彤彤，其他人都快忘了有安燃这个人。
　　后天就是毕业典礼，别的宿舍都在忙着拍照片，唯独406早早失去了生机。
　　安燃把木雕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会儿没有店里的暖灯，看起来木头倒不如刚刚好看，安燃的鼻子也不知是余忆西画的太高还是雕刻师自由发挥，看着有些突兀。
　　“余忆西，我都毕业了，你还不回来吗？”她戳了一下木头小人的鼻子，问。
　　随后，又换了声调，这时嘴角扬了扬说：“安安，等我，我很快很快就会回来。”
　　门外一群拍完照的女生叽叽喳喳走过，安燃双手扶着后脑往后一躺，从嘴里淌出来一句“好。”

　　宴会不大，至少受邀过来的人都知道今天除了是给林沚庆功，还有一个是林泽生前的生日。大家默契的没说，尽力让这场宴会气氛愉快一些。
　　余忆西先联系的林沚，两个人一年多没见，再看到对方时反而没有那么多话讲，互相都觉得瘦了。
　　“这次回来还走吗？”林沚问。
　　余忆西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如果成功就不走了。
　　“她怎么样？”虽然想听她自己说，但是余忆西还是问了林沚。
　　“不太好”林沚说“和你一样，瘦了很多，那次车祸以后身体好像变得很差，总是没精打采的。”
　　不好，余忆西最怕听到这两个字，安燃她过得不好啊，心开始抽着疼，这一年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
　　林沚覆住余忆西的手继续说：“西西，高阿姨对安安的看法好了很多，你不要放弃，再试试。”
　　“我知道了，林沚姐。”
　　时间差不多，宴会开始的前半小时两个人一同到场。一些做好的人，魏之榆和魏初夏一眼就认出了余忆西，当初的那个小妹妹好像也长大了，和余忆西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西西，你回来了。”林佩璇眼眶里有泪，迎了上来。
　　余忆西对自己的良师有爱也有恨，随着时间的洗礼，明白了更多的事情，也可以理解长辈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再见时，许久不见的喜悦反而更多。
　　没有主持，大家单纯来吃个饭，但留给安燃的位置迟迟未见人来。余忆西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西西，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林沚绕过来扶着余忆西的肩膀说。

　　水是一瞬间涌进口鼻的，安燃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很嘈杂的呼喊。身体一点点下坠，她好像回到了真实世界。
　　每天无休止的幻觉和各种放大的声音已经把她折磨到想要自杀了，房顶上床下面到处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连他们也说要让她去死，可是她们无仇无怨，这些东西到底为什么？
　　不是失足，安燃是跳进湖里的，那恶狠狠的鬼在那边说让安燃去死！
　　窒息、寒冷，这些一瞬间裹挟全身，最后的最后，有种咸咸的味道，湖水怎么也是咸的呢？难道是伤心的人多了，连湖水也变咸了不成。
　　人死之前脑子里都会过一遍此生最爱的人，安燃也一样，只是她在最后也没能想起来让她一想起就落泪的那个人的名字。
　　小白兔没法和猫在一起，安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