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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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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失昼睁开眼睛额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揉了好几下才能看清。
刚下床就又重重的倒回去。
眼前一阵阵的黑,头脑昏沉不堪,痛的厉害。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月失昼松了一口气,四下看看:“□□?”
『别找了,她今早留了一封信就走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千共冷冷道。
“今早……”月失昼脸色冷了下来,“她下药。”
『对,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你知道他管人家叫什么吗?小主。』千共呵呵呵的笑,『和他上了同一个传送阵的那伙人,死了一半,他杀的。』
月失昼:“……至少她说了一句实话,她要去看龙凤大婚。”
『你用什么跟踪她的?』
“把殛诐樗焱放了点在她静脉里,这点量杀不了她,但也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月失昼在头好受了一点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传送阵阵盘。
『这么着急。』
“我能听到那边的声音,她在偷听,那位妖族大长老,要关闭妖界皇城,瓮中捉鳖。”月失昼踏入传送阵,听到身后风声呼啸,还好踩着点进来了。
“你既然在妖界,可知南浦云去了何处?半个月前修真界各大势力共补殓魔结界的事就该传到他耳朵里,至今未归莫不是……”这是宫弦的声音,月失昼差点没吓死。
『蠢货,你那个阵盘通哪里?!』千共差点被气死。
『我当然是打算去嵯峨山,但是那地方似乎有结界,进不去,所以就近降在了这里,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有我在……』
“不瞒你说,妖主他……”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但突然带上杀气,“谁!”
难道被发现了?月失昼心里一紧。
“小人儿。”宫弦坏笑一声。
“你从哪弄来这么精巧的小玩意儿,送我一个?我也不贪心,就要一个这样的我大哥,如果再有一个我大嫂就……”那男人语气里带上笑意。
『他们不会在说我们吧。』月失昼打量四周之后,心里更慌了,这个地方看着像是什么空旷之地,按理来说无处藏身才对,但是现在一直只听得见宫弦的声音,不见他人,只怕他现在是被千共变小了才会如此。
『不可能!』
“蠢货。你没看见他在动吗?”那一瞬间,月失昼差点以为宫弦这声蠢货是在叫自己,他被发现了。
但是身体主动权现在归千共,他只能窝在识海里和他共享视野然后穷担心。
“咦?这是活的?难怪有人气。”
『我觉得他们就是在说我们。』月失昼看着头顶上突然笼罩的阴影,心里不安之后又是释怀。总归这人是宫弦,应该不会有事,不过就是被丢进剑阵里几个月。
“我就说九长老怎么会跑得那么快。”
月失昼:『咦?』刚才没听到九长老的声音啊。
“剑圣何时发现的?”南宫索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正是方才笼罩了他的黑影。
月失昼总算松了一口气,还真没被发现。真是没想到,这小人还另有其人。
“何时发现不重要,别在门口站着了,隔墙有耳。”那个陌生的男声笑,月失昼心里又一紧,严重怀疑他已经发现了,等下他们进去之后,他和千共就会被抓起来。这人虽然和宫弦嘴上笑嘻嘻的,关系还真不一定好,详细见宫弦和他最新的仇家殷长老打招呼的时候,两个人面上都笑意盈盈的,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弄死对方。
『总算走了。』
『看来眼下妖界正乱着啊。』千共丝毫不慌,『你能不能通过异火,反向听到宫弦在里面和他们说什么?』
『你还想偷听!』月失昼被他的胆子弄服了。
『能不能?』
『当然不能,我这火和他的虽然是同一种。但由于我是自己收服了新生的殛诐樗焱,不是直接从他的经脉里拿,所以没什么联系。』
『那我就进去听听吧。』
『别啊!□□还在偷听,那个妖界大长老纡琲,要搞谋反。正好时机不错,趁着妖主不在,威逼利诱这几位来妖界的做个见证,要是不从就杀了。还要去城主府杀南灿。』
『那走吧。』千共变大。
『走什么?』
『去救南灿,堂堂妖主之女,不能就那么死了。』
赶到城主府的时候,那里血腥味堆积得让月失昼喉头一哽,差点吐出来。
“渡劫……”他扶着墙,被强大的威压压得跪在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渡劫?”
“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渡劫。”他又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眼中闪着青光,看着远处的的血泊。
玉吟啸和南灿身边围了一群人,两人拿着武器,身上染血。
居鼎寒和叶无情居然也在!
但是看着也不如往日气度从容。
居鼎寒的面色很冷,把叶无情护在身后,一剑就是几条人命。
那慑人的威压,只怕就来自于他。
“好多渡劫啊……”千共看着,舔了舔唇角。
“你在干什么……”月失昼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千共占据身体的那一刻,他居然觉得有种饥饿感。看到了美味佳肴之后,才会有的那种饥饿感。
“没什么,快去帮忙。”
如果此刻月失昼旁边还有一个人,一定会更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他现在就像一个疯子,不断的在两幅面孔之间变来变去,自说自话。脸上黑色的妖纹蔓延开来,眼睛成了可怖而狰狞的颜色。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看着像个钢锥。
蓝紫色的火焰平地燃起,这方寸之地看着越发像是地狱。
“月失昼,你怎么在这?”玉吟啸身周的灵力波动很奇怪,他几剑杀了旁边一个渡劫修士。
“滚!”居鼎寒一掌挥过来,把月失昼拍飞到天上去,但是他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又被弹了下来,借着这股冲力,他踩在一个修士的肩膀上,月上仙直直从他脖颈后面插进去,一剑毙命。
南灿在不断叠加幻术,摇动她的铃铛给玉吟啸帮忙。
但是这种增幅方式对身体伤害极大,虽然效果很好,但不到破釜沉舟不会有人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月失昼取出霜天伞,白雪飘下,很快融化在火焰里。
倾盆大雨。
这是第一次,殛诐樗焱把霜天伞烧成这样。月失昼也彻底乱了,杀疯了。
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渡劫很奇怪,他们修为高,但是实战经验和出招章法很乱,真打起来也就是个大乘初期的修为,月失昼可以杀。
但是他们灵力比他们多却是真的,改变不了的硬伤。
就算殛诐樗焱会烧掉他们的灵力,一时半刻却也少不了多少。
“这些人夜闯妖主府,那几个保护我的渡劫长老都被磨死了,只剩两个了,但是他们人还是这么多。叶前辈的修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跌到了合体。”南灿快撑不下去了,一说话,嘴里的血就涌了出来,看着十分狼狈。但是谁又比谁好到哪去呢?
他们这一边只有七个人。
“啊啊啊——”现在只有六个了。
“月失昼,他们要杀的是我,你这次路见不平就是犯傻了。”南灿冷笑,血一直从她的嘴里涌出来,但是她还是说,“这里被封闭了,传送阵、传音符、两仪镜、两仪阵什么的都没用,你快走吧。”
“你当我不想走?我师父就在不远处那个谁的府里。但你看我脱得开身吗?这群人会放我回去求救?”月失昼反问。
“月少侠,多谢你今日见义勇为,但是,你现在把我杀了,然后走,他们不会拦你。”玉吟啸开口了。
“你我无亲无故,我为何要欠你一条命?”月失昼冷笑,又是一剑洞穿一人胸膛。短短一会儿,他已经不知道报废了多少剑。还好玉佩里的比较多,“我想起来了,这情境多眼熟啊!上次要杀我和沈湛的也是你们吧!”
“什么?难怪……”南灿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可真是难怪了,你们,知道自己杀的是谁的徒弟吗?宫弦听说过没,会扒了你们的皮的!”叶无情就算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调笑。
“啊啊啊——”玉吟啸脸上爆出狰狞的青筋,他的尾巴根本数不清有几条,胡乱而无差别的拍打着。
月失昼眼前一花,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眼前模糊的一片,只有各种扭曲的杀意、煞气、冤魂……
『你已经可以看到冤魂了!』千共的话带着笑。
“是你,是你搞的鬼!”月失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发狂,他一边怒吼,一边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汲取什么东西,他听到有人在惨叫。那尖啸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不像人类。
“月失昼,月失昼你清醒一点,这是南灿和玉吟啸!”耳边是叶无情的大吼,还有居鼎寒冷冷的声音:“放下。”
等他眼前稍微清晰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石头,他们都成了石头。
包括南灿和玉吟啸。
他的这双眼睛,吸的是人的命。
“是你,是你……”月失昼觉得自己大约疯了。
但眼下尸体遍地,满地的鲜血与狼藉,蓝紫色的火焰还在烧,霜天伞下的已经成了冒着蒸腾热气的沸水。
这个地方开始扭曲,世界都是一片灰色,怎么能不疯呢?!
怎么能不疯呢!
“啊啊啊啊……千共,你去死!”
“啊啊……”
他不想再压抑,任由自己像个鬼一样,在黑夜里尖啸,喉咙间血腥味更浓了,带着刺痛。
千共却不答话。
“月失昼,你冷静,你冷静。”叶无情按住他,他是驯兽大能,此刻大约是在把他当那些妖兽来驯服。
他的声音像烟一样钻进月失昼耳朵里,他控制不住,差点跪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
他是个人啊,怎么会想臣服于一个驯兽师,怎么会心生畏惧。
“你知道该怎么救他们,对不对?”叶无情的话再次丝丝缕缕钻进耳朵,带着温和和不容置喙。
“对,我知道……”月失昼从喉咙里压出这句话,这才感觉到居鼎寒搭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拿开。
眼前再次模糊起来,又有人过来了。
居鼎寒在他们还没走近的时候就杀了一片,但是还有许多。
人总是杀不完,地上的尸体堆积起来,他们踩在无数尸身上。
月失昼剜出一颗眼珠子,好好的看它。
这颜色,真是不详啊……
“月失昼!”叶无情错愕的惊呼再次响起,但是却被绊住了脚。
仅剩不多的血流了满脸,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直觉,把那眼珠子切开,将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涂到两个石像上。
“月失昼……”在转身对再次赶来的那波人挥剑的时候,月失昼听到玉吟啸的声音。
有用就好。
“传送阵、传音符、两仪镜、两仪阵什么的都没用。”南灿的话还在耳边。
南无之年,他们料定不会有人用传送符。
但是若有人就是不想活呢?
月失昼抬头,看到的是暗黑一片的天空。
滚烫的水滴进眼睛里。
他又看不清了。
师父啊,千共说徒儿未来是个弑师的魔头。
搅乱三界原本的和平,天下流离,战乱不断。
还是个投靠魔族的奸细,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徒儿原本不信的。
但是不得不信啊!
但徒儿今日也算当了回英雄,虽然你在同一条街上,却不知道……
“疯子,快停下,停下!”
“月失昼,回来!”叶无情一声大喊,月失昼差点真的听了他的。
他咬破舌尖,压抑自己妖族血脉里对驯兽师这些手段的臣服。
“你想想你师父!”居鼎寒面色铁青,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暴虐的怒气,但总有不怕死的人,拦住他的去路。
“是我,害了师父。”月失昼回答。
“月失昼!”南灿和玉吟啸的呼唤,空旷而扭曲。
南无之年,一张传送符就可以打开去冥府的门,他把所有传送符都掏了出来,相信可以带着那群人下地狱。
月失昼那一只眼睛,最后看到的也是黑暗的天空,没有一点光。
就像那在鹔鹴的幻境和无数次梦境里的无尽孤独。
可只有一个人把他从那里面拉了出来……
?
“沈师兄,怎么了?”萧散看着那滴落在纸上晕染开的一团墨,发现沈湛的表情很呆滞。
“没什么。”沈湛回过神来,把笔放下,揉了揉心口,“就是心里难受。”
“因为失忆时发生的事?”萧散皱眉询问。
“不是,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堵得慌。大约因为今晚天气不好,我们继续吧。”沈湛换了一张纸,在上面画法阵一边说,“南无之年,一张传送符就可以打开去冥府的门,一些亡命之徒想要害人,就简单了许多。因此南无之年,仅仅是三宗堂插手限制传送符是不够的。这几年一直都在研发一个阵法,和研究新的画传送符的方式。如果有一种阵法可以叠加在天罗网的传音大阵上,让大阵在开启的同时,使所有传送符报废就好了。”
“治标不治本,若是在秘境中使用……”
“对啊,他们都说是因为用朱砂画了传音符才会这样,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沈湛的话音顿了下来。
“师兄,怎么了?”萧散奇怪的看着他。
“噗——”沈湛喉头一甜,吐出来一口血,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和魂魄都在受到剧烈震荡。
“师兄!”萧散抓住他手腕正要查看脉搏,却突然将手伸向那摊血,从里面拿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金珠,“妖丹……”
“咳咳咳……”沈湛咳得撕心裂肺,疯魔似的喃喃,“你要杀我,你要杀我,你就是九断……你就是!”
萧散点住沈湛穴道,让他睡死过去,眼下殷师叔和师尊都不在,只能去流水堂了。
?
“是我,害了师父。”月失昼的声音在天空流转,轻的几乎听不见。
只剩下他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死寂血腥的夜里。
“好啊,好啊,看来大家都不想活了,都不想活了!”南灿双目赤红,尖声大叫,“死人,死人……”
玉吟啸此刻状态也极其不正常,嘴里伸出獠牙,越长越长。
但随着人数的成倍增加,叶无情开始左支右拙。
那些人杀不了居鼎寒,所以把主意打到叶无情头上。
“你们死、定、了。”死到临头,叶无情依旧嘴硬。
“啊啊啊——”
所有人都疯了。
“叶无情!”居鼎寒的怒吼划破夜空。
五彩灵玥只照亮了夜空一瞬间。
“砰——”
一声巨响从妖主府传来。
宫弦、南宫索、萧临迫赶到的时候,满地都是淋漓血肉,新鲜死尸。
一个人跪坐在地,被一把长剑贯穿腹部,怀里死死抱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