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我还没疯呢

7、跟踪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华灯初上，白玉珩和沈离欢整理了一番后相携出了门，桃诺也化出人形，带上面具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俩人身后。
　　来到街道上，白沈二人悠闲的逛着摊子，后边的桃诺接着人潮躲躲藏藏，稍显狼狈。
　　桃诺一路上看着他俩在小摊前一脸笑意地选着那些再平常不过的饰品，看着他们各择了一朵鲜艳欲滴的栀子花送给彼此，别在衣襟上，看着他们将许下了愿望的花灯一齐放入了河中，顺水远去，看着他们在姻缘树上系上了红绳，虔诚拜月，看着白玉珩在前面过关斩将的猜着灯谜，而沈离欢则在后面一脸无奈的提着他的战利品，看着他们将手中多余的战利品给了别人，只留下了两盏相互辉映的圆灯盏。
　　就在桃诺看得起劲的时候，“嘭”的一声，烟火的璀璨照亮了整个盛京，也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潮开始骚动，大家开始朝着烟火的方向涌去。
　　沈离欢担心白玉珩受伤，在旁人挤过来时轻轻拢着他、护着他。
　　桃诺看到在那盛大明亮的烟火下，沈离欢轻轻牵起白玉珩的手，眼里皆是彼此，眉目间的满足与喜悦是她没见过的那么美好。

　　夜色渐浓，可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白玉珩和沈离欢在街上逛了许久，便带着从街上买的东西回到了原先的院子。
　　俩人刚坐下，沈离欢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壶酒，准备和白玉珩一起赏月度七夕。
　　白玉珩看着沈离欢，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沈离欢笑了笑，“就在你认真选东西的时候。”
　　“是嘛，那你动作还挺快。”白玉珩似笑非笑的说着。
　　沈离欢谦虚道：“一般。”
　　白玉珩一把将酒夺了过来，笑着说：“你有伤，不易喝酒，这壶，我便好心替你笑纳了。”
　　沈离欢楞了楞，也没反驳。只是神情与之前的冷漠相比，看起来多了丝委屈。
　　桃诺摇了摇头，想把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摇走。
　　不过，看在白玉珩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桃诺忽然有些心动。心想自己还没喝过，趁着现在可以化形，改天一定要去试一试。
　　白玉珩和沈离欢聊了好久，久到桃诺差点坐在树上快要睡着的时候，白玉珩才起身准备回去。
　　喝了些酒的白玉珩脸有些红红的，看上去就很想咬一口。
　　沈离欢有些恋恋不舍，说道：“我送你。”
　　白玉珩连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好送的，我自小便在盛京长大，这里我很熟悉的。再说了，一个大男人会出什么事。倒是你，受伤了就好好养着，别趁我不在，偷喝酒之类的。要是被我发现了，你就惨了。”
　　沈离欢笑着说：“这么凶？”
　　白玉珩趁机扬了扬拳头，沈离欢手握成拳，挡在嘴角，轻咳了一声，说道：“恩，知道了。不让我送，那路上小心些。”
　　白玉珩点点头，“恩，你也快进去吧，夜里凉。”
　　沈离欢点着头，身体却没动。白玉珩也知道，他不走，这个人也不会动，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看不到白玉珩的身影后，沈离欢才有了动作。不过不是回院子，而是身形一晃，便不远不近的跟在了白玉珩后边，直到看到白玉珩安全的回了家，沈离欢才转身回自己住处。

　　桃诺跟在沈离欢后面看着这个阳奉阴违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笑。待白玉珩回到了家，沈离欢也离开之后，桃诺才飞回桃芝的枝头上。
　　看着天上的月亮，桃诺说：“桃芝，今天还不错，变成人的感觉真好。”
　　“嗯，你看起来很开心。”
　　桃诺点了点头，说：“我看到了好多好玩的，吃到了好多好吃的，突然觉得人类好幸福，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可以享受，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桃芝笑着说：“现在你也可以享受了。”
　　“嗯嗯，我也享受了，以后等你化形了，我们再一起去，一起享受。”
　　“恩，会有那么一天的。”桃芝轻声许诺道。
　　接着桃诺从衣袖中将街上买的东西掏给桃芝看，一边还说着自己听到的事。
　　桃诺拿起一根红绳，说道：“诺，这个是红绳，是他们用来祈求姻缘的东西。不过我不理解，一根绳子，能怎么给他们想要的姻缘。看着他们那么虔诚的往姻缘树上系着红绳，我都想买一根系上去试试了。”
　　接着掏出了一盏莲花灯，“这个好像叫‘祈愿花灯’来着，我看到他们在上面写了许多东西，比如什么‘想念谁啊、求菩萨保佑啊’啥的，然后再把这些承载了他们所有感情的河灯放入河中以祈求心想事成，来日安康。这真的有用吗，要是有用，我改天买个十盏八盏的拿去放。不过，当他们的花灯一盏一盏的汇聚在一起，直到整条河都被那一点点的微光点亮时，真的好美，就好像天上那些散发着微弱萤火的星星慢慢汇聚成一条星河一样，真好看。刚开始看他们放，我觉得他们好傻，可是在看到那些光的时候却又觉得我好像才是那个最傻的。”
　　桃芝轻笑一声，说道：“嗯，很傻。”
　　桃诺抬起头，看着远处那还未熄灭的灯火，小声的说：“对啊，真的好傻…可是我看到这样的他们却有些羡慕。”
　　“你在羡慕什么？”桃芝有些疑惑。
　　“不知道”
　　“……”
　　桃芝没接我的话，我也不甚在意，“桃芝呀，我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胸口这里闷闷的。”
　　桃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出去玩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桃诺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看到大家都是三三两两，成伴而行，还看到了好多大人像大鸟带着雏鸟那般带着自家的孩子在街上说说笑笑，一家喜乐。而我，好像……”
　　她剩下的话没有在说出口，但桃芝懂了，她叹了一口气，“诺诺，不用难过。你看凡人，他们无病无灾的一生，也不过短短数十载，更甚者十几载。他们再喜欢一个人，再不舍一个人，再想陪伴一个人，也只有那短短数载光阴。我们是妖，我们可以活很久，他们那短暂的一生在我们看来不过是须臾一瞬，不觉得他们更惨吗？”
　　我没有说话，桃芝顿了顿，接着说：“在这个世界上有新生，就注定着会有死亡，这是世间不变的规律，是任何人都无法违背的。有人朝你走来，就会有人从你身边离去，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我们一个人来到这世间，早晚有一天也终将一个人离开这个世间，你看，万物都是这样。人族有轮回，但轮回后的他们早已不再是以前的他们了，他们忘记了一切，重头再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这既定的轮回。而我们，妖死缘灭，可我们的一生却是他们的几辈子，甚至十几、几十辈子，我们可以看到他们许多人看不到的，可以陪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很久很久，你看，这样想来是不是就好多了。况且，我们俩个都是妖，你还有我，我们可以陪在彼此身边很久很久。所以，开心一点，好吗？”
　　桃诺紧紧抱着手里那盏没有点燃的河灯，远远盯着那条人间的星河，“他们听起来好惨，这么比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这本就是事实。”
　　“……”
　　远处传来的嬉闹声仿佛近在耳畔，让此刻的沉默显得更加寂静。桃诺觉得自己好像踏进了这个世间的繁华热闹里，却又好像置身事外一般，与里面的人格格不入。
　　突然，桃诺转身背对着那片人间的星河，打了个响指，一簇火焰自指尖燃起，轻轻的向那河灯靠近，一点一点，一厘一厘。最后那盏灯也如其他人的灯一样，发出闪烁的微光，好像风稍大一些，就会被吹灭似的。
　　但桃诺看着自己手里的光，突然笑了，说：“我刚刚想错了，我还有桃芝，桃芝，我们以后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桃芝笑了，接着悠扬熟悉的歌声轻轻荡起，桃诺捧着手里的灯，靠在枝繁叶茂的树上，安静的听着桃芝唱歌。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