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都》棹七

2、开始

　　“在数千年前，愚昧的人们不相信这世间有神，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站在了生物链的顶端，肆意为了个人利益破坏环境，发动战争。”
　　“可是，凡事都是因果轮回，但凡想要得到，必定都要付出代价。于是，神降下了‘神罚’。”
　　“生物被未知的‘物质’感染，‘物质’不属于人类已经发现元素的任何一种。这世界上的物质都由分子，原子，离子构成，但污染源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颠覆了当时的科学知识。于是，有违于人类认知的怪物生成了。”
　　“污染源具有放射性，在造成污染的同时，也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神的惩罚还远远没有结束。”
　　“被污染的生物产生了异变，视人类为死敌，具有极强的攻击力，它们按照由强到弱被分为UR，SSR，SR，R，N。其中，异兽又分为有技能和没技能的，有技能的大部分都高于N级。”
　　“不按等级记的话，异兽又可区分为‘子’和‘母’，‘母’是有感染能力的异兽，往往也具有极高的灵智。”
　　“几千年里，异兽大肆叫嚣，人类的生活不得不发生巨变，全球土地板块的摩擦移动下，土地重组，除了如今的‘赛利凡尔’大陆，其他的土地都被异兽和恶化的环境挤占污染，‘赛利凡尔’大陆，是人类的最后一方净土。
　　“大陆上的势力重被划分，除却零散的势力，主要被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块领土，各有其领主管辖。”
　　“在此基础上，另有公立的组织，培育异能者，接受各方势力委托，研究开发等，简称研究所。”
　　“神是怜爱人们的，他赐予人们磨难的同时也赋予了人们宠爱，他给予了信徒们异能，但异能者却是极少数，而且但凡异能者使用异能，必定会付出相等的代价。”
　　“但在异能者所狩猎的异兽中，出现了透明的晶体，是由变异的分子原子离子构成，人类无法合成，研究所开发出晶核的功能，类似于异能，不同的晶核能产出不同的能力。晶核认主，会和主人身体融合，融入骨血后，除非剜出，则无法更换。晶核还有更多的能力等待被开发。”
　　“…………，晶核上的数据统计，综合分析显示排行，一日一刷新…………”
　　“干嘛，找架打嘛。”少女手里虚拿着的书被眼前弯着腰的人抽走。
　　“我忙成狗，你还能悠闲的在这看书。果然是，人各有天命，不得强求啊。”男人的口吻带着半分无奈半分委屈。
　　少女戴着耳机，懒得抬头，聊了聊前面可以遮盖住眼睛的散发，眉毛向上挑了挑，拿白眼看他。
　　眼前的男人属于单眼皮凤眼，带着带链半边框金丝眼镜，头发呈黑棕色，发质柔顺，低低地挽在一侧，单看长度，比少女的黑蓝色头发都长。穿着黑色的衬衫，莫名有一种专属于斯文败类的禁欲系。
　　“东西呢？”
　　男人已经把刚开始的皮笑肉不笑收起，神色冷淡。
　　少女撇了撇嘴，没有动。
　　“都这么久了，你还……”男人垂下眼，修长的眼睫毛遮盖住眼帘。
　　“算了，给，你的东西。”男人微不可查地苦笑一声，也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将拿来的盒子递给了她。
　　少女终于抬起头，将耳机摘下，重又围在脖颈间，伸手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又是将左手的指纹录进，盒子弹开，盒子打开，是一大袋不同颜色口味的棒棒糖。
　　盒子里还有一小袋软糖。
　　“谢谢了。”少女面色不改的道谢。
　　男人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紫晶呢？”
　　“在这呢。”
　　少女看着别过脸的男人，稍稍燃气些坏心眼，将紫晶从口袋里掏出，随手一扬，用的劲很大。
　　“我，我c！”
　　男人边后退，边踮起脚尖，根本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被身后的沙发绊着摔倒了，手指指尖正好拍击在了飞来的紫晶上，紫晶被他一拍，飞的更远了。
　　眼见着紫晶就要落地，少女依旧是淡定的将西瓜味的棒棒糖糖纸撕开，塞进嘴里。
　　就在紫晶要落地的前一刻，又稳稳的出现在了桌上。
　　“你知不知道这个品级，这种程度的紫晶有多珍贵，这块紫晶是精神系的。还是北边那里那位点名要的。
　　男人先前那副平静的样子一秒破功，惊魂未定的捧着紫晶，生怕再出现一点点问题。他瘫倒在沙发上，本是扎得齐整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开始了絮叨。
　　“男妈妈。”少女别过脸，发丝遮盖住了半张脸，轻轻吐嘈到。
　　“你说什么！你的脾气为什么就不能改一改，你以为你开玩笑的玩笑好玩吗，在这样下去，你出去迟早会被人教训的！”
　　男人的话语稍加尖锐，语气却怎么也狠不起来。
　　少女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别着脸，拿余光看他，语气轻快，听着也没有生气，只是依旧没有表情，显得有些瘆人。
　　“如果是送往北部的话，那就算是我把紫晶砸了，你看他们敢不敢说一句话呢欸。”
　　少女右眼闭着，左眼半眯，她轻抚过右眼眼皮。“能教训我的人，你先找一个给我看看。”
　　少女垂着眼帘，又长又细密的睫毛遮盖住了眼睛的，右眼的瞳孔呈现浅灰色，海蓝色的光熠熠生辉。
　　少女的眼尾微微下垂，双眼皮浅浅的，眼型很长，即便是正眼看人，也因为明显的下三白，显得像是在翻白眼。
　　男人长吸一口气，莫名心虚，起了个鸡皮疙瘩。
　　“川。”
　　“怎么了？”男人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附和着看向少女，完全忘掉了刚才的尴尬。
　　“我没叫你，我在叫我的猴子。”
　　少女右眼中的海蓝色光芒消失，光线在少女的膝盖上交织成了一只银色毛发、蓝色眼睛的猴子。
　　“吱吱。”
　　猴子的眼神漠然地看着男人，男人却愈发觉得猴子和少女的相似，好像也在嘲讽他，具体表现就在——明明会说人话，却只是和普通猴子一样叫。
　　“你为什么给你的晶核起和我一样的名字！”
　　刚刚男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已经完全破了功。变成了一副急的要跳脚的样子。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给你的猴子起我的名字！”
　　川看着少女将刚刚的两袋糖果，融进了猴子体内，又拍了拍猴子的脑袋，猴子一下子又消失了。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的猴子取一样的名字。”
　　听着少女的话，川又好气又好笑。
　　“你和你的猴子是存心要气死我吧，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猴。”
　　少女缓缓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放在眼前，“拜托，人的xp是自由的。”
　　川眼角抽了抽，看着少女的眼神一言难尽，虽然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类似于，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却走了弯路，我就知道你这个变态迟早会这样）
　　少女已经推开门，嘴里叼着棒棒糖，微微侧颜，“再见。”
　　“哦，好。”
　　川透过门缝看见了少女发尾尾端的海蓝色头发，有些愣神，思绪飘回了几年前。
　　几年前，组织里同批的异能者普遍已经拥有了晶核。晶核对异能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晶核是所猎杀异兽体内所附有的。同时，晶核的持有者，也能拥有晶核所属异兽的能力。
　　相当于在出委托时，提高了生存概率。
　　也可以帮助有能力的异能者，尽早能够将名字加进排行榜，提高自己的名望，委托得到的收入，更好的待遇，了解其他别人的能力。
　　但只有她还没有融入晶核。
　　为此，川十分着急。
　　“那块黄晶纯度已经算最高级的了，附赠的能力还是正好能补齐你能力短板的精神系，你为什么不要！”
　　“我不喜欢黄晶。”
　　“为什么？”
　　“不好看。”
　　“……”
　　“那块红晶好看了吧，附赠能力还是超稀有的治疗系，虽然你的能力也可以治疗，但那是可以保命的啊，组织费了好大的劲从南边那里拿到的，你又为什么不要！”
　　“看不顺眼。”
　　“……”
　　组织也不会去管，不属于研究院的异能者有无晶核。最多因为能力出众惜才，帮助给予所求晶核，好买一个人情，就在川已经无可奈何的时候，少女突然就看上了一块蓝晶。
　　“你确定吗，蓝晶的品质比较特殊，并非通过纯度来检验。以前有一块天蓝色的，不是问你要不要，这块是海蓝色的，颜色太暗了。”
　　“让我看看是什么能力的。”川顿了一下，“不行不行，什么用都没有，你别要它，它只能做储物袋。”
　　“你不记得了啊……”少女喃喃道，更像是嘟嚷，微不可查。
　　在研究所的晶核储藏室里，少女半蹲着，浅灰色的瞳孔中印出海蓝色的光辉。目不转睛地盯着蓝晶。
　　川用余光看见少女，微微愣神，这样渴求的样子还是在那次，好久好久以前了。本来想要劝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川不过是稍稍没有注意，晶核一眨眼就从容纳室里消失了。
　　不出所料，已经在少女的手里了。
　　川悄悄捏了把汗，幸好她对其他晶核不敢兴趣。
　　晶核的本体显现出来，是一只猴子，不同于其他变异异兽，这只猴子除了毛发瞳孔尽显怪异，其他的和普通猴子没有差别。
　　虽然少女仍旧面不改色，不动声色，但川以他多年的了解，少女绝对兴奋起来了。
　　帮她，这一次一定要帮她。
　　“蓝色的晶核那么多，她为什么要偏偏要那一块。”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在说“这一块不归她”。
　　从那天到现在，川已经到处碰壁。
　　无计可施，他咬了咬牙，抱着最后的希望，去求昔日里的导师。
　　川默默地挨着上级的责备，按照道理来说，上级并不会怜惜用一块低级的晶核来换一个人情，但是据说这块晶核就是上级搞到的，高层养的情人看上了，上级要拿这块蓝晶去讨好高层。
　　按照道理，再来说，上级也不该来为难川。
　　只是因为当初的事，不敢和少女硬刚。
　　“请您把蓝晶让给她吧，请您看在我为研究院忠心工作那么多年的份上，看在以前我……”
　　川小心翼翼地把刚刚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上级，九十度弯腰，试探性地说着请求。
　　“那是你应该的。”
　　现在的上级就是昔日里培育他和少女的导师。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法律法规，最后提醒你一次，去把这件事摆平，不要想着把当初那件事搬出来，毕竟我想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可，可是，那件事，就是组织和您——”
　　“只有有价值的人才配活着。”
　　那叠资料他随意翻了几下，连看都没细看，纸张瞬间被分割为一条一条。
　　昔日里的老师随意从中抽出一条，向着川飞去，川依旧低着头没有动，其锋利的纸张边缘，就犹如小刀，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这是警告，出去吧。”
　　川依旧是弯着腰，默默地打开门，离开了议事厅。
　　川虚握着拳头，低着头走路。在转角处，眼角一抹熟悉的海蓝色晃过，后知后觉的侧身。
　　只看见少女没有一点停顿，走路夹着风，那只耳坠和海蓝色的发梢随风飘起。
　　即便是少女没有叫他，连停都没停一下，但少女绝对看见了他——因为脸上的伤痕霎那间消失了。
　　即便没有看见少女的表情，川也知道她在生气。
　　应该是说，哪怕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她的，一点也不了解她的，也应该知道她在生气。
　　毕竟敢在研究所里闹事的只有她一个了。
　　川看着少女嘴里叼着棒棒糖，双手插兜，歪着头，上级的特殊加密的隔音门霎那间就消失了。
　　等到少女进去，四周的人都在看热闹，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议会室里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估计是少女控制了四周的分子原子离子散去，制造了一个真空环境，让声音无法传播。
　　“川前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刚刚她问我你在哪里，我告诉了她，她就……”旁边一个男生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心慌。
　　“懂事了啊。”
　　男生又惊又恐，看着川脸上“吾家有女初长”的表情。
　　后面只知道，那个昔日的导师像狗一样爬过来，估计是因为腿已经被打断了一只。
　　上级抓着他的裤腿，满脸的血痕，鼻涕和泪，祈求他救救自己。
　　他笑着把裤腿上的手拿走了，说道，“您杀死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怎么有能力来救你呢？”
　　“可是你，你只要开口——”
　　话音戛然而止，少女从后面的黑暗中走出，一脚踩在了他的脊椎上。
　　“我还要整理资料被您撕掉的资料呢。”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上级，研究院高层让他做上了上级的位置，也再也没有为难过他。
　　少女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排行榜万年不变的前三，挤掉了第三名，还甩开了一大截。

　　另一边
　　“就这个吧。”少女咬碎了嘴里的西瓜棒棒糖，看了一眼任务单。
　　“你刚出完任务，不休息一下吗？”
　　委托处的一个女孩，看着少女接委托的频率，有些奇怪，什么人能要么那么长时间不做，要么接完一个，不吃饭不喝水又接下一个。
　　少女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女孩的胸牌编号，估计是新来的。看着约莫只有十三四岁，圆圆肉肉的脸蛋上还有点婴儿肥，头发和眼睛都是浅浅的棕色，估计是同一批培训异能者里淘汰下来的。
　　“你这次的任务是去平定北方的异兽动乱，顺便送紫晶给北方领主。”
　　“嗯。”
　　“你是川前辈的朋友吗？”
　　身旁另一个女孩看着十五六岁，稍大些的女孩，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住嘴。
　　少女看着刚被川捧着的紫晶又回到了自己手里，随手塞进了口袋。
　　眼前小姑娘的笑脸，笑的和一个小太阳一样，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莫名熟悉。
　　本来懒得说话的少女突然开了口。
　　“我是无从属的哦，小姑娘。”
　　少女没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是将视线停留在那份委托交易上。
　　“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已经十四岁了。”
　　兰桉鼓着腮帮子，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你小心点欸，以后可不能随便和别人搭话哦。”
　　少女没找到垃圾桶，手里的棒棒糖棍一瞬间消失了。
　　“我都和你说了名字啊，你呢，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
　　下一秒，少女瞬移消失在了原地。
　　“你以前认识她吗？”刚刚在一旁的女生有点疑惑。
　　“不认识啊，怎么了？”
　　兰桉微微處着眉。
　　女生用手遮住半边脸，又些兴奋地讲述着自己所了解到的事情。
　　“我来的比你早，和她同届的异能者除了死掉的，基本都已经做到了组织里的上级或高层。”
　　“然后呢？”
　　“我听前辈说过，这个女的超恐怖，敢在组织里闹事，还闹过两次！”
　　“而且我和你说，第一次她是闹的天翻地覆，第二次到还好，但是你知道第二次她就因为什么闹事吗？第二次她只是因为想要一块晶核，都不和组织商量一下，直接把当初教导自己的老师给杀了，任性妄为就算了。她这个人还忘恩负义！她居然敢背叛组织！她不是和你说她是未从属吗，第一次她为了逃离一直教导自己的组织，直接和研究院对着干，当年高层的一帮人基本大换，都被她杀了，她就和发疯了一样，直到如今排行第二的那位来，才制住她。就算这样，川前辈和高层还一直纵容她。”
　　兰桉的笑容渐渐淡下，皱着眉头，语气放淡了些。
　　“那她对你怎么样过吗？”
　　那个女生一愣。
　　“没有。”
　　“那你见过吗？”
　　“没有。”
　　兰桉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那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那个女生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和新来的小姑娘炫耀炫耀自己的阅历，分享分享八卦，被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孩突然堵回去教育了一顿，有些生气。
　　“兰桉，我是为你好啊，你没听到她和你说她是未从属的了吗？为什么我会来研究院，就是因为研究院是公立组织，属地是东西南北中的人都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不然就是和研究院作对。”
　　“但未从属不一样啊，未从属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既不受保护也不会被任何人约制！”
　　“那你呢”
　　“什么你呢？”女生一时间听了兰桉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祸从口出，如果她和你说的一样，那你还敢这么说，你不怕你说的刁蛮任性到了她耳朵里，她一生气，把你也弄死？”
　　女生一顿，皱了皱眉，她素来平日里喜欢八卦，但她也是个圆滑的人，被兰桉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不怕她吗，我看着她都觉得害怕。无从属还不怕研究院，你不怕她吗？”
　　兰桉怂了怂肩。
　　“我觉得，她不会伤害我的。”
　　女生看着兰桉，有些奇怪她话里的笃定。
　　“为什么？”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
　　“看什么？”
　　兰桉抿了抿嘴。
　　“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