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佳安九年，京都大道上，一队车马敲锣打鼓地往丞相府而去。
乔氏抱着自家年仅四岁的奶娃娃阮玥，也站在自家府门前凑热闹。
“你说，这相府这么大张旗鼓的把那个小孩接回来，那个嫡长子会怎么想？”
“那嫡长子自己也才七八岁吧，哪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呢？”
“那你可不懂了，这些当官家里的小孩可精了呢，手段可不少！”
街角一群看热闹的市井小人胡乱揣测着相爷的用意，信口胡说着。
要说这段家，这一辈出了一对兄弟。一个唤段弘建，乃本朝第一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最后病死边疆。而弟弟，唤段弘毅，与哥哥不同，是个文官，也正是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
要说这相府今日迎的，则是如今的丞相段弘毅的胞兄，段弘建的亲生儿子。
当年段弘建病死边疆，事发突然，却未曾想，还留了一个骨肉，取名段郁，几经辗转才被段家寻到，忙不迭把人给接了回来。
可犯愁的是，这段弘毅也有一子，年纪轻轻却学富五车，儒雅内敛，端的一谦谦公子。
外头的人议论纷纷，不知将来，这相府，会落到谁的手里？
阮家虽与段家并不交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敌对，却在建府邸的时候阴差阳错的成了邻居，面上关系总是要维系的。如今这相府兴师动众地迎回小公子，他们怎么也得给个面子，来凑凑这一热闹。
阮玥被抱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丝毫没有被鞭炮声吓到，反而异常的兴奋。
“娘亲，是不是有大哥哥可以陪我玩了呀？”
阮府的本家在江南，如今在京都的只有阮玥的父亲阮明一支，虽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姊妹，但由于各自生母的明争暗斗，关系也都淡淡的。因此，阮玥没有什么同龄的小伙伴。
“是呀，有一个大哥哥要搬到咱们家隔壁住了。”
虽说两家在政见上不太和睦，但乔氏一点都不在乎。她只觉得丞相家地位高，自家女儿要是能跟丞相家的小公子处好关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要是那个大哥哥肯陪我玩儿，我就把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分给他。”
阮玥嗜甜，尤其喜爱自家厨房所做的桂花糕，平日里护食护得紧，如今竟肯拿出来分给他人，也说明了小姑娘确实极其希望能有个玩伴。
阮玥虽才四岁，却已经是独居一院，由两个丫鬟，一个奶妈照顾着。
四岁的小奶娃睡的都早，太阳刚落山没多久，奶妈就哄着阮玥上了床，看着人睡着了，就去下人房忙自己的事了。
阮玥今日兴奋地有些过头，却是睡不着。装睡哄过奶妈之后，又偷偷地爬起来，透过房间的小窗子赏起月来。
谁知院子里突然一个黑影窜过，阮玥吓了一跳，刚想出声尖叫，人就到了她的跟前。
是今日白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位大哥哥。
“大哥哥！”
阮玥高兴地叫出了声。
“大哥哥，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四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夜间有陌生人闯入自家院子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只觉得是隔壁的大哥哥也睡不着觉，来找她玩来了。
段郁是在边疆长大的孩子，性子不受拘束，可偏生段弘毅怕照顾不好他，派来好几个人来看护他。
段郁觉得烦，趁着那些人不注意，直接翻墙跑了出来，却不想他这一翻，竟翻到阮玥的院子里来了。
小姑娘托着腮，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眨巴眨巴的，倒是让段郁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顺着她的意，点头应了是。
“大哥哥，我叫阮玥，你叫什么呀？”
“我叫段郁。”
“那，小段哥哥，陪我看月亮好不好？我的院子看月亮最漂亮了。”
“好。”
反正他也只是出来透透气，就陪这个小女孩看看月亮也没关系。
“那小段哥哥，我们去院子里坐着看吧，这样看我不舒服。”
段郁低下头才发现，四岁的小姑娘站在地上还没有窗子高，只能一直垫着脚同他说话，这会儿站酸了也很正常。
“那你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段郁的意思是让小姑娘走正门，他在窗户这儿等他。
“不行不行，往门口走会被嬷嬷发现的。”
阮玥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从窗子翻出去，让段郁让开。
段郁看着小姑娘扑腾着那双小短腿，怎么使劲也够不到窗棂，有些好笑，但看到小姑娘使劲地脸都憋红了，又有些心疼。伸出手，直接把小奶团子拎了出来。
阮玥这边正在使劲儿呢，冷不丁被拎了起来，整个人都懵了，知道被段郁放在地上站定，整个人还是呆呆的。
“走了！”
段郁往前几步回头，发现奶团子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就回头捏了捏她的脸，牵着她朝院子里的小石桌走去。
“小段哥哥，你以后能不能天天来陪我玩啊？”
“你，你府上没有玩伴吗？”
“没有，之前是有个哥哥的，但是他生病了，娘亲不让我去打扰他。”
哥哥？生病？
段郁这几天被按头恶补了这京都大家里的人物，如今听阮玥说起，一下就明白，阮玥说的是阮二爷的一个庶出子，今年不过十一二岁，却是个病秧子。
“那，我们府上那个哥哥，你认识吗？”
段郁说的正是段弘毅的嫡长子，段允礼。
“认识的，那个哥哥人很好，之前还送了我糖人呢！只不过自从大哥哥开始上学堂之后就没有空陪我玩了。”
段允礼跟段弘毅一样，对习武不感兴趣，只一天天的埋在书房里读书。而段郁却不同，他自幼在边疆，边疆推崇的可是武力至上，不喜这些文绉绉的书生。六岁孩童还不懂收敛情绪，一开口就是满满的鄙夷。
“会读书有什么用，手无缚鸡之力。”
可偏偏段允礼在阮玥心中的形象十分高大，一听段郁说段允礼的坏话，不免有些不满。
“谁说的？大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才不呢，明明我比他厉害得多！”
“你那里比他厉害，你还没有大哥哥高呢！”
“我，我，我会打拳！”
边疆归来的小狼崽自是不肯服输，在月光下就给阮玥打了一套拳。
段郁虽然只有六岁，但打起拳来却丝毫不含糊，虽然有些动作仍是不够到位，但足以看出这小狼崽的底子很扎实，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哇，你好厉害！”
阮玥家里只有二房有一个男孩，却偏生是个病秧子，习不得武，隔壁的段允礼也是个书生，小姑娘竟是从未见过习武之人。
段郁毕竟年龄还小，一套拳打下来，体力也消耗了不少，一屁股坐回石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就往嘴里灌。
这可把阮玥给急坏了。
“小段哥哥，你倒进杯子里喝啊，你这样，以后我还怎么用这个茶壶啊？”
段郁本是粗犷惯了的，没考虑这些细节，可看眼前的小姑娘一副要滴泪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后悔。
“所以你是嫌弃我吗？”
段郁眉眼耷拉下来，直接从小狼崽变成了小奶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阮玥也急了，连连摇头，像是为了证实自己没有嫌弃他，把那个茶壶重又塞回了短语的手里。
段郁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居然跟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装乖撒娇，一边又故意把茶壶放回桌上。
“没事的，我不喝了。”
阮玥这下可是真急了，别人特意打了一套拳给她看，她却连水都不让人好好喝，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尤其是段郁现在额上还有汗珠在不停滚落，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无论是谁来看都是她欺负了人家。
“我不嫌弃你的，真的，你快喝吧。”
阮玥直接从石凳上跳了下来，站在段郁面前，两只手费力地举起那个茶壶，作势要喂他喝。
段郁这才乖乖张嘴，任由阮玥用茶壶喂他喝水。
其实因为阮玥的身高和力气不够，段郁是一滴水都没有喝到。但是看小姑娘一脸认真地在照顾他，他也愿意配合。
“我该回去了。”
段郁站起身。
阮玥也觉得时候不早了，甜甜地跟段郁道了再见，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到窗子前，却又开始烦恼该怎么翻进去，求助地看向在身后抱臂站着的段郁。
“求我。”
段郁吐出这两个字。
“谁要求你！我自己可以的。”
阮玥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不指望段郁帮忙了，气呼呼地就准备靠自己翻回去，翻到一半却没了力气，卡在了窗子上。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托住了她的屁股，把她扶了上去。是段郁。
段郁本来只是想逗逗小姑娘，没想到这小奶团子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竟不肯向他服软，他本来想一走了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帮了她一把。
“谢谢小段哥哥，小段哥哥晚安！”
段郁在翻墙回自家府邸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的声音。
傻子。
段郁轻笑。
喊那么大声，也不怕被人发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