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悯》明日凛凛

6、运动会

　　应雪荼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顾汐圆的话，她眨了眨眼，似乎在表示自己听到了。

　　在她脸上，顾汐圆并没有读出开心或是不开心的情绪。

　　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吧，她看着应雪荼的反应，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应雪荼的淡然并不是装的。然而，一般来说，学习越好的学生越关心成绩，除非已经好到像闻思斐那样对分数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在意的地步。

　　但应雪荼和闻思斐也不一样，她仿佛并不是自信，而是因为不关心。

　　不仅是成绩，实际上，她在很多方面都显得格格不入。

　　但因为她长得好看，又是被关照的转学生，气质和其他人不同一些，似乎又显得不那么奇怪。况且外中校风宽松，特立独行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顾汐圆把突如其来的想法抛到脑后，继续去看其他人的成绩了。

　　.

　　入夏之后，外中开始筹办每年一度的夏季运动会。

　　课间，身为体委的林凛拿着报名表进行例行询问，不过即使是外中，实验班的学生显然也和其他学校的实验班一样，在体育方面非常不积极。

　　林凛在班上转了一圈后，报名表还是没填满，反而是文艺委员的报名表已经填够人数了。

　　运动会之后，紧接着会有庆祝晚会，是学生自由表演项目的环节。

　　应雪荼显然是两者都不想参与，林凛当然也不会强行游说她报名。文艺委员倒是问了她要不要参加啦啦队，应雪荼身高符合要求，身材又纤细，非常合适，不过当然也被她拒绝了。

　　运动会这天上午，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直直地照射着外中操场里坐着开会的学生们。

　　照例开头是校领导发表讲话，预定要参加上午项目的运动员虽然也还在指定的位置上，但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也逐渐强烈，五班分配到的位置虽然不至于被太阳直射，但也不可谓不晒。

　　有的坐在后排的女生用书本之类的东西勉强遮住阳光，也有的补起了防晒霜。

　　应雪荼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又把头发拢住，用皮筋扎好。

　　她提前查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是个大晴天，出门前涂了小半管防晒，又戴了帽子，还好因为没报项目，也不用换衣服，她就穿着大外套遮住了上半身露在外面的全部皮肤。

　　应雪荼皮肤白，不经常出门，很容易晒伤，因此这种必须长时间晒太阳的场合只能物理化学防晒一齐上阵，也不在意好不好看了。

　　中间有同学看到她，还以为她是怕中暑，给她拿了冰水。

　　应雪荼就把水瓶隔着袖子握住，将下巴抵在瓶盖上发呆。

　　等领导讲话结束，项目开始分散比赛，班主任也不再一直盯着后，看台下的学生们显然就不再那么有秩序了。

　　应雪荼看到，周围有聚在一起打扑克牌的，玩三国杀的，聊天说小话的，还有人拉着她玩真心话大冒险。

　　应雪荼被晒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她平时太安静了，身为校草应西泽的妹妹，林凛还在追求她，其他人显然都对她本人非常感兴趣。

　　顾汐圆在旁边撺掇，副班长白筱聿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五班大部分女生都隐隐以她为首，见此，其他人更是加大了劝说的力度。

　　应雪荼实在是觉得有点吵，只好“嗯”了一声。

　　“好耶！”顾汐圆兴奋地喊了一声，“不过怎么玩，石头剪刀布？”

　　“那也太没意思了，不如抽牌吧？”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提议道。

　　其他人都显得没意见，于是她从一副扑克牌里抽出一到十的数字，然后洗了一遍，摊开，示意其他人抽牌。

　　应雪荼抽了一张，拿起来一看，是红桃七。

　　不算小，所以她这一局暂时不用担心。

　　第一轮抽中最小数的是白筱聿，抽中鬼牌的则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白筱聿选了大冒险，因为是副班长，大家也不敢玩得太过分，于是让她在朋友圈的第四条下面留评论。

　　白筱聿打开朋友圈，第四条是林凛分享的吃鸡战绩。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应雪荼，白筱聿勾起嘴角，评论了一条“你就嘚瑟吧，上次落地三分钟成盒的是谁啊？”

　　然而，应雪荼只是把牌放了回去，继续用矿泉水瓶撑着下巴，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

　　众人只好开始了下一场。

　　来来回回玩了几局，应雪荼运气好，几乎没有抽到过小牌，反而好几次拿到鬼牌，不过她也懒得出问题，几乎都是由其他人来提议，她点头就可以了。

　　“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被整了好几次的顾汐圆气呼呼地说。

　　眼看就要到午间休息，最后一把，顾汐圆洗牌洗的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盯着应雪荼：“我就不信，雪荼一次都不会中招！”

　　或许真是她乌鸦嘴，这次轮到应雪荼时，她慢吞吞地抽了一张，拿起来一看，红桃A。

　　很快，所有人都抽完牌，摊开来看，应雪荼果不其然是最小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顾汐圆一拍大腿，欢呼着出示了鬼牌。

　　“……真心话。”应雪荼毫不犹豫地回答。

　　“哎呀……”顾汐圆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众女生七嘴八舌地插话，有让她问应西泽信息的，有说问应雪荼对林凛怎么看的，还有八卦她本人，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开学后多少人追过她的。

　　顾汐圆一边“停，你们让我想”，一边观察应雪荼的神色，思考该问什么。

　　白筱聿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插话道：“不如问雪荼在咱们班好感度最高的是谁？”

　　顾汐圆想也不想道：“那肯定是我。”

　　其他人异口同声道：“切——”

　　顾汐圆不可置信：“怎么，你们不信啊？”她转向应雪荼，立刻求证，“雪荼，你说是不是？”

　　应雪荼先确认道：“这是你的问题吗？”

　　顾汐圆纠结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对！”

　　虽说像这种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其实对方也未必会说实话，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应雪荼或许不会像其他人那么虚伪。

　　“……”应雪荼看着她沉默了两秒，开口回答，“……梁老师。”

　　“……”

　　虽然周围依旧吵吵嚷嚷，但这一刻，在场的人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全场寂静的氛围。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一声轻笑。

　　众人也仿佛回过神来，纷纷笑得不能自已。

　　应雪荼回过头，是班长闻思斐手上拿着一叠稿纸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眼中带着笑意望了过来。

　　顾汐圆恼羞成怒地喊道：“老师不算！”

　　“问问题的时候没有说不算哦。”应雪荼抱着水瓶站起来，“该去吃饭了。”

　　白筱聿望向闻思斐那边，开玩笑道：“班长大人怎么偷听我们女生说悄悄话啊？”

　　闻思斐把二分之一的稿纸递给她，公事公办地回答：“主席台收稿，该干活了。”

　　到了下午，应雪荼的折磨终于有望结束。因为这时候管得比较松，有不少人已经从操场偷偷溜出去了。

　　应雪荼环视周围，见负责巡视的老师的确走了，就抱着外套和遮阳伞，也准备跑路。

　　谁料她刚站起身，就撞上一个人——林凛正朝她在的方向走过来，这时诧异道：“你去哪？”

　　应雪荼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太热了，回教室。”

　　林凛佩服她能把缺勤说得这么理所应当，一时哽了一下。

　　应雪荼看他站着不动，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等下要比赛了，”林凛难得地有些磕巴，“想让你帮我看一下衣服的……”

　　应雪荼：“可是我要回教室了。”

　　她竟然没有直接拒绝，林凛眼睛一亮：“没关系，我到时候去教室找你拿。”

　　“……”应雪荼不知道他的衣服里放了什么宝贝，下意识环顾四周，林凛平时玩得好的其他熟人刚好也都不在，她只好把衣服接了过来。

　　“麻烦你了！”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眼神全无歉意，反而好像显得有些高兴。应雪荼莫名其妙地看了林凛一眼，点了点头就往操场外面走去。

　　应雪荼本来就要撑伞，还抱着水壶和自己的外套，林凛又把自己的衣服塞了过来，因此她拿得颇有些吃力。

　　走到一半，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应雪荼转过头，竟然是闻思斐。他似乎因为学生会的事没报项目，不过外中的学生会并不只是空架子，运动会上不少事情都是他们负责，因此闻思斐大概也挺忙。

　　应雪荼看到他一手拿着手机，连伞都没撑，看起来也不是很忙，不知道他的工作里有没有负责维持秩序，只好面无表情地回答：“班长，有事吗。”

　　闻思斐对她一笑——他似乎很爱笑，应雪荼看到他笑容的次数很多，不过闻思斐笑起来很好看，应雪荼看到他的笑容，会有一种自己被关照了的感觉。

　　“你要回教室吗？”他问。

　　应雪荼不是很有底气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闻思斐走过来，应雪荼怕晒，因此都尽量绕着花园的小路走。他一边回复手机消息，一边停在树荫下，“需要帮忙吗？”

　　应雪荼迫不及待地把林凛的衣服递给闻思斐——反正他和林凛看起来关系不错，后者大概会更放心吧：“林凛要去比赛，没人帮他看衣服，等比赛结束，你帮我还给他吧。”

　　闻思斐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他看了看应雪荼，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林凛的小心思，不过闻思斐当然也不会去揭破，他大方地点了头：“好吧，我会给他的。”

　　应雪荼和他道了谢，就转过身走掉了。

　　闻思斐不知道第几次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在原地停了一会才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