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你时你不懂》鹤隐山

46、胃疼

　　　　

　　陆鸿归的话就像是催化剂，在一瞬间点燃了池初麟堪堪维持住的理智，他红着眼睛看扭头去瞪他，眼中充斥的是毫不掩饰的厌弃，他说：“作为合作伙伴，你管太多了。”

　　他胃疼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施害者没有资格过来指指点点，但池初麟不争气的胃仿佛得到了陆鸿归的号召似的，真的隐隐约约疼起来了。

　　“不光是合作伙伴，”陆鸿归想去抓池初麟放在膝上的手却被躲开了，他微微低垂着头，不顾前面还有别人在，说的无比认真，“你还是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我老婆。”

　　果然前面的司机大叔倒映在后视镜的表情有一丝凝滞，而后生出一种吃瓜群众的戏谑表情。

　　池初麟懊恼道：“能不能别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胡说八道什么！”

　　“可你就是。就算你不想要我了，你也是。”陆鸿归就像是打定了主意让他不好受似的，梗着脖子叫嚣。

　　“师傅，停车！”池初麟二话不说，径直向前面的司机说道。

　　“年轻人谈恋爱太急躁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就好了。”

　　池初麟有些头疼，原来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喜欢管闲事，司机大叔不明内情他也不想去解释这些无聊的事情，便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这才看了下车外的状况，哟了一声 ，抱歉道：“上高速了，没法停车。不好意思了年轻人。”

　　“好吧。”

　　池初麟心中没有来的感觉到一阵泄气，仿佛只要跟陆鸿归待在一起他就有本领抽走自己所有的理智与好心情，心中的某一道强装出来的强硬崩塌。

　　他犹如一座将倾的大山一样，颓唐依靠在靠背上，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仿佛这样不听不看陆鸿归就没在身边一样。

　　他能感受到旁边那一道炽热的注视，如果此时看过去，陆鸿归一定再用那一双欺骗性极强的狗狗眼在看自己，可怜兮兮的，好似一只淋了雨水的小狗站在他面前，摇着尾巴索取他的怜爱，又像是一只跌落巢穴的幼鸟，只需要他不声不响的存在在那里，就会让人忍不住主动上前去示好。

　　可同样的招数池初麟不会相信第二次，落雨的小狗其实是一只正在享受雨景的孤狼，树下的幼鸟其实是一只正在伺机捕猎的鹰。

　　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的那个保护者，其实在一开始就落入了它们的陷阱中，自己才是被捕猎那个。

　　池初麟不说什么，陆鸿归也不敢说话，只能在池初麟还没反对的情况下偷偷的看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去看池初麟了。

　　前几年他总是自信于池初麟对他的爱意，肆意妄为的挥霍他对自己的感情，他有大把的时间去和很多个约会要赴，不曾如此认真得看过池初麟，而再等到以后……便也没有了去看他的机会。

　　他跟池初麟走到这一步怨不得其他人，只怪他自己一时迷障和太过自信，伤了他的心而不自知。陆鸿归一想起池初麟在酒吧跟他决绝时的样子，心中顿生出一种强烈的荒。

　　那时池初麟的眼睛是放空的，那一双失去了以往活力的透露着古井无波一般的沉静，陆鸿归仰着头望过去，他在里面没有看到自己任何一丝身影。那一刻他慌了，他不允许他的小锦鲤忽视自己，池初麟给了他一刀，所以他最本能的要还回去，于是他嘲讽他不过如此。

　　话一出口，池初麟努力保持淡定但瞬间苍白的脸色让陆鸿归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想要撤回，可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初麟一步步离开了自己。

　　他不敢去追，也不能去追。

　　陆鸿归低下头，抬手轻轻擦拭了下眼角，不能去追？

　　荒谬的是当初居然还抱着池初麟最后会后悔再次回来讨好自己的心思，真的是……可笑至极。

　　他亲手搞丢了的人，也要亲手挽回。

　　陆鸿归生活二十余载，那样的家庭成长环境让他早就对感情淡薄，也学会了对别人的好意冷淡处理。但跟池初麟在一起，他才如同新生，才感觉到了这人间的一丝乐趣与存在的意义。

　　池初麟仿佛就是为他而生的，他带着一把炽热的薪火将身处冰原中的自己拯救了回来，而他……却辜负了他的爱。

　　他知道自己不配再来找他，但陆鸿归本身就是固执的人 ，他生他死，他都要池初麟陪着自己。

　　他不能放手。

　　“到了。”司机师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无声的僵持，他停好车，从前座递过来付款码，说道：“扫码支付，请携带好随身物品。”

　　陆鸿归接过来码想扫，但池初麟连等他都不等，径直从另一侧打开车门出去了，陆鸿归急忙掏出来几张现金递给师傅，“不用找了。”急忙下车去追已经走出去几十米远的池初麟。

　　陆鸿归就是个瘟神，跟他在一起就没有好事，他在车上念叨自己的胃，现在它果然背叛了自己，开始认真疼痛起来，一抽一抽的，疼得池初麟几乎直不起来腰。

　　他在路边找了个凳子坐在，实在忍不住了紧皱着眉头取按压胃部，企图将那些疼痛镇压。

　　“胃疼？”陆鸿归几乎是跑着过来的，他语气中带着紧张和喘息，“走，我们去医院看看。”说着就要招呼路边的停泊的出租车。

　　“别……”池初麟忍着痛，哼唧道：“旁边有个药店，去买奥美拉唑肠溶胶囊。我，我只有吃那个才见效。”

　　“好好，我去买，你先去旁边便利店坐会儿。”陆鸿归不顾池初麟反对，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直冲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去了。

　　池初麟没再挣扎，现在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去跟陆鸿归去僵持了，任命一般缩在他怀里，额头上瞬间集满了冷汗。

　　“给他找点热水。”陆鸿归，将他放在一处供客人靠墙的餐桌上，从货架拿出个垫子递给池初麟，又吩咐店员先给池初麟那点热水，自己则是毫不迟疑的拐进夜色里。

　　脚步急切，生怕晚一分钟池初麟就会出现什么可怕的意外。

　　他几乎是跑着来回的，店员的热水还没上来陆鸿归已经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袋子药物，坐在池初麟旁边，一粒粒给他剥开递给他，“那个药有刺激性，我又拿了一些中和的。”他仿佛是做错的事情的小孩，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不知道有没有用……”

　　店员此时正好把温水拿过来，池初麟接过后直接将药服下去,疼痛早就占据了他的大脑，无暇顾及陆鸿归心中的弯弯绕绕。

　　药效起码也得半个小时才见效，池初麟吃了药就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额上的冷汗一直没停止过。

　　他回家养了几个月，其实胃病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今天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近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又加上遇到陆鸿归有些情绪化，多种因素加在一起激化了胃里的不适，它仿佛势必要折腾死自己那样一样剧痛。

　　额头上似乎有湿热的触感，激的池初麟打了颤，他睁开眼睛陆鸿归已经推开了，唯有唇上还沾了一丝湿润，他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不带一丝感情道：“请别做多余的事情。”

　　陆鸿归明亮的眼睛暗了暗，自嘲一笑，“对不住了，没忍住。”

　　“那就努力忍着。”池初麟一双眼睛像是生出了刀刃，“你走吧，我自己可以。”他开始赶客。

　　陆鸿归假装听不见一样，不知道在哪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湿毛巾，开始一点点给池初麟擦拭的汗。

　　药效还没有起来，池初麟自顾不暇，额上轻柔温暖的触感有效缓解了病痛，他没有再次推开，就这样仰着头，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鸿归对于没有再次被排斥开感到兴奋，他一边擦着额头一边没话找话，“你……你的胃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其实对池初麟的事情很关注，但了解最多的也只是前两年，他记得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池初麟还没有这样虚弱，也没有胃病。

　　池初麟嘲讽一笑，故意讽刺道：“你不知道？”

　　陆鸿归微愣，摇摇头，“对不起，我以前……”

　　池初麟打断了他想说出口但自己早已没有兴趣听得苦情戏，直言道：“是熬出来的。”他推开陆鸿归依旧放在额头上的毛巾，冷冰冰地看着他，带着打碎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座精美雕像的决心，“就在你不回家的每个夜晚硬生生熬出来的。”

　　“其实你都知道吧？”陆鸿归的眼神开始躲闪，但池初麟并不想放过他，他心里难得生出一丝阴暗的想法，想要陆鸿归要尝一尝万念俱灰的绝望感受，“那些日子里你怀里安放着不同的人的乐不思蜀，而我一个人却在如同棺材一样的房间里硬生生熬出了胃病。”

　　“陆鸿归，我父母很宠我的，家里也没有胃病病史。”池初麟表情悲戚，努力憋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得眼眶殷红，“拽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是一种自我折磨，我已经准备走出来了，你也清醒点吧。”

　　他想要洒脱离场，想象过的找机会给陆鸿归当头一棒，在无数个孤寂又难捱的夜晚，他心中也滋生出了报复，但当他此刻看到陆鸿归眼中那种似曾相识的痛楚时却觉得可笑。

　　报复很可笑，跟陆鸿归纠结的五年很可笑，这世界也很可笑。他本就是决心要跟陆鸿归彻底断开，如果一直揪着过去那点不愉快不放，只能跟他继续纠葛下去，不死不休。

　　他眼中的暴风雨在一瞬间全部停歇，但这种眼神却让陆鸿归越发的心悸，他张了张嘴，到最后也只能苍白回应，“不……”

　　池初麟并不想跟他过多纠结，站起身平静的注视着他，“谢谢你的药，我好多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步伐坚定，又一次从陆鸿归身边走开，与他渐行渐远。他们仿佛是同时坍缩的恒星，在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后，各自往宇宙中的废墟中落去，再也不见天日。

　　这一次，陆鸿归更是失去了去追的勇气。

　　陆狗追妻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