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坏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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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沛烧的糊里糊涂，昏昏沉沉间一只微凉的手抚摸他的额头，像水滴入清泉，乍然而起的波纹被清风拂过，他那时候脑子里词汇不多，唯有内心感叹一句舒服。
恍惚听到有人在耳边念叨什么。
“该不会直接死了吧？好不容易养出点肉。”，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齐沛的脸颊，没用什么力，是莫一的声音。
很久没有人这么对他，这样温情的小心翼翼碰触。
他听到一声语调上扬的感叹。
“又哭了又哭了！没想到看人哭这么开心。”，一个男子的声音，是杨七。
“是我输了，他不是不会哭，原来是心病。”，说着他叹了口气，“他一生也养的好了也就80来岁，你分点心把他养在身边也就够了，需要你如此费心吗？”
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莫一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齐沛想睁开眼睛问问，奈何思绪混沌，眼皮也想黏在一起，全身酸痛，他皱了皱眉头。
一双冰冷粗糙的手扯开他的衣襟，杨七又叹了口气，“唔，这一身伤换别的小孩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倒是挺能忍，也难怪我会猜错了，哎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我自由惯了，一个地方待上10年已经顶天了，等他成人也该离开了。”，莫一见杨七一脸愁苦噗嗤笑了，“至于如此挫败吗？还以为你输习惯了，和我打赌你哪次赢了？”
“过分！”，杨七撇了下嘴，突然发现床上睡着的齐沛满脸泪。
莫一用手绢擦了干净齐沛的脸，擦干又流，她曲指弹了下他的鼻子，“把他当菟丝花养会简单很多，但是依附别人而活难得心安，俯首帖耳摇尾乞怜的日子不是他该过的，我们的命能换更高的筹码。”
她摸了下齐沛的额头，“好好睡觉吧。”
和杨七走出门外，院子里，莫一抬头看天，黑沉沉的，快下雨了。
杨七摇头：“你皮肤韧的像铁皮一样，就算火烧过也不会死，顶多躺个几载，我们却会被烧成灰，要报恩也是我们的事，何苦都揽自己身上？”
“这事你是不是让付符知道了？”
“什么？”，杨七反应过来，“火烧不死，会僵吗？”
“对。”
“一时嘴快······”，杨七语气僵硬，“你怀疑上次烧后山是他做的？他不是很生气，还正义秉然的···杀掉了动手的陈右···以正清白···”
杨七越说越没有自信，显然他察觉了，证清白不是这样证的。
“不是怀疑，陈右脑子简单，想不了太多。”，莫一皱眉，除了无奈还感到好笑，“所以你就信他无辜了？假如他只是厚脸皮呢？”
“都是我的错。”，杨七十指插入发间，痛苦的揪自己的头发。
莫一叹气：“何必如此，说这些不是追究谁的错，真要算的话错也在我，他心思深沉疯癫，我是提醒你们离他远点，多防备他。”
“没想到他对你的执念竟如此深，为了让你被烧僵，搞死我们这么多人，平时和和气气的，动起手一点都不手软，我去搞死他！”，男子说着就往外走。
杨七是医生，炼体疏忽很多，根本打不赢，但莫一并不拦他送死。
果然，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朝莫一叹气，“明知我打不过，你就不能帮我搞死他吗？明知他是个祸害。”
见莫一不理他，只是看着天空，他蹲在地上叹气，负气道：“早知道我好好练练了，换我在江城战场上被扎成刺猬，换我挡在你身前了，也好过欠他一条命，明明你更本死不了。”
对呀，因为知道她能揍人又能抗揍，所以杨七就算是血族，死不了，看到她遇险也不会笨到以身去挡，何况杨七当时在战场后方帮忙救治伤者。
付符当时还是个人，江城的守城副将，对她一见倾心。
莫一当时装的像个人样，是上面派去支援的奇兵，他们一行人听莫一的安排，不随主将的调度。
对面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莫一打的心累，守城收了三天也烦了。
她跳到人堆里拿着大刀一通砍，来不及防，或者说根本没打算防备，只要脑袋避着点不要被砍下头颅，她死不了。
敌军看到她被扎的漏风还活蹦乱跳，不吓死也必定军心大乱！
但没想到付符一向睿智清醒，会直接飞身上前，挡在她身前，用如此莽撞又愚蠢的方式救她
······
她一向记忆很好，那些场景一旦想起，就像一幅画。
全身被长枪透体而出，血流了一地，付符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枪，鲜红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出。
他以为自己快死时并无惶恐，反而笑的灿烂，释怀，一如朝阳。
莫一皱眉问他：“不想活了吗？”
付符笑的悲怆：“守城无望···你也要死···真想提前带你一起走，我舍不得，不如先死。”
莫一问：“替你守城，我死不了，如此，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一武功了得的女子，除了带着几个手脚功夫不错的兄弟，并无其他倚仗，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夕阳下她逆光站着，背后是红黄交织的霞光，付符看着恍若神女的她，只当她是骗自己安心。
“要。”，他说。
“好。”，答完，莫一给了他她的血。
莫一想不通，当年精忠报国有信仰一心为他人的少年，如今怎么变得这么乖戾视人命如草芥，连以往阳光灿烂的笑容里都含了几分邪气。
难道是漫长的生命让信仰崩塌，或许是没什么怕的了。
看来医生还得会医心病。
她看着杨七拍了下他的背，“你本来就是个医生，要自责我也懒得劝你，身病易治,心病难医，想想办法哈。”
莫一伸了个懒腰，指了下齐沛，“你离他远点，再把他养成你这样爱撒娇的性子就糟了。”
她当时是随口安慰杨七，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齐沛从之前一身伤哼都不哼一下，到后来被她养的怕疼还说哭就哭，还黏人······
“······撒娇。”，杨七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莫一，被损了一顿，他奇怪的轻松了点。
沉默了一会儿，他眼神坚定，“我迟早要他死。”
“我等着。”
杨七：“？！”
他抬头，开口的是付符，正笑眯眯看着他。
杨七转头看莫一：“他什么时候来的？”
付符笑眯眯：“撒娇。”
见杨七看着他，付符又学着他刚刚的表情，盯着杨七的眼睛，带着邪恶的笑坚定道：“我迟早要他死！”
杨七打了个寒颤，僵硬的转头看向莫一，“他怎么知道说的是他？”
莫一点头，“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吧。”
杨七一脸吾命休矣的表情，付符哈哈大笑。
莫一一巴掌拍过去，“闭嘴，吵。”
付符笑了下，转身要进屋子，“我儿子病了是吧，我去看看。”
这人面上越是风轻云淡越是要闹妖，莫一懒得理他，一脚踹过去，“滚，我也就养他10左右年，你少挨着他，回头给你带歪了。”
付符：“10年？好吧，我不动他，要是10年后你还带着他，我再掐死他。”
莫一：“······”，有病得早治，特别是心病。
齐沛过了五日才好的差不多，期间打人的孩子父母带着礼前来赔罪。
能下床时他还有点迷糊，尚没有弄清楚家里怎么多了个吴婶儿，就被莫一带着给张夫子行了拜师礼。
莫一教了一堂课，请了学生父母前来旁观，一堂课后再没有什么她靠美色留堂的谣言。
齐沛一向是听话的，除了被吴婶儿抢了自己的活计让他不安了一阵儿。
张夫子给他开小灶，再次小考成绩很不错。
莫一本来对此无所谓，看到他眼含期待的看着自己，笑着揉了下他的脑袋，“不错。”
然后莫一发现这孩子功课做的越发好了，考试时其他孩子要么面色愁苦，要么紧张，就他满脸期待。
同学们斜眼看他——来人啊，把他叉出去。
做饭，打扫吴婶儿都一手包办，最可恶的是吴婶儿还会做点心，还都做的很好吃，齐沛很忧愁烦躁，什么都被她抢着干了，他做什么？
莫一用不上他迟早会不要他，偏偏吴婶儿做事妥帖周到，挑不出错，当然也没人回去挑错。
莫一万事随心，也忙的很，齐沛也不敢，他怕惹莫一讨厌，还好没他会泡茶，给莫一桌上放了茶他找不到事做，在屋子里安静的打圈走。
被莫一拖到一边，开始教他练字，期间随口道：“事情都有吴婶儿做，你现在重要的是做学问，空了的话找三五好友玩也是好的，天黑回家就好，吴婶儿会给你留门的，不必一直拘在屋子里陪我。”
齐沛：“好。”
他一向温顺，莫一笑了笑。
她再次上课的日子，发现课上交流的时候和齐沛说话的同学总算多了，课上还冲齐沛温和的笑了笑。
齐沛被莫一养的带了几分书卷气，人虽然还没有胖起来还是看起来清瘦的，穿一身青色长衫，衬的气质温润如玉，面向也越来越好，也没有其他同龄的孩子吵闹。
女孩子还有部分内敛的男孩很爱和他说话，但齐沛不怎么搭理他们，一个人上下学。
久了他们也就放弃了。
近来这厮开始不一样了，不仅私下会主动找他们说几句，乐课上甚至活泼的不像他，还主动指导他们不会的，虽然其他时候问他不会的都懒得搭理他们。
像个两面派，但是谁让他长得好看了，他们也懒得在他姐面前拆他台。
不久他们多了个教齐射的夫子，付符。
齐沛对此无所谓，付夫子虽然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对齐沛格外严厉，然而齐沛本人并没有什么抱怨。
付夫子对教声乐的莫夫子殷勤的不像话。
久了都看出齐沛不招待见的原因了，学生们开始同情他，一定是付夫子在追他姐，因为有他这个拖油瓶受到了阻碍，所以不待见他。
“哎，你就不气？”，最近哈齐沛一起上课的男孩问他。
“气什么？”
“······说你是拖油瓶。”，同学不好意思，艰难开口。
“是吗。”，他本本分分做仆人该做的一切，近来都没有好好工作很不安。
他虽然叫莫一姐姐，但从来没敢把自己当做莫一的家人，因为清楚记得自己是被她捡回家的，原来他们真的信自己和莫一是一家人嘛？
齐沛装作不在乎的应完，转身快步回家了，身后他的同学叽叽喳喳。
“看吧，他境界可高了，除了他姐，其他根本不在乎。”
“不是吧，没发现他耳朵红了吗？肯定气的，好可怜。”
“一定躲哪哭去了！”
“可是···我见他转身的时候偷偷笑了哎···”
同学们：“哎？”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