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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踪的少女 ...

  •   在我比现在更年轻一点的时候,我偶尔会放任自己的思绪去胡思乱想一些可能性。

      如果我是一个富有才华的作家,或许这种胡思乱想会成为一些灵感的来源,在某个撞了大运的清晨让我一举写下一本极受欢迎的小说,从此改变我命运的轨迹。但是很遗憾,天赋的才华好似一只自由的爱情鸟,它从不会因为怜悯那写哀恸伤心的祈求而有片刻的降落。

      如果再早上二十年——确切地说是二十三年,在我十岁的时候,让我听到这样的说法,兴许我还会窝在被窝里默默地流下孩子气的纯真泪水,毕竟在那时候,写作是我的童年生活中所能选择的最浪漫的梦想。

      现在的我只能通过在老房子里找到的那一本本字迹幼稚的故事集来追忆当年我为梦想所做出的努力,那时候我大概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无聊透顶且缺乏想象力的童话故事,我兴高采烈地拿去给我的母亲看,并且把我最喜欢的一支珍贵的旧钢笔送给她,请求她为我的故事写下属于读者的评价。

      当时母亲的神情我已无法再从记忆中进行追溯,如今我所能知道的就只有在我歪歪扭扭且满是拼写错误的字迹下,她留下的端正清秀的文字:“值得鼓励,罗勃,我的孩子,但我想你可能缺乏天赋。”

      于是,那便是我写作之路的终结。

      但其实这些并不是我想说的。在那之后无论是我漂洋过海来到横滨,或是经历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时刻,我都不曾有哪一个瞬间因此而感到遗憾过。

      但我不会遗憾并不是因为我早已释然或与人生和解,恰恰相反,是因为我知道人生的苦难远不止于此,与漫长岁月中我所经历的其他痛苦相比,这段插曲堪称是温馨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我也会想,冥冥之中是否真的存在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人们的命运——就像天灾的无情与可怖,人心的多变与无常,这双手被多种角色饰演着。

      在三十三岁的今天,关于我十岁之前的记忆,在我脑海中唯一存留的一个清晰的画面是这样的:那是一个温暖的春日午后,母亲坐在向阳的门槛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长柄圆头的木梳,正倚着那扇被漆成浅蓝色的木门梳头发,她的金发在飘散着星点微尘的空气里轻轻抖动着,见我回来了,她便笑着扬起头对我说,今天暖和吗。

      这段带着温暖光晕的记忆在很多年之后仍被我在午夜梦回时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借此来掩盖梦中那一池刺目冰冷的猩红。

      这是凌晨两点四十分的港口,带着腥咸味道的海风吹拂着横滨海岸线上的一切,远处繁华城市的灯火映照着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五幢大楼,而海浪的声音与属于夜晚城市的嘈杂声交织混响,组成了我所熟悉的属于暗夜生物的音律。

      或许是长久以来人们的一种共识,所谓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花开尽时那么春天也就结束了,但事实上,荼蘼花的花期可以一直到六月和七月,而楝花才是二十四番花信风中的最后一花,当楝花谢尽、花信风止,才意味着春日的终结。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来接我回去的最高秘书真弓久理只是在夜风的吹拂中扶着漆黑的车门一脸无言地看着我。

      其实我绝无意于拖延时间,更没有对我所忠诚的首领有任何不敬的意味,只是在刚刚结束了三个月的出差奔波后,我在漆黑的海上度过了将近一夜才回到横滨的港口。或许人在旅途中总是喜欢回忆过去,轮船上船脚碾过的海浪、车窗外一轮轮闪过的路灯的影子和火车上倒退的风景,这些沉默不语的过客把我短暂地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这次的谈判合作应该挺顺利的吧,”开着车的真弓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发了一路的呆?述职的报告已经准备好了?”

      大概是当了太久首领的最高秘书,真弓小姐明明是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却像是提前拥有了家庭一样喜爱操劳。

      “准备好了,我不会让发呆占据我的工作时间,”我笑了笑,“首领确定现在就要听吗?”

      “你困了吗?旅途确实是让人劳累。”

      “还好,”我把眼镜从背包中取出,擦拭过后戴了起来,“不过今天确实有点晚,首领又没有睡吗。”

      “嗯,”真弓向我丢来一罐咖啡,“忍耐一下吧,最近实在是忙翻天了,明天会给你休息的时间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从着她的安排。

      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我以为此时的□□大概会依旧全楼灯火通明,人人都挂着憔悴的黑眼圈、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或跑来跑去或埋首工作着,然而实际上只有首领办公室像往常一样,仿佛终年不眠的极光,在黑夜的城市里孤独地亮着。

      真弓久理在踏入办公室的同时就在首领不满的抗议声中降下了黑沉沉的墙幕。

      “您究竟要我说多少次,”真弓无奈地扶着额头,“夜晚才最应该提高警惕,现在不是让视野开阔的好时候。”

      埋在文件堆里的人“啧”了一声,冷声冷气地威胁着:“真弓,你最好知道谁才是首领。”

      “您是首领,中也大人,这一点没有人怀疑过。”沉稳的女士走上前去将处理好的文件放进了一旁加了复杂密码锁的档案柜里,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北原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您的传召。”

      北原苍束正是我为自己起的另一个名字。

      “哈?”身量纤小的首领从沉重的办公桌上抬起了头,海一样的钴蓝色眼睛看向了我,“我以为你要明天才能回来。”

      “首领,”我向他微微俯首,“您最近的身体还好吗。”

      “比我大六岁的老头子还是先问问自己这句话吧,”中也君犀利地拒绝了我的问题,“这次你去欧洲的任务我已经大概知道了,报告明天直接交给情报部,现在先帮我把手上剩下的这些文件处理完。”

      于是我和真弓一人一边坐在了属于我们的办公桌旁,如今的港口Mafia格外注重效率,在非对外的时刻,首领的办公室已经从权力的象征转变为了工作至上的场合。

      我翻着那些需要加紧处理的文件,有些疑惑地开着玩笑:“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任务并没有那么紧急……我们要安排一场假期吗?”

      “下辈子吧,”真弓苦笑着,“因为之后会有更棘手的工作,首领和我们都要留出时间。”

      “跟武装侦探社有关吗?”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是的,继两年前联手应对组合之后,我们要再次合作了。”真弓叹了口气。

      “要做什么?”

      我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这些年我们和侦探社虽不再对立,但也说不上多和睦。

      “寻找失踪的人。”

      中也君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他们要找前任首领的最高秘书,芥川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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