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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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詹宁斯太太和两位年长的达什伍德小姐果然如约到来了。
自从布兰登先生远行离家，德拉福庄园的社交生活就越发简单了。德拉福本地人家找不出哪家和布兰登一家地位相当。布兰登夫人性情虽然随和，却说不上是最随和。很难出自本心地认为自己需要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朋友时时相伴。
而要在这儿找到一个像达西夫人或是宾利太太那样举止风度胜过天下大半女性的人，实是不容易。万幸布兰登夫人的朋友都有极好的教养，写起信来既风趣又情真意切，弥补了马莉精神上的孤独。
事实上像布兰登夫人这样的一位夫人和母亲，大半时候也并不需要别人吹捧奉承。在这点上三个年长的已经出嫁的班纳特小姐有着一致的见解，对她们来说这世上有一个德•包尔夫人就满足了。
不过那位夫人自己不会违心地奉承别人，自然也认识不到别人是怎样奉承自己。倘若达西先生的消息没有出错，肯特郡的罗新斯花园很快就会有一个极得德•包尔夫人心意的男主人了。达西夫人已经客客气气地向丈夫的表妹道过喜，稳妥地祝福安•德•包尔小姐婚姻幸福，并说凯瑟琳•德•包尔夫人准会给女儿安排得妥妥当当地。
和这种平常的写信应酬比起来，迎接体面的有教养的小姐到家里做客，也算不得难事儿。马莉同样寄了一封客气、坦承地贺信到罗新斯，之后又在巴登庄园的马车到来时亲自表示了欢迎。
马车刚停下，詹宁斯太太就以和她身材不相称的速度跳下来，亲亲热热的拥抱了正在微笑的马莉。接着，那位热心的太太热络地来到威廉斯小姐身边，先是说了几句‘真好’之类的话，然后大声说，“哎呀，威廉斯小姐！能到德拉福做客，可真好！这一路上我一直在说，德拉福庄园的主人多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们！请相信，你们年纪相当……又都是可爱的小姐，准能和两个达什伍德小姐变成好朋友的！”
这样的热心让威廉斯小姐不得不感激地谢过詹宁斯太太的好意，然后和两个不太熟识的朋友呆在一起。
三个年轻的小姐相互行了礼，布兰登夫人挨个儿亲切地和两位达什伍德小姐握了手。
詹宁斯太太的衣服同这世上所有和她年纪相同的妇人一般没有什么特别。艾丽诺•达什伍德小姐的深绿色的外套是去年伦敦流行的款式，袖口领口处也没加什么新花样。不过，这位小姐笑容亲切有礼，和和气气倒让人不觉得这身衣服不够时兴。马莉握住她的手时，艾丽诺也没有忘记曲膝行礼，两人寒暄起来当真礼貌周全。
白天看到玛丽安小姐，确确实实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子的面孔长得漂亮。她的五官看来和伊丽莎白像是姐妹，此时不高兴得起劲才看得出来这两个女孩的不同之处。
经过马莉几年的照顾引导，威廉斯小姐倘若心情不好，尽管也叫人能看得出来，不过却不能让人产生感同身受的情绪。玛丽安小姐这会儿牺牲了自己痛苦怀念恋人的时间，冒着让威乐比先生见不到她穿戴最新款式长裙的危险，耽搁了自己的幸福到别人家陪同除了姐姐和母亲之外的人，着实不易。
于是马莉自然不会怪罪玛丽安小姐和人握手时，既不笑也不说几句‘好久不见十分思念’的话。这位小姐一向只说实话，见了不熟悉的人若是滔滔不绝，马莉倒是会好好想想了。
行李被送进马莉准备好的客房里，三个客人换了衣服被引到起居室里。当然，这些客房早被收拾得干净整齐，叫人能住得舒舒服服的。又考量到客人的情感，马莉给她们挑选的是三个相邻的房间。
下午茶点心和咖啡、牛奶等饮料早便备好，布兰登夫人再三相劝，要几人多吃几块，尝尝这儿的手艺。
达什伍德小姐等詹宁斯太太飞快地交待了她们三人早上几时起来，又在中午十一二点光景吃了几块冷肉，一路上见了几个眼熟的人之类的新鲜事儿后，才得空谢过布兰登夫人的招待。
马莉虽然早就好奇这两位小姐的八卦，不过为了从长计议，不引人注意地发掘更多内幕，倒是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坐在那儿轻声细语地谈起来。
詹宁斯太太问她，布兰登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此时到哪儿了，是否已经到达利物浦？
马莉一一回答，说他走了五六天，两天前还收到一封从伍斯特郡寄回的信件，此时应该快到柴郡。不过，布兰登先生还要去伊斯特斐花园盘桓两日，没有那么快到利物浦。
这样的对话又持续了几分钟，玛丽安很是突然地说，“布兰登夫人，我看到那边有钢琴，能让我过去弹几首曲子吗？”
艾丽诺•达什伍德小姐坐立不安地看了在座的几个人的表情，生怕别人看不起妹妹的失礼。幸亏马莉早有准备，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吃惊的表现，只是周到地指明曲谱的处置，自然地笑着目送玛丽安小姐坐到钢琴前。威廉斯小姐望了几眼自家夫人，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富有深意。
“我相信玛丽安的琴一定很喜爱音乐。”马莉说，“我们这会儿倒能好好欣赏一番美妙的乐曲了。”
“玛丽安确实极其喜爱弹琴，布兰登夫人。”达什伍德小姐似乎不那么窘了，“她在诺兰庄园时每天便有大半时间在弹琴，我想她一定觉得这儿的钢琴顶好，才忍不住冒昧地提出请求的。”
琴声已经响起来，马莉没有摆出全神倾听的样子，只是压低了一些说话的声音。
“我想确实是这样。”马莉看向威廉斯小姐，“伊丽莎，瞧，你在音乐上有了新的伙伴啦。不过，看来你得把钢琴常常出让给新朋友了。”
“我的荣幸，”威廉斯小姐这回忍过了笑意，高高兴兴地加入谈话，“我到彭伯里的时候乔治安娜总是那么快活地帮我的忙，如今我也能欢喜一番啦！”
“哎哟，伊丽莎，你说的乔治安娜是达西小姐吗？听说她嫁人啦？”詹宁斯太太没有大小半点音量的悄悄问。
“是的，就是九月末的事儿。斯伯里勋爵是位很好的人，太太。”威廉斯小姐应道。
“我也听人这样说。”詹宁斯太太神秘地看了钢琴那边一眼，“人们都说达西小姐没有出嫁前是个十足漂亮的小姐。依我看，女孩只要漂亮可爱总能抓住男人的心。不幸得很，两个达什伍德小姐都把心留在了别处，多塞特的好小伙儿可没有机会啦！我这回还巴望着给威廉斯小姐帮帮忙。”
玛丽安坐得远身边琴声又响自是听不清此处的谈话，另两个女孩可就没有那么幸运，听得清清楚楚，全红了脸，又羞又窘。
“我不明白您在说谁，詹宁斯太太。”艾丽诺极力镇定地说。
“哎！达什伍德小姐，你不用保密啦！我们都知道前两天那位先生离开时有多么依依不舍啊！我敢说，如果不是一个情人是万万不会那样伤心的！”詹宁斯太太装出生气的样子，逗着女孩。
“你和我说说吧，我们全猜出来了……你妹妹的事情十拿九稳。布兰登夫人去巴登那天也准是看到了，你就不用保密了。让我们也高兴高兴，亲爱的艾丽诺，让我们知道——你妹妹什么时候出嫁啊？”
达什伍德小姐这会儿庆幸起妹妹刚才的失礼行为了，若果玛丽安坐在这儿准会叫大家都坐不住。虽然布兰登夫人和威廉斯小姐极有礼貌地没有追问，不过她非得应付过詹宁斯太太的问话才行。
尽管她也不知道妹妹订婚的状况——因为她只要想就此事问个清楚，玛丽安的泪水立刻就会流下来。但是她想了又想顾忌到传言对妹妹名誉的影响，不得不尽可能说得比她知道得要多。好像玛丽安当真已经订婚，只是还没有说出确切的结婚的日子而已。
詹宁斯太太有一半满意了，接下来说起从达什伍德三小姐那儿听来的“F”打头的先生的事儿。
不过，这回达什伍德小姐万分不肯承认有这位先生的存在。
好在马莉见这位小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猜到艾丽诺小姐铁定从情敌露茜•斯蒂尔小姐那边了解到她的心上人已经和其他人订过婚的消息。于是好心地转移了话题，“达什伍德小姐，请原谅。今天在晚餐桌上你们只能看到一位生客啦，我倒想热热闹闹地欢迎你们。可这儿合适的客人实在不好找。只有左近的牧师宅里的新主人谈吐举止还算讨喜，不至显得唐突。”
邀请温特沃思牧师前来的决定，马莉琢磨了很久。先不说约翰森小姐那桩事和温特沃思先生没有一点儿关系，若说谁有错，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温特沃思。只要想到伤心的人是要在德拉福教区工作很久的主牧师，布兰登夫人便只能压下一切尴尬不便，大大方方地请了人来分享愉快的悠闲时光。
温特沃思牧师到来后，神情还算和悦地和大家一起呆了几个小时。马莉尽量若无其事地观察这位先生的诸般神态，见他说话还是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终究有几分放心，倘若温特沃思先生不会偶尔若有所思地注视威廉斯小姐，马莉就会完全安心了。
马莉的文章虽然有小半都在描写年轻的男男女女，怎样在舞会上结识，在风光优美的郊区偶遇，又是如何亲亲蜜蜜地相互爱恋。其实布兰登夫人本人一向很难猜到别人平静表情下隐藏的深情，只要这个人不是布兰登先生。
大家在晚饭时说定，待得客人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番，第二天便轻轻松松地在庄园内走上一圈。
晚后小威廉因为和温特沃思先生长时间没见，坚持要求他明天也要来，一定得来不可，要不然谁带他骑马？快五岁的小孩子已经懂了不少事，再不肯乖乖天天呆在家里倒也是想得到的事情。不过他在请求时既不撒娇耍赖，也不无理取闹，只是照着他的道理讲明可怜的温特沃思先生已经近四个月没有带他玩耍。这实在不是一个大朋友应该做的。
听到这些话的人全忍不住笑了个够，只有马莉很有些啼笑皆非，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好在温特沃思先生说第二天他正好有空，完全可以满足小布兰登先生对朋友的期望。
这个插曲掩盖了吃过晚饭大家打算听人读书消遣的时候，玛丽安小姐定要自己念库珀的诗词时的几分钟安静。
不管有没有人认可玛丽安小姐所说的，朗读诗词时一定要饱含感情，定要入迷、感同身受才合情合理的问题。马莉相信那个女孩大约是感觉不到身为客人在别人家中生活是有什么不便的。
因为她的举止既文雅又直率，她的文雅表现出女孩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的直率显示出她在情感上的热烈。但凡没有办法克制的情感都是值得别人注目的，特别是在一个极要体面名声的年代。这样的不遮掩到底是很难得的。
亲爱的布兰登夫人在经历了六七年礼貌周到的谈吐的洗礼，再见到真诚坦白得不用费半点脑子的言谈，完全是十分愉快的。不过，马莉纵然喜爱观赏这样一个女孩既美丽又动人的日常生活，却不愿威廉斯小姐同样对此看重。
正好第二天家里的男仆到驿站送信前，马莉发现一封收信人为“萨默特郡的威乐比先生”的信件，又在正式带客人参观前和威廉斯小姐散步时在花园里听到一句：“玛丽安，你不能再保密了！你告诉我，你和威乐比先生到底订婚了没有？”
然后，马莉相信不管玛丽安小姐的爱好与威廉斯小姐如何相似，她也有办法确保她的养女不会真心敬重这个新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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