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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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布兰登先生将惠特韦尔庄园里的事情托付给妻子后，才骑上管家牵来的马飞快地走开。若不是他素来信赖妻子的谨慎，布兰登先生准会万分担忧姐姐的情况。
约翰森太太年纪大了，身体怎样也比不上那些年轻人，此时又受到巨大的打击，怎么经受得了？先不提布兰登先生如何急切地追回约翰森小姐，意图将这宗耻于出口的轻浮举动阻拦；又是怎样把约翰森小姐那封不知轻重的宣言和那位从未见面的某某先生联系在一起，断定那位先生在此事中起了多大作用，最后又是何等痛恨这世上轻薄无德的男子。
只说留在庄园内的几个人。有了布兰登先生的援手，约翰森先生总算能以与他体重同等沉稳的姿态坐到壁炉边的椅子中，用同样稳定的视线研究火苗的跳动，口中喃喃着某些连他本人也听不清楚的话。倒是约翰森太太没法子第一时间感受到弟弟的援助带来的安适，一个劲儿捉住弟妹的手，诉说自己的不幸。
约翰森太太本是一个极精明干练的女人，无论是家中还是产业上的事务总能料理得妥妥帖帖的。但是今天大女儿自己走了，压倒了她的一切精明强干，她什么也做不了，想不明白了。如今约翰森太太心中火急火燎，千般苦楚万种难过，既抑制不住，又无法释怀，只能哽咽着叫嚷，“天啊，我糊涂的女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她要怎么见人？”
马莉既无信心又无能力叫约翰森太太相信一切都会好，便也只能陪在她身边略做安慰。医生很快请来了，留下一付安神药剂，又说不要让病人受到刺激过上一段时间变能好起来了。
医生走了，几人又陷入了沉闷的等待中。不过，这种等待很难让人联想起过多好事。事情既已发生，人们总难免往坏处想。威廉斯小姐在这儿既然无济于事便难免被打发出去料理家务，照顾孩子——虽然这儿没什么人能有个好胃口，可他们必要吃些什么才行。
约翰森夫妇各有打发时间的法子，不过他们的共同点便是对马蹄声的热切关注。但凡窗外的院子里传来些什么稍大一点的声响，他们都会立刻忘记刚才思考或是念叨的事儿，一致干巴巴地看过去。不过，除了医生的马车外，一直过了近两个多小时他们才又有了希望。
一辆驿站的马车和跟在车后的马上的骑士进入惠特韦尔庄园，约翰森夫妇断定那必是布兰登先生回来了。准是他回来了，一定是！虽然他们的宣言是那样决绝，不过两人的行动却不像言语一样的坚决。约翰森太太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而约翰森先生比他妻子进步之处在于，他走到了起居室门口。
只有布兰登夫人理了下坐乱了的衣服，快步赶到门外。因为她既相信约翰森夫妇的判断，自己也有着相同的想法，却又不会过于害怕——她对约翰森小姐未来的焦虑可盖不过她对丈夫归来的欣喜。在她看来，纵使布兰登先生无法带回什么好消息，他本人在天黑之前回来就已经让她满足了。
幸好布兰登先生没有让大家的信念落空，他的救助确实挽救了一个女孩的名誉与体面，使她不至陷于终生孤苦的命运。尽管大家不知道他的好心好意的恩情是否被最应该感谢他的人正确看待。
自然此时也没有什么人跳出来大声控诉布兰登先生不恰当的救援，只因最先得到消息的还是布兰登夫人。她是唯一一个迎接出来的人，女孩看不到父母至亲，无法将舅舅的恶行公布在得力的人面前，布兰登夫人理所当然会偏向她的丈夫。约翰森小姐当然只能继续用哭泣谴责舅父对长辈特权不正当的应用。
只是她的控诉并非每个人都能理解。因为马车是驿站上的公用马车，上边下来的人又只有两眼红肿的约翰森小姐。布兰登夫人便依着她能想出的最体面的方法，定了定神，来到那位小姐面前，亲热的握住她的手（其实握得挺紧，不容易挣脱），诉说起一月不见的思念来，还道歉说她着实想念这位小姐，才唐突地叫布兰登先生打扰了她的行程。
这样的掩饰劲够了，驿站的车夫离开时的神情已经不是那么诡异得让人注意了。
这会儿院子里只余下他们三人，布兰登夫人才偷空瞅了丈夫几眼。布兰登先生的脸色虽然极其严肃，不过倒还算平静，这就叫马莉有理由认为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程度。
“我们进去吧。”布兰登先生简短有力地对妻子和外甥女说道，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命令。
“好的，我们进去再说。”马莉点了点头克制住弄个明白的念头，转向约翰森小姐，“我想最有权说点什么的人都在屋里，你的父母都在起居室等你。恕我直言，约翰森小姐，他们可着实难过了几个小时了！医生已经来过啦，你的母亲可受不住更多的刺激了！”
这话可不太客气。约翰森小姐见舅母果然比舅舅更对她有偏见，中午时孤注一掷离开父母要和心上人私奔的劲儿倒减弱了些许，反倒怀念起父母平日的亲近与爱护来。于是她便没有了放慢脚步的缘由，越发不愿随在这两人身边，父母的旁边又成了她的庇护所。
约翰森小姐一个人在前边走得飞快，布兰登夫人倒得了空和丈夫说上两句话，问问事情的严重程度。
“我想你是在路上追上马车的吧？”
“是的，幸好马车的速度比骑马慢了不少我才能追得上。”
“谢天谢地，”马莉舒了口气，“车上一直只有一个人？”
布兰登先生点下头。
马莉停了会儿，在走进起居室前又问，“弗朗西丝什么也没有说吗？”
这回布兰登先生看了妻子一下才点了头，他持起妻子的手亲吻了一下，“不要担心，我想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谢谢你。亲爱的，我们进去吧。”
马莉回握了丈夫的手，同他一起打开房门。
约翰森小姐这会可算能不仅仅用哭泣当成武器了，她扑在母亲怀里哭得喘不上气来，似乎在这个下午受尽了委屈。
约翰森先生倒没有意愿和妻子女儿一起哭个痛快，他此时涨红了脸，怒声问，“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威乐比？他是怎样引诱你和他私奔的？”
“没有，威乐比先生从来没有引诱我，爸爸请你原谅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约翰森小姐哭诉道。
“你可还有一丝的体面？”约翰森先生的脸红极了，“都怪你妈妈宠坏了你，这回我定要把你关起来！哪儿也不能去！”
这个威胁有力得很，约翰森小姐一下就说不出话来，哭声也歇斯底里起来。约翰森太太像是感受到了女儿的苦痛，也像是明了丈夫的为难，同样说不出话来。
约翰森先生如果不能体会到妻子与女儿的苦楚还能逼问下去，他准定是铁石心肠啦。但是约翰森先生从来都把亲人放在心上，性情又随和；如果他的妻子没有反对意见，他通常很难对什么人真的生气。此时约翰森太太很难看出到底有多气愤，他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对女儿的疼爱与对女儿行为的愤恨让他左右为难，只得坐倒在椅子里也说不出话来。
布兰登夫妇本来只打算帮着姐姐与姐夫拿个主意，这时见房间里乱成一团毫无头绪。为着时间不再拖延下去使事情越发麻烦，难免要插手一番。
亏得布兰登先生纵然个性平和，但是面上却是严肃沉稳，让人绝对看不出他的本性；这才叫约翰森小姐对他又敬又怕，很难对他的话有异议。当然，如果约翰森小姐不记得她是一个伯爵的外甥女儿，这种敬畏的力度理应会小一些。
不过今天她既然在路上一声不吭地被带了回来，便无法鼓起勇气拒不回答。
“今儿我没有看到那位先生，是因为你还没有去到你们约定的地点吗？”
“不，不是。”约翰森小姐偷望了布兰登先生几眼，见他一直板着脸，终于吞吞吐吐的说，“我正要去找他，自然没和他在一起。”
约翰森夫妇听了这话，一时还想不出女儿要说的意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看向垂着头的约翰森小姐。
倒是布兰登夫人有过见识，又亲自读过这位小姐的自白，此时难免有了想法。不过，她人虽然聪明却怕人觉得她怀疑得太过分，于是只是试探的问，“弗朗西丝，你是打算去到……威乐比先生那儿，你们已经订婚了吗？”
布兰登夫人问出了在场所有长辈的疑问。约翰森小姐虽然答得极不情愿倒也无法推托，到底还对心上人极有信心，终于说了出来，“是的，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每个眼神都在向我传达他的爱恋。他是那样爱我，我难道还要怀疑他的感情吗？”
约翰森先生和太太的脸色好了一些，但布兰登夫人可没有满意，她接着问了一句，“他是什么时候向你求婚的呢？约翰森先生和太太那样宠爱你，见不得你因为爱情受到折磨，难免终会允了你的请求。如今你父母已经知道此事，你又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呢？”
约翰森小姐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一些，眼泪也少了些，“我们彼此相爱，心意相通。何必一定要有个形式？”
听了这一句，马莉便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怀疑应该正是事实——一个男人如果不以情感作为讨好漂亮女伴的基础，那么婚姻的存在必然很是遥远。可惜的是，年轻的女孩子往往看不到这种假情假意，只认定殷勤的挑逗或是热情的言语便足以证明一切的真情。
布兰登夫人暂时说不出话，可是约翰森先生和太太倒是缓过气儿来了。
约翰森太太一个劲儿说女儿太傻，男人如果真动了感情又怎么会不向女方的家长提出求婚的要求呢？约翰森先生明显想得多一些，他一方面怪罪女儿没有脑子，被感情迷昏了头，竟然想和别人私奔；一方面又觉得女儿为了心上人既然胆敢私奔，他们为人父母的再反对也起不了太大作用。此时阻止可不是最好的选择，他想了又想才压下对那位威乐比先生的怒气，盘算着亲自去艾伦汉姆山谷（威乐比在德文郡的住处。）拜访一次才行。
这个决定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只有布兰登夫人尽管不情愿，却还是说出，‘此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弗朗西丝既然已经回来。她的行为又说不上和其他人有直接关系，（真是多情的小姐啊！竟然没有人想到她是自愿放下一切体面的道德准则，在没有人有明确的回应前便有了让人难以相信的行为吗？有这样的父母，马莉可算明白为什么女儿的思想情感如此让人感慨！这难道是在法国呆得久了，感染了过多的浪漫思维的后果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寻思清楚了再打探威乐比先生的意图吧！免得人们因为我们的做法对约翰森小姐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这番话很是合情合理。不过，布兰登夫人做事还是过于保守，即便布兰登先生也认为此事最好早些弄个清楚才不至招至更可怕的后果。但是，布兰登先生也很是理解妻子对此事郑重的态度，只因他们当初的婚事差点便被类似的事情破坏。而妻子的妹妹又是深受其害的人，妻子的一切行为在这种前提下都不奇怪了。何况他的妻子只是操心得多些，称不上唐突失礼——布兰登先生又一次体会到妻子对亲人无私的爱护，那种高尚的感情让他在混乱的事态中感受到真切地安慰。
本有些犹豫的约翰森先生一下子有了算计很能镇定自若了。而约翰森太太难过了一下午尽了当母亲的责任，此时也只需要问问女儿那个未来女婿的底细即可。
只有布兰登夫人知道事有不妥，却又无法明说此事的坏处。依她看来，若是约翰森夫妇把约翰森小姐私奔一事看得极重，不再信任女儿的品性与看人的眼光才更得她心一些。不过她太过低估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慈爱之心了，这是她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也是不愿改变的事情。
虽然布兰登夫人认为对于约翰森小姐来说，嫁给威乐比带来的不幸远比一个女孩子失去一个心上人来得多得多，但是她暂时也没有更多的法子了。
约翰森夫妇对女儿的爱护压过了饥饿带来的苦痛，不过布兰登夫妇和威廉斯小姐今天既然付起了照应之职，当然不会让大家受一晚上的饿。尽管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可是餐厅里的饭菜总还是存在的。
纵然是狩猎季节，当天晚上也没有人报怨餐桌没有鹿肉只有小牛肉，没有野鸭只有烤鹅。当然这一切都不重要，约翰森一家如果没有在琢磨明天拜访艾伦汉姆山谷的结果才当真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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