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八》颖真

30、再也忍不住

　　开学已经有一段时日，凝秋还没能从失去姐姐的悲痛中完全抽离出来，经常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美好的事情，就会想，如果大姐看到也一定会很开心吧；和凝夏凝冬聊天时她们不时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大姐，让凝秋总有一种姐姐从未离开的错觉。但看到凝母那忧郁的眼神，书桌上大姐的黑白照片，这些又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大姐真的已经不在了。所以在肖遥他们提出周末要来沙滩秋游时，凝秋回绝了，但总算是攒钱为自己买了张电话卡，用的本来想送大姐的那手机，为了缅怀，为了肖遥他们的期待，也为了方便自己。至于肖遥口中大家一起AA送她的诺基亚，看到凝秋态度如此坚决，大家也不再说什么，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每个人都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好像又什么都变了，用肖遥的话来讲，起码凝秋不再像以前那么快乐了。再加上高三了，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相互影响下，大家都在为高考争分夺秒，聚在一起玩乐的时间也没那么多了。

　　国庆节。

　　凝秋抱着凝夏和凝冬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台转播的建国60周年大阅兵，旁边的手机响了，虽然显示是陌生电话，但是手机屏幕上闪动着的那串号码，凝秋是再熟悉不过了。她看着那串号码，直到手机停止震动，接着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凝夏看了下手机，再看看凝秋，继续看向电视，凝冬拿起手机，仰起脸天真地说：“姐，你手机响了。”

　　“噢，我看看。”凝秋接过手机，直接摁下了关机键。

　　这时后阳台下面有人在鸣车喇叭，凝秋犹豫了下，凝夏转过头看向后阳台门：“我去看看。”

　　“我去吧，你们继续看。”凝秋站起来，走到后阳台，林志豪的车停在斜坡边，他正靠着车门，看到凝秋走出阳台门，站直了身体，微笑着说：“我刚有事经过这里，想起很久没见阿姨和夏冬她们了，就想着顺路下来看看。”

　　斜坡上不远处还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放下手机凝望着凝秋。

　　“我妈这几天不是很舒服，你改天再来吧。”

　　“秋，”见凝秋转身要走，林志豪有点着急了，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几步，“方便上去坐一会吗？”

　　“不是很方便。”

　　“那你可以下来我们聊几句吗？”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凝秋余光瞥见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改口道，“你等我一下。”

　　凝秋来到楼下，看着迎上来的林志豪，说：“我们去别地说吧。”

　　“好。”

　　站在斜坡上的凌霄云看着凝秋和林志豪渐行渐远的背影，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手机......

　　凝秋和林志豪在村中的小路默默地并肩走着，偶尔碰到几个嘘寒问暖的村民，凝秋都热情地回应了，林志豪全程微笑着点头致意，生怕自己开口就会说错话。

　　“子昂是不是在跟别人学吉他？”凝秋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啊，就是霄云师兄，他俩晚上经常□□视频，”终于等到凝秋主动开口，林志豪稍稍松了口气，“子昂还说要和霄云师兄一起组乐队呢。”

　　“挺好的。他终于找到方向了。”凝秋看着远方淡淡地说。

　　“是挺好的，他终于不用老是有事没事就来骚扰你...别人了。”

　　村长媳妇王大嫲挑着扁担从田间回来，看到凝秋，丢下扁担就走过来拉起她的手：“秋啊，你妈还好吧？”

　　凝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挺好的，谢谢大嫲关心。”

　　“你说凝春这么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王大娘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看着声泪俱下的王大嫲，凝秋也不禁黯然神伤，默默流下眼泪来，一旁的林志豪震惊地看着凝秋，更是大气不敢出。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你妈。”王大娘哭诉了好一会，终于抹着眼泪拾起地上的扁担远去了。

　　凝秋继续慢慢地往前走，林志豪紧紧跟在旁边，来到村头的古榕树下，凝秋走过去坐了下来，林志豪也跟着在旁边坐下，两人都沉默无语，凝秋静静地看着地上，林志豪则默默地看着凝秋。晌午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榕树叶子穿射进来，洒了一地的斑驳，周围安静得只听到各种虫子嗡嗡的叫声，凝秋感觉太阳穴的脉搏在剧烈跳动着，像是要喷薄而出，她抬起双拇指用力揉着两边太阳穴。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林志豪单膝跪在凝秋面前，双手轻托住凝秋的额头。

　　“没事了，”凝秋拨开林志豪双手，“我休息下就好。”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林志豪咽了下喉咙，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大姐，她...”

　　凝秋看着林志豪，眼眶瞬间红润，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说：“真的。你起来吧。”说完，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着，轻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见凝秋哭得如此伤心，林志豪心慌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他心里狠狠地责怪自己不该多嘴，想伸出手去抱住凝秋，但又怕她拒绝，无奈只能干着急，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滴。

　　终于，他忍不住了，一把把凝秋揽入怀中，“秋，想哭就大声哭吧，我们不忍着。”

　　凝秋放开捂住脸的手，在林志豪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