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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林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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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小院里,积了半尺厚的雪,满树琼瑶,池子里也早已经放空了水,早没了鲤鱼了。
苏御陌却仍站在池前,发呆。
“林姑娘呢?”
“刚用了饭,正在看书。”
苏御陌径自转身,穿过洞门直奔后院,在她门前驻足倾听。
良久,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林见微的声音:“苏大人,我知道是你。”
苏御陌嘴角微勾,道:“你早就猜出来了?”
林见微轻轻翻了一页纸,道:“原来你也是福康公主的人,我居然才知道。”
苏御陌抬头微微看天,天空一碧如洗,“让林姑娘失望了。”
林见微道:“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失望的,人各有志罢了。不过我很好奇苏大人为什么要救我?难不成要用我女子的身份去构陷什么人吗?想来,也未必能如意的,将我囚禁于此,想必也非福康公主的本意,见微觉得,苏大人可是做了赔本的买卖!”
苏御陌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林见微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既然身份已经泄漏被人抓住了把柄,况且又被禁锢在此,她也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做了吧。
林见微心里这么想着,苏御陌突然道:“你喜欢江鹤川吗?”
林见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心跳突然就乱了一拍,她当然是喜欢江鹤川的,只是这种喜欢是男女之情吗?还是只是源于朋友之间的牵绊和关心?她有些确认不了,所以一时犹豫着没有回答。
苏御陌无声笑了笑,道:“那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为什么不告诉他?”
林见微从这语气里微微察觉出一股子报复的感觉,她简直懒得理他,原来苏御陌也有这么恶趣味的时候,太幼稚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苏御陌笑道:“把你带走那日,我安排了一个和你身形相似的男子被大火焚烧以后面目全非,他以为是你,哭了很久,可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林见微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都能想象出江鹤川当时的绝望。
苏御陌还是没发泄够一般,继续道:“听说他以前最讨厌和尚道士的,可是为了救活一个他以为是你的人,求变了大衍所有的寺庙和道观,大家都传他疯魔了,可是还是没留住人命,一个人守着一个朽烂发愁的尸体待了半月,最后还是陛下亲自带着人去了才把尸体带出来。真可怜,堂堂一个风流潇洒的王爷变成了一具话也不会说的行尸走肉,林见微,你的心会痛吗?”
痛,很痛,泪水夺眶而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颤抖着嗓音,愤怒地喊道:“苏御陌,你这个混蛋!”
苏御陌笑了笑,心里突然就裂开一道伤口,流出血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啊,原来还是痛的!”
突然有小厮脸色大变地匆匆忙忙来禀报,苏御陌忙走到一旁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厮道:“大好了,大人,御林卫的两名将军都被斩首了,所属咱们的几位宰相和所有的大臣也全部死了,现在陛下已经控制了军队和朝堂,大人,您快逃吧,也许还有活路!”
苏御陌很是震惊,虽然极力压制但还是忧心不已,道:“公主那边如何说?”
小厮道:“只怕这会儿公主殿下也已经得到消息了。事已至此,公主殿下已经无路可走了。”
苏御陌苦笑道:“公主都只有死路了,我们这些蝼蚁又何谈生?”
小厮急道:“哎呦,大人,您快走吧,小人已经叫人准备了车马给您,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趁着现在城门还未关闭,您快走吧,大人,小人求求您了。”
苏御陌绝望地闭上眼睛,良久,道:“去把林姑娘请出来,我要她和我一起走。”
*
江洲白领着一众嫡系人马做好了准备,掌控了军队和朝堂后,又匆忙杀奔承天门方向,否则太上皇一旦逃脱东山再起势必更加麻烦,正当他集结于城下时,太上皇身旁的心腹宠臣突然道:“陛下是奉了您的命令诛杀逆党的,太上皇不必恐慌。”
江洲白闻言,也赶紧就驴下坡,道:“皇城内逆党已经除尽,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回銮。”
太上皇自然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便道:“有皇帝坐镇,我也就放心了,诸位将士也都奋勇杀敌,皇帝必会重伤各位的,我这就回去了。”
第二日太上皇便下诏还权给天子,自己将再不会关心朝政,当日晚福康公主便自尽于公主府内,其余一干党羽死的死,逃的逃,一哄而散。
江鹤川还是有些郁郁闷闷,神情凝重,总不似当年,但也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只不过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发呆,别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江洲白却知道,一定是林见微,很多时候在他的府邸找不到他的人,去归义坊的那方小院一定可以找到他。
江洲白吩咐将士仆从们在门外静候,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许久不来,小院内冷清得很,天气很冷了,可是屋内养了一缸又一缸的鲤鱼,江鹤川立在窗前呆望。
江洲白道:“皇兄就知道你在这儿,看,特意带了你最爱的烧酒,陪朕喝点。”
江鹤川微微笑着,可是眼里没有半分光彩,道:“好。”
天太冷了,心也跟着泛冷,唯有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可以带来一丝的暖意,真好,醉了,就不会难过了。
林见微,我很想你。
做梦都想再见你一次,可是为什么这么狠心,一次都不肯入梦来。
今后漫长的人生,没有你,我该怎么熬下去。
江洲白看他眼里有潋滟的水光,感慨道:“皇兄不会逼你,既然忘不了,那就不必忘了。只是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皇兄希望你能一切安好,在这世上,皇兄可只有你一个至亲的人了。”
江鹤川举杯敬他,道:“皇兄放心,我真的没事。”
江洲白道:“你还很年轻,人生还很长,朕和你说过的,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也会爱上很多人。”
江鹤川道:“可我也许只会爱这一次,却已经是万劫不复了,若是再来一次,恐怕真的活不成了。”
江洲白叹道:“皇家向来只讲权利,连亲情都是奢望,何况男女爱情?可偏偏你却是个多情种!和母妃一样。”
江洲白离去后,江鹤川独自一人又坐了很久,直到酒尽了,才随意睡去,不知身之所在,不知神之所向。
这一夜,林见微还是没来看他。
许幽自从被关进大牢之后一直喊冤,可是始终无人理会,终于等到五日后,陛下亲自下旨召见他,这才发觉当中误会,把他当成福康公主同党给下了大狱了,连忙派人将他带出来好生款待一番,这才召见。
此时福康公主已死,江洲白已掌实权,许幽才识过人,虽然曾为福康公主做事,但他及时转向投靠了江洲白,并将公主的动向及时告知,对他们发起政变也有关键作用,所以江洲白便破例让许幽入朝为官,在集贤院供职。
江洲白一直好奇许幽为何突然投诚于他,虽然他相信有许幽当初所说的“您是天子,是民心所在”的理由,但是他想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而这一次,许幽告诉他的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许停识,是许晚延的幺子。
许晚延是被福康公主构陷而抄家的,所以许幽靠近福康公主是为了报复吗?
这个理由足以让江洲白信服了。
许幽道:“家父是冤枉的,许氏一族五十余口是冤枉的,臣请求陛下替臣伸冤,还许氏清白。”
江洲白道:“爱卿平身,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许幽道:“臣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日是不许什么人闯进归义坊的小院的,这一日,突然有人造访,说是林见微的故人开访,特来祭拜。
江鹤川将人请进来看时却是许幽,道:“怎么是你?”
许幽道:“王爷很意外吗?这也难怪,极少有人知道我和林大人曾有一面之缘。”
江鹤川道:“他活着的时候倒没见你来拜访,人死了,你倒赶着来了。”
这话嘲讽意味太明显,可许幽听了却仍是面不改色,仍然直朝着屋内设的小小灵堂而去,拈了三支香拜了三拜。
江鹤川继续道:“不愧是福康公主手下的人,和苏御陌一样脸皮都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真让人佩服。”
许幽看向他,道:“林大人和冯大哥都对下官有恩,如果不是他们,下官早已经饿死街头了。”
江鹤川闻言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道:“既然对你有恩,你为何还要参与伤害他的谋划?为什么要害死他?”
许幽默然无语,良久道:“的确,下官忘恩负义了。”
江鹤川真是恨不得扒下这个人道貌岸然的面具,喝道:“滚出去,以后都别再来,否则本王也不敢保证你会活着离开这里。”
许幽道:“他们都说王爷变了一个人,可是距今看来嫉恶如仇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江鹤川不想和这个人多费口舌,懒得理会他,只听他又道:“苏御陌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鲜少有他在意的东西,亲情友情更是不在其列,可是只要是人就是有弱点的,而苏御陌的弱点就是林大人。”
江鹤川疑惑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幽笑道:“王爷真的确定那具躯体是林大人吗?反正下官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