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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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珺正开车驶往陈美娟所在的那家位于浅水湾的私人疗养中心。
第一步已经如预期那样成果斐然，现下全港都在讨论着这宗案子，社交媒体和新闻头条上充斥着对林伟明这位‘深情丈夫’的同情，和对陈美娟这位‘可怜母亲’的理解。她们造势的初衷已经达成，接下来就只需要迎着这股势头，安排林伟明持续地在公众面前恰当曝光，透露进展，维持着关注，便可。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就是陈美娟这个当事人。
案发时，在场的唯有陈美娟和林欣欣两个人，只有她们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欣欣还是个孩子，还是关键证人，接触难度大，还会给控方留下非常大的把柄。
那么，要清楚案发时的情况，突破口也只剩下了陈美娟。
即使陈美娟确实个是不可控的精神病患，但不代表她没有意识，更不代表她就没有了自己的追求。
当然，如果陈美娟确实已经疯到明知自己很有可能被终身监禁都无所谓的话，那么，她就会放弃从她这里突破。
诚然这样会让她们处于非常大的劣势。
律师的辩护不是无中生有，恰恰相反，她们是最为需要清楚案发时的每一个细节，才能从中找到辩护点，找到对她们最有利的辩护路径。
现在，就是要验证一下陈美娟这个当事人，是不是真的如同许静和Pauline Wong所说那样是颗废棋，再无一点价值。
季珺把控着方向盘，驶车拐入弯道，浅水湾开扬怡人的海景便立刻在眼前展现，明媚阳光在摇摇曳的海平面上洒落，晃出粼粼微光。正是因为如此，在让浅水湾成为了公认的身份象征，一片能将财富与地位不动声色地展现出来的天然名片。
林伟明将陈美娟安排在这里，不仅能够向外界彰显他不离不弃的姿态，也能无形中强化他背后的财力。
多金，深情，还是上市公司的高级职员。
多么满足公众的浪漫幻想。
不愧是从职场中厮杀出来的精英人士，多么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相对于其他而言，花点钱聘请顶级律师团队，公关团队，乃至给陈美娟保释，安排最好的疗养院来保住日后他继续吸金的资本，才是最精明的选择。
全世界都是这样，无利不起早。一切关系，根本本质上都是一场交易，所谓感情，只不过是将这个过程披上一层虚伪的包装，博取更低廉的成本。
穷家出身的，用样貌做入场卷，感情做包装，或娶或嫁，至此为自己搏来地位财富，然后对着所有人说，这是爱情，真爱。
真爱？
可笑。
睡美人若然是位样貌平庸的农女，路过的王子又怎么去所谓‘真爱之吻’？恐怕睡到二十一世纪也无人在意。
所谓童话都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也只有天真的蠢人会信以为真，趋之若鹜。
季珺嘲弄地挑了挑眉头，踩重油门，加速往目的地驶去，令车窗外这片无数人流连的开扬海景成为毫无意义的模糊背景。
这时，电话响起。
季珺看也不看地，抽开手接通，声音通过车辆中控台上的蓝牙模块传出。
是许静。
她略带了一丝警惕地快速交代情况。
“Katherine，今天我们律师行很‘热闹’”她在热闹一词上加重了语气，“全部都是来咨询法律意见，但一个都不切实际，像套话多过咨询。我就去大堂问了下保安，大堂也有动静，有个男人在大堂看了几个小时的手机。”
听到这些话，季珺忍不住露出极淡的笑意。
“看来我们那位Madam比我想象中还要坐不住。”季珺话里非但没有一点慌张，还十足从容。
她们那手开头炮打得这样漂亮，蔚枝又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许静沉默了片刻，显然在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见她没有补充的意思，才再度开口确定。
“需要我处理吗？”
“处理？”季珺玩味地重复了她的话，再是从容不过，“为什么要处理？让她看，让她查。一个警察放弃了手头上的证据，出动这种连我们都可以看得出的刺探招数，就证明她的调查已经成为了无用功。”
“Jenet，我们没什么是她不可以看的，不是吗？”
电话那头的许静瞬间领会了这句话的深意。
是的，她们所有公开的行为全都是在法律框架内进行的无懈可击的阳谋。蔚枝查得越深，就越会发现她们的干净，越是无用，只不过是又一次注定结果的失败。
“我明白了，Katherine。”
许静立刻应声。
很好。
那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季珺直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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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陈美娟的代表律师，她要见陈美娟，自然不会受到一点阻拦，很快地，她就在陈美娟的私人病房内见到了这位女人。
这间所谓的病房，更像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海景套房，通透大片的落地窗外是毫无遮挡的浅水湾波光粼粼的海面，室内装修雅致，就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
可惜，陈美娟根本无福享受。
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靠枕，眼神空洞呆滞，与这间明亮奢华的房间格格不入。
季珺都已经走近了她的身前，她还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理会她的失神，季珺径直在她身旁坐下，将手里的公文包甩到玻璃茶几上。
皮质公文包重重落到玻璃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重响。
但这也仍然引不起陈美娟哪怕一些反应。
见状，季珺不再做任何多余的试探。
她侧身，目光直直地刺向眼前这个如同活死人般的女人，开始单纯和她陈述事实。
“陈女士，这间套房，连同外面的医护团队，每天的账单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觉得，如果最终你罪名成立，被判终身监禁，林先生还会继续支付你下半辈子的开销吗？”
季珺恰到好处地顿了顿，抬眸目光停留在这个女人枯瘦的脸上。
“离婚协议大概率会在判决生效的第二天就送到你的牢房里。届时，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别说半山千尺豪宅，佣人，司机，信用卡，你连一格厕纸都要和其他女犯抢。”
陈美娟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但仅此而已。这些曾经她可以在姐妹聚会里面彰显自己阶级的物质条件，似乎已经无法激起她任何的反应。
OK。
物质条件不在乎。
季珺不置可否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看来林太太将身外物看得很开，是吧？也是，浅水湾离赤柱不过十几分钟车程而已。”
“那么，我们来谈谈你认识的那些人。”
“你有个很好的姐妹，Linda，是吧？她关心你关心到不得了，第一时间就帮你请律师。对，你们感情很好，你进赤柱之后，头一个月她或许会出于同情来一两次，半年之后呢？一年？十年？她可以坚持多久？一个是公关公司总监，一个是终身监禁的女犯，你觉得你们会再有什么交集？还有你的丈夫林伟明，在媒体面前流完眼泪，也会开始他新的生活。我敢保证，不出三年，所有人都会忘了你。”
事实如此，大家都是成年人，无需再去强调真实性，不是吗？
这段话，比什么都要来得有杀伤力。它彻底剥夺了陈美娟最后一丝可以自我安慰的幻想，将人情冷暖的残酷本质，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
陈美娟一直呆滞的神情，随着她这段话落下，终于重新聚焦，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似乎想用疼痛来抑制即将崩溃的情绪。
季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变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她身体前倾，压低了声线，轻声送出她的最终一击。
“甚至乎，你的女儿，林欣欣。”
这个名字一出口，陈美娟的身体猛地一僵。
季珺眼中笑意更浓，靠回了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交叠起双手，不急不缓地补充道。
“一旦你的‘企图谋杀’和‘严重虐儿’罪名成立，社会福利署就会向法庭申请，彻底剥夺你的抚养权。不是暂时，是永久。你的先生，会和你离婚，和你撇清所有关系，然后再婚，你的女儿会有新的妈妈，听清楚了吗？是所有人，都不会再在乎你。”
“连你亲生的女儿，你都会在法律意义上彻底失去，永远。”
“砰” 的一声，陈美娟怀里的靠枕掉在了地上。
她那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死死地看向了季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攻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