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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荒谬 ...
裁判官身穿黑色法袍,步伐沉稳,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在席位上坐好。
法庭中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个动作而变得沉重,肃穆。
众人随之落座。
庭审正式开始。
裁判官是位年过半百的男人,鬓角斑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静静地审视着他们,无端地给人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仿佛一切都躲不过他的眼睛,令人不自觉地在这双眼睛下挺直了脊背。
只是裁判官的着重点却不曾在他们身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翻阅起桌面的材料。
蔚枝的目光扫过旁听席,看到一个脸庞尚还带些青涩气的记者似乎想低声和同伴说些什么,立刻被旁边年长的同行狠狠地剜了一眼,在这片沉寂中,唯有裁判官翻动纸张的书页声才被允许存在。
法庭,法例的威严,从不只靠庭上站立的那些警卫职员。
法律不容蔑视,法制不可动摇,此刻的肃静,便是对这条铁则最基本的尊重。
蔚枝与众人一起,静静地等待着,终于,裁判官再度抬起了头,他合上手中文件,双手交握,目光转向空空如也的犯人栏。
“被告,陈美娟。”他沉声道,打破了法庭的寂静,清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指令落下,犯人栏侧面的小门打开,两位女性惩教署职员,一左一右,护送着陈美娟。她穿着灰色的还押囚衣,头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脸色灰败,原本便单薄的身形越发削瘦,似乎比之前在玛丽医院见到时更瘦了些。
她被带到犯人栏中央站定,脱去手铐的枯瘦双手垂落在身前。
裁判官拿起手头上的文件,开始宣读控罪。
“被告陈美娟,你被控两项罪名。第一项罪名,企图谋杀,违反《侵害人身罪条例》第二百一十二……指你于二零二五年五月二日,在位于香港岛中西区龙晋楼D座十一楼F室的住宅内,企图谋杀女童林欣欣。”
“第二项罪名,对所看管儿童或少年人虐待或忽略,违反《侵害人身罪条例》第二百七十九……”
一字字一句句,将陈美娟所犯下罪行在这庄严的法庭上呈现出来,公布于众。
或许是出于羞愧,或是接下来可预见的法律制裁刺激到她的神经,随着裁判官一句句地宣告下,陈美娟单薄的身形就蜷缩一分,发出声压抑的呜咽,枯瘦手指竟是生生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蔚枝将她的这一切表现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生起些许不忍,但很快,病床上的那个伤痕累累的幼小身躯便重新占据了她的思绪,将那丝不该有的同情彻底压了下去。
陈美娟确实可怜。
但更可怜的是如今躺在儿童之家的可能一辈子都要活在被亲生母亲伤害阴影下的欣欣。
成年人的任何崩溃和悔恨,都不该成为伤害一个无辜孩子的理由。
更何况,在她这样长的职业生涯里,她实在见过太多嫌犯在法庭上的眼泪与崩溃。有些或许真的真诚的悔恨,但更多的,只不过是博取同情的表演。
裁判官宣读完毕,炯炯目光锁定这还在不住颤抖的女人。
“被告,你是否明白控罪?”
裁判官再度发问,语气陡然加重,像重锤一样砸下,震得女人痉挛般缩紧了身形,枯瘦的双手抓紧了栏杆,力度之大,甚至可以让人看到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徒劳地翕动着嘴唇,满脸写满了惊恐无措。
法庭中弥漫的近乎窒息的氛围,似乎要将她溺毙。
在最后一刻,女人猛然扭头,像抓到了救命救命稻草般看向端坐在辩方律师席上的许静。
许静接收到她的求救,微不可查地朝她抬了抬下颌。
这个点头,并不显眼。
却让陈美娟抓住了这根浮木,得以拯救,涣散眼神重新聚焦,于是,陈美娟再度张开双唇,懦懦地吐出两个字。
“……明白。”
目睹这一切的蔚枝,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可怜她这般作态,更可悲在至今为止,好似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然而,法庭不在乎任何人的心情,它只是一个按法制进行的,公平的程序。
所以,裁判官对此仿若视若无睹。
“辩方暂时无需答辩。”他说。
是的,无论是陈美娟,还是许静,都不必要为这对她们来说来得突然的庭审做任何辩解。
这不是因为她们已经被定罪,所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法律公平,所以在她们被通知检控,又马上需要上庭的这刻,她们无需即时答辩。这场庭审,只不过是要决定她是否会得到保释,和给之后正式的庭审定下个日期,好让她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一切准备。
宣告完毕,按照既定流程,裁判官脸上毫无波动,平静地将目光转向许静。
“辩方,是否提交了保释申请?”
来了。
蔚枝深吸一口气,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眼前即要发生的一切画面。
许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施施然起身,向裁判席鞠躬。
“是的,裁判官大人。”
主控官立刻站出来反对。
“反对,裁判官大人,本案案情极其严重,受害人只不过是一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六岁女童。而且根据警方调查,被告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有预谋地封锁门窗,并给受害女童喂食大剂量安眠药,种种行为,完全可以显示被告犯罪意图明显,思维清晰。”
“更重要的是,”主控官加重了语气,“被告在被捕后,于玛丽医院羁留病房的会面过程中还对在场警务人员做出攻击性行为。控方有理由相信,一旦批准其保释,被告不仅有再次伤害自己或他人的风险,更可能对本案最重要的证人,也就是她的女儿林欣欣,构成严重的潜在威胁。基于以上理由,控方恳请法庭拒绝其保释申请。”
主控官陈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接连不断地在法庭上响起。
然而,面对着对手这一连串的打击,许静脸上非但不见一点不快,甚至,随着主控官进一步的说话落地,她脸上笑容更加深几分。
至此,主控官完成了他的激昂陈词,平复了下呼吸,朝裁判席深深地弯下腰,鞠躬致敬,再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许静由始至终都没有坐下的意思,站在原地等待着。
等到这刻,主控官坐下,许静才不紧不慢地再度开口。
“裁判官大人,主控官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恰恰证明了我的当事人陈美娟女士,此刻更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疗干预,而非羁押。”
她呈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这是我当事人的精神科医生出具的医疗报告,报告中明确指出,我的当事人长期受到严重抑郁症困扰,控方所指的‘预谋’和‘攻击性行为’,正是其在精神崩溃边缘的失控表现。继续还押,只会加重她的病情,甚至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许静的话,轻飘飘地就将蔚枝等人花费心机得来的有效证据,绕成维护她当事人的强硬护盾。
“至于控方所担心的‘潜在威胁’,”许静的目光转向旁听席上的林伟明,“她的丈夫,林伟明先生,愿意以五十万港币现金作为保释金,并亲自作为担保人……”
没等许静说完,主控官迅速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说话。
“反对!裁判官大人,辩方律师是在开一个荒谬的玩笑!”主控官的音量下意识地放大,“辩方提议的这位担保人林伟明先生,是本案最核心的控方证人!让证人去担保被告,是一个多荒谬的提议!我们如何能相信,一个证人,能公正地监督一个他即将要出庭指证的被告?这完全违背了保释制度的基本原则!”
许静眼中笑意加深,等到主控官说完,不紧不慢地跟着补充。
“裁判官大人,辩方完全理解控方的担忧。因此,辩方提议一个更能保障司法公正的方案,我们提议,将担保人的职责一分为二。”
“林伟明先生,也就是本案的证人,只作为‘财务担保人’ ,他承诺支出五十万保释金,作为确保我当事人不会潜逃的最高保证。同时,由另一位信誉良好与案件无直接关系的人物,李卓琳女士,一位在公关公司任职的总监,作为‘行为监督人’ 。她将负责监督我当事人遵守所有非财务性的保释条件,包括接受治疗,定期报到,并作为警方与我当事人之间的唯一联络人。有了李卓琳女士作为联络人,林先生完全可以做到,并且愿意承诺,在此期间,作为重要证人,他绝不与我当事人发生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接触。”
蔚枝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当然记得这个李卓琳,她就是陈美娟在被羁留后,第一时间要求打电话通知的人。
就是这个李卓琳,为陈美娟请来了许静,所以许静让她成为陈美娟的担保人不足为奇。李卓琳与这案件完全没有直接关联,还有相当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被接纳为保释担保人。
许静的进攻不止如此,还在继续,等在座各位消化完她的提议后,她又继续开口。
“法庭的保释令,加上担保人的监督,足以消除控方的一切疑虑。”许静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击,“裁判官大人,本案最重要的证人林欣欣,目前已由社会福利署进行照顾,我的当事人无法接触到她。因此,控方所担心的‘干扰证人’的理由,并不成立。”
裁判官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权衡。
最终,他拿起法槌。
“经考虑,本席认为辩方提出的保释条件足以减低被告潜逃及干扰证人的风险,本席现批准被告陈美娟保释,保释条件如下:现金五十万港币;不得离港,交出所有旅游证件;每周到警署报到两次;遵循医嘱接受精神治疗;不得以任何形式接触案件证人……”
接下来,裁判官宣布了案件押后再审的日期后,便宣布了休庭。
裁判官法槌落下。
“砰。”
清脆的法槌声,清晰敲在蔚枝心上。
一锤定音。
保释,正式被批准了。
蔚枝闭了闭眼。
===
既已休庭,陈美娟也获得了保释,自然不再需要带被困在犯人栏中,惩教署的职员打开了犯人栏的侧门,重新为她戴上了手铐,押解她回法院大楼内的羁留室办理保释手续。
陈美娟全程没有反抗,任由职员将她带离。
她的被一左一右两位惩教署职员押送的背影,在这法庭上显得无比孤独。
另一边,公众旁听席上的林伟明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抽动,像是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放下手,露出‘如释重负又心痛不已’的复杂神情。
他站起身,与不远处的许静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在许静的点头示意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法庭。
几乎是在他们踏出大门的瞬间,外面走廊里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闪光灯疯狂闪烁,如同白昼般照在他们两人脸上。
“林先生!林太太保释成功你有什么感想?”
“许律师!这次的保释申请是不是代表你们对案情非常有信心?”
“林先生!你还会支持你太太吗?你会和她离婚吗?”
许静立刻上前一步,用身体隔开一部分记者。
“请大家冷静!我的当事人刚刚获得保释,林先生需要即时为她办理相关手续,不适合接受访问。”
一番说话,说得符合情理,专业,滴水不漏。
林伟明摇摇头,轻轻推开她,对着镜头嘶哑地说。
“谢谢……谢谢法庭给了我太太一个机会。她不是坏人,她只是病了……请大家……请大家高抬贵手,给我们一点空间。所有的责任,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在律师专业护航下,给予了林伟明舞台,使得他交出这场足以博取所有公众同情的精彩表演。
蔚枝和张嘉琪就在不远处,和记者,路人一同旁观这场表演。
张嘉琪气得浑身发抖,低声骂道。
“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自己,虚伪,斯文败类!”
蔚枝双手抱胸,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林伟明身上。的确,这位深情丈夫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但他在转头躲避一个过于靠近的麦克风时,那双‘悲痛’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厌烦。很快,几乎捕抓不了,要不是蔚枝一直盯着他,肯定就察觉不到,忽略过去。
哪个真心感谢,真心惭愧,真心为妻子感到痛心,沉浸在悲伤的人,会被记者问几句就忍不住不耐烦?
蔚枝在心底冷笑一声。
开庭之前,她对张嘉琪说出的猜测正在眼前应验。
“对方的律师不简单。”蔚枝平静地开口,“这一手滴水不漏,绝对超出了许静的能力范围。”
“Madam的意思是……”张嘉琪皱起了眉头。
“她们背后,一定有一个顶级的大律师在操盘,一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
验证了猜测,蔚枝也不想再要看那位的表演,便挪开了视线,拿出手机,拨通何志锋的号码。
“阿峰,保释批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蔚枝便抢先开口。
“你现在立刻去给我查,我想知道,W&P这次到底请了哪一位大律师来接这个案子。”
“另外,让我们的人打醒十二分精神,留意陈美娟保释后的所有动向。但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林伟明,把他所有的社会关系经济情况,都给我重新挖一遍。”
说完,蔚枝利落挂断电话。
是,法庭上,她们输了。
但作为警察,她们的战场在法庭之外。
对方再厉害又如何?她们一定会将罪有应得的人绳之于法。
*「裁判官大人」,是因为陈美娟这场只是「首次提堂」,不是正式辩护,所以地点在「裁判法院」,裁判法院的“法官”,是「裁判官」,而非「法官」。法官大人这个经典对白要等陈美娟再次上庭才会听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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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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