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的孩子》华盖7

1、第一章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
　　出门时，关门的那点儿风带来丝清凉，但马上被热气收回，用不漏缝隙的灼热填满。只需得往前跨几步，热气像是在你的脸上落了脚，成了黏泥把这一根那一根飘散的头发固在你的脖颈。吴桐向前迈着大步，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的阴晴，好像这天决定了她心情的基调，而它的宽广又能把自己的心撑得开一些。
　　太阳已然露出了头，但是黑夜的云还没有完全散开，把太阳的一角遮住，让它不那么放肆地放出所有的光亮。太阳虽抖落着不满意，在各处留下一点儿暗意，但光芒还是透了出来，足够让才落了朝露的大地发白发亮。
　　吴桐面对着天上那白晃晃的东西，光刺得她只能虚着眼睛，但她还是时不时往上看着，脚上的步子也没有停。吴桐为了方便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居室，出小区直走过坡便能够看见学校大门。
　　学校位于市区中心，离商业街仅20分钟的步行距离。但这距离似乎足以把一切的嘈杂都隔开，灰白色的墙面和水泥大地静默着吸收着灼热。教学楼上“立德树人”的红字是这肃然的校区中唯一的颜色。校门不大，右侧黑色大理石上端正地刻着：橙光小学。
　　学校是7点40分开校门，但在这个时间之前，总会有急于上班的家长把学生送到学校便离开，学生便在学校门口百无聊赖地等待。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清晨的关系，孩子们还没从酥松的睡眠状态中把活力完全唤醒，校门口除了偶尔家长们呼唤的声音，你很少能听见小孩的吵闹声。不过，当他们进校碰见了朋友的时候，仿佛瞬间打开了他们活力的开关，耷拉的眼皮被惊喜撑开，不愿启动的身躯开始随着彼此的身影摇摆。为了给他们的活力有个安全的栖息地，虽然上课时间是8点20分，班主任们通常在8点前就来到教室，等待着甩着饭盒踏入教室的孩子们。
　　吴桐从一年级开始带班，她的班级目前来到了四年级。她很喜欢班上的孩子，但不喜欢早晨课没开始前和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刻。每当她踏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就会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刚刚还令自己着迷的东西，拿出语文课本，心思虽还没在课本上，但是无声地用自己的行为证明着自己有规矩的。吴桐本不想这样，她想让孩子们在此时把她当成透明的，依然欢腾吵闹，享受课前和朋友的放松。但是吴桐也不能告诉他们可以随便玩，因为孩子们是很聪明的，他们一旦知道吴桐开了口，就会像爆掉的薯片袋，无意识地把快乐四散，进入不可控的状态。不可控就意味着隐患，所以吴桐虽不想箍着他们，但是什么也不会说。至少他们这样很安全。吴桐总是这样想。
　　8点20快到了，班上的学生已经到齐，吴桐准备等铃声一响，就领着孩子们晨读。
　　这时，“叮咚。”教室广播响起，传来了秦副校长的声音：“班主任，班主任，立刻清点班级人数，有没有到校的学生班主任马上打电话！”
　　吴桐皱了皱眉头，清点人数是每天日常的工作，她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今天偏偏广播通知，广播中命令的语气令她更不舒服。
　　她尽量不受广播影响，让学生把注意力集中于课本。但是，一会儿，广播又传来了秦校的声音：“班上人还没有来齐的班级，班主任马上到会议室集中！”
　　这是怎么了？吴桐猜测肯定有事发生，但她并不太在意。平常即使是叫一个学生去操场排练，学校都会用广播通知，教师的课堂，学生的集中力都不如领导们不能耽误的时间重要。
　　学生已然把一部分注意力分给了广播，他们在小脑瓜里猜测、臆想，直到看到吴桐严厉的眼神才慌慌张张看向课本。吴桐继续维持着课堂。教室外传来奔跑的声音，门外起先拖拖拉拉地走过几个人。几分钟后，又有人匆忙跑过去。吴桐开始觉得点儿异样，离教室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在耳朵里越来越清晰。她按时结束了早读回到办公室。
　　“一天天的，广播总是响。今天又是怎么了吗？”胡湘湘刚进办公室就开启了抱怨，精心修剪过的眉毛扭做了一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显眼。她把书往桌上一扔，屁股向后一坐，高高的长马尾正正好地搭在座椅靠背上。
　　“不知道。”吴桐紧盯着电脑敲打着键盘，修改着课件。
　　这时，一件红色的裙子进来了。穿着它的王老师在这所学校带的时间最长，还有4年即将退休，她就像是不用按按钮的广播，源源不断地为你提供她觉得有趣的信息。为了更好地坎学校的八卦，她组建了一个微信群，除了正校长老李，其余人都在。
　　“哎呀，听说对面东海小区有个孩子跳楼了。”她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手机放下就迫不及待地给大家说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