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观里》风景今朝是

7、第七章 画与断腿危机

　　苏辰回到半日茶楼，看到觞羽在画画，觞羽看到他来，顺手递给他一杯茶。
　　苏辰接过，抿了一口，表情开始不太对劲。
　　觞羽疑惑：“可是我手艺下降了？”
　　你有手艺吗？
　　苏辰冷笑，将所谓茶水倒出。
　　茶水将桌面都染黑了。
　　“哦。”
　　觞羽了然，原来不是茶。
　　他给苏辰又正常地倒了一杯，可苏辰再无喝茶的心情。
　　他敲了敲桌面：“不知羽公子感觉明域天策楼这一……”他省略了卸磨杀驴，“的行为如何？”
　　觞羽看了一眼苏辰，指尖随意敲着桌面：“我对明域了解不算深，不过淮安司倒有点意思。帮官府查查案，闲时接点民间委托，是个能‘接地气’的地方。”

　　苏辰的注意力却被案上那幅水墨画牢牢抓住——正是用他“误饮”过的墨水所绘。凌乱灵动的线条，竟勾勒出一片华美却陌生的亭台楼阁，隐在未干的墨色里。

　　觞羽注意到他的目光，随手拎起手边半杯掺了水、墨色已不均匀的残液，信手一泼！
　　墨点如急雨般洒落画纸，瞬间，那楼阁便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之中。墨色晕染，意境徒生。
　　这信手拈来的化境之功，让觞羽自己凝视这烟雨楼阁时，也常会短暂出神。

　　他突然问道：“你看，是雨落入了楼中，还是楼…闯进了这场雨里？”

　　苏辰凝视画面。烟雨磅礴，楼阁反倒成了伶仃的过客，仿佛那雨意才是画纸的底色。“楼在雨中，雨亦在楼隙。但终究…是楼入了雨境。”他顿了顿，看向觞羽，“所以，你想说，与其坐等下属来认识我，不如我先入他们的‘雨’？”

　　觞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是此意。淮安司这潭水，你得自己蹚进去才知道深浅。”

　　“如何蹚？”
　　“眼下就有一块试水的石头。”

　　一个时辰后，苏辰站在了百里府略显冷清的朱门外。

　　（世界观介绍保持不变：十域、明域玄都内外城、西观区位置）

　　百里家是西观区，乃至外城排得上号的家族。据觞羽那个“也许非常不可靠”的消息来源（半日茶楼掌柜吴方）透露：百里家主的幼子百里曜离奇昏迷整整三天。百里家放出风声，广招能人异士，声称“医不醒亦有重谢”。吴方甚至神秘兮兮地补充：“坊间都在传，西观区好些个少爷小姐最近都得了类似的‘怪病’，昏迷不醒！”

　　然而，看着府门外门可罗雀的景象，苏辰心中的疑虑更重了。重金悬赏却无人问津？要么是消息有假，要么…就是这“病”或者这“谢礼”，藏着要命的麻烦。

　　一个面色刻板、眼神锐利的管事将他引了进去。苏辰试图打听百里曜的症状，对方却如同锯嘴葫芦，一言不发。

　　穿过庭院时，苏辰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府邸虽大，仆从穿梭，却并无想象中的慌乱悲戚。雕梁画栋间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甚至略带浮夸的平静。这氛围，与“病急乱投医”的宣称格格不入。

　　就在苏辰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那管事忽然阴恻恻地低声道：“苏公子可知，上一位如您这般登门的高人，如今何在？”

　　苏辰心头一凛：“愿闻其详。”

　　“已经‘出府’了。”管事的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哦？可是治好了令公子？”
　　“治好？”管事嗤笑一声，“他运气不错，只是需要先…治好自己断掉的那条腿。”他瞥了苏辰一眼，目光如刀，“这年头啊，真病假病，装病还是作死，谁能一眼看穿？有些人‘病’得太投入，反倒把自个儿真搭进去了。还有些…请来的‘高人’，路子野得很，看着就不像悬壶济世，倒像是走黑路发横财的！”

　　苏辰识趣地闭紧了嘴。线索没捞到，警告倒是够分量。他暗自打定主意，若这趟浑水太离谱，定要拉那个提供“不靠谱”消息的觞羽一起垫背。

　　他悄然联通了与觞羽的讯灵阵：“最后一个问题。百里曜这事，你那‘可靠’的消息源，到底从哪挖来的？”

　　觞羽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毫无愧色：“哦，我让半日茶楼掌柜吴方去打听的。”

　　苏辰沉默了一下，强忍着扶额的冲动：“…你确定这人靠谱？”

　　觞羽漫不经心：“他自己拍着胸脯保证，相当靠谱。”

　　苏辰：“……”
　　苏辰：“阁下…真的明白‘靠谱’二字怎么写吗？”

　　觞羽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当然。”

　　苏辰刚想讽刺一句“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就听见那边传来觞羽近乎愉悦的自言自语：“说起来，我有个前下属，曾送过我八个字的评语，我觉得…简直是为吴方量身定做的。”

　　“哪八个字？”苏辰几乎是咬着牙问。
　　觞羽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音未落，讯灵阵已被他单方面切断。

　　苏辰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得，看来指望不上这位盟友的情报了。不过…觞羽这份“我的人我自己骂最狠”的自嘲精神，倒真是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