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夕》谷猫柠

67、降雨

　　“凌风沐雨，滋养生灵，吾以吾名许大地安宁，大地之母，赐我甘霖！"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整个灵台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的，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手中的那枚小挂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柄水蓝色的权杖，在那熠熠发着光亮。
　　一瞬间的恍惚后，天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不一会儿，便是倾盆大雨倒灌而下。妖族一片欢呼声起，小妖们唱着跳着，用双手接住，仰起整张脸，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身上。他们张开嘴，让雨水直接灌进去，滋润他们干裂的唇、喉咙和焦躁的心……
　　我第一次觉得，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对的东西。因为这一场及时雨，整个妖族焕发着生机，那些花草树木的绿芽都在一刹那间涌上枝头，哪怕这时并春季，许是这妖族大地已太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甘露，都迫不及待想要探出头来感受这种美好。
　　“哇！我的阿瓜喵喵！”我又惊又喜，转头抱住阿瓜，几乎要落下泪来。阿瓜也回抱住我，他的拥抱好用力，又好深情，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与其说是为了这场雨而激动，却更像是一种久别重逢喜悦！只是这份情深不知源于何处。
　　权杖又变为小挂饰落在我的手中，我挣开阿瓜的怀抱，然后静静地看着阿瓜，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惊喜，还有些没来由的不安。
　　“小夕，谢谢你。”他的不安终究凝结成这样的句子。
　　“为什么谢我？”
　　“因为这场雨来的及时，来的妙极！”
　　“哦！”
　　一场无厘头的对话落下帷幕，我细细打量起手中的小挂饰，还真是一个水蓝色的小权杖，是刚刚那柄权杖的缩小版，上面镶嵌着水滴状的蓝色宝石，实在好看。
　　“喏，还给你！"我把挂饰递过去。
　　“送给你吧！它同你有缘分”
　　“可是这是雨神的东西啊！我不能要！”
　　“你如何知晓？”阿瓜瞪大眼睛，似乎有点吃惊。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收好吧，雨神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你好好收着，莫要像今天这样随便赠与别人，暮昀知道了该伤心了！”
　　阿瓜只是默默摇摇头，并没有收回挂饰，便载着我落回妖皇闭关所在地。
　　很明显，暮昀还没有回来，看起来事情还没办好，大抵是还没有找到女魃。
　　我和阿瓜踱步进了草屋，妖皇依旧盘坐在原地。
　　“小丫头，刚刚那场雨是你降的！我替妖族所有妖民们感谢你！”说这话的时候，妖皇一动未动，可我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落在我的发丝上，像是长者的轻抚。
　　“前辈客气啦，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是先雨神的神器助力的，我只是帮忙念了一句咒语而已！” 我拍拍胸膛，俨然一副“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继续往前走”的姿态。
　　“阿瓜，我饿了！你去帮我弄点吃的呗，刚刚那场雨实在是太耗神啦！"我耸耸肩，像以往在暮夕殿上一样，指使阿瓜去给我弄吃的。不过往常他都会愤愤不平几句，这次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为什么支开那朵云？”妖皇笑问。
　　“我想向您学修魄术！”我坦言，“您的身体状况大约不是半条命的问题！”
　　“哦？你怎会知道，暮昀那小子都没有看出来！”
　　“是我体内的妖力感受到的！”
　　“所以，其实你已经开始修习修魄术了！”妖皇的脸色暗淡下来，“你对我妖族有恩，我要负责任地告诉你，你非我妖族中人，强行修习我妖族术法，稍微不慎，就会死的！”
　　“生死有命，我倒不是那么在意这件事，我不过是暮夕殿的一块雨花石，仰仗暮昀的仙泽才有机会幻化成人来这世间走上一遭。但来此一遭我也体会到很多作为一块石头所不能体会的东西，我已经心满意足啦！现在，我只想让我喜欢的人幸福快乐得活着，他需要什么，我便为他找到什么！如此而已！"
　　”哈哈哈哈，世间痴人不少，也不怕多你一个！我妖族的禁术没有这么麻烦，传授与你便是，但是我有言在先，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你且立下在这天卷中留下字据，以免暮昀那小子找我麻烦！“
　　话音刚落，一副无字天卷遍浮现在我的眼前，哈，原来是要我的免责书，果然这妖族和天族也没啥区别，这倒是简单，我抬手落笔，很快便将天卷写好，手一推，天卷便落入妖皇手中。
　　“你过来！”
　　我走过去，不明所以。
　　妖皇抬手，在我灵台出轻轻一点，我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我吸了过去，这股力量和初到此地那日感受到的力量一模一样。很快，脑海中便开始浮现在天妖族石壁上看到的那些东西，一招一式轮番呈现，甚至比石壁上看到的还清晰，他们在我们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中，紧接着，一股与我身体抗衡的力量源源不断从我的灵台注入，因为一者想进，一者抗衡，导致两股力量在我的体内拉扯，几乎要撕裂我的身体，我的胸腔似乎碎成了千片万瓣，连同我的经脉都似乎一寸一寸地断裂开去。
　　我紧紧闭着眼睛，我能感受到大滴大滴的冷汗从我的额间经由脸盘落下，甚至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我觉得我应该是快死了，那样脱胎换骨的疼痛早已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水神的样子，而且是她从小到大的样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她还是一个小婴儿时就那样好看。我看到了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看到她坐在天族学堂里认真地读书，看到了她和榕华一起抓蝴蝶，也看到她的一颦一笑……真是一个灿烂美好的姑娘啊！然后，我看到了她和暮昀的初相遇。
　　很奇怪，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体内的疼痛感突然就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如清风拂面的舒适，我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正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暮昀和汐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