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0号做男友（修改版）》俞皿

33、梦里茶园依稀香

　　回到家后，免不了受A君和金宝宝的一顿数落。
　　洗澡的时候，A君帮我拿换洗的衣服，我把脏衣服给她。
　　“你怎么少了一只袜子？”A君皱着眉问，“又塞到哪了？”
　　我叫她凑上前来，小声地说：“秘密。”
　　A君瞪了我一眼：“神经病！”
　　半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借着外面路灯透进来的光，我看着被子下面A君隆起的肚子，发出浅浅的叹息声。
　　糊里糊涂的赤裸着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又两手空空的离开，这地球上大部分的生物都逃不开被遗忘的下场，这就是蝼蚁般的命运啊。
　　我正感叹着，一只枕头砸到脸上。
　　“不想睡，就出去！”有人抱怨道。
　　我叹了一口气，抱着枕头跑到B君卧室，刚爬上床，B君就醒了。
　　“娘子，这么警觉，太不解风情了，就不能让我偶尔偷袭一下吗？”
　　“以后我会继续装睡的。”B君轻咳了一声。
　　“我让‘孩子他妈’赶出来了，你收留我一晚。”
　　“还是睡不着？”
　　“美人就在隔壁，我怎么能安心入睡？”
　　“现在你来了，总该安心了。”他帮我放好枕头。
　　“娘子，我是不是得了考前综合症了？”我趴在床上，“要不我别去考试了，反正也考不上。”
　　“……担心孩子的事？”
　　“……”真是一针见血。
　　“他们都是开明的父母，你不要担心……小A的事，也不用太计较，她自有打算。”
　　“赵明子女士精得像鬼一样，估计瞒不了多久。”
　　“你考完试就直接回来，孩子的事以后由我解释，你现在别想太多。”
　　“我家娘子真是无敌，不知……”
　　“只有那件事不可！”B君马上说。
　　“我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快睡吧。”B君把台灯关上，背过我睡下。
　　我从后面搂住他，轻声呼唤：“娘子，娘子，娘子……”
　　B君咬着牙说道：“你要是再不睡，我也把你赶出去，客厅里有沙发。”
　　我当然是识趣的放开手：“娘子莫要生气，我开玩笑的。”
　　B君翻了个身，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慢慢的拍着：“快睡吧。”
　　“这样很舒服诶，”我向B君怀里腻乎过去，“我睡着前，你要一直拍着。”
　　“我会一直拍。”
　　“要是再有点催眠曲就好了……”
　　“杨柳。”
　　“好好，我睡，你别生气，今天你叫了我很多次名字，你别生气……”我的脑袋开始有点发昏。
　　昏昏沉沉中，好像真的听见有人在轻声哼着小调，一直到我的梦里。
　　……
　　A君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回国参加考研，然后窝在桃花家等分数线，并过了平生最忐忑的一个春节，复试名单出来的那天，B君打电话告诉我，A君生了一对双胞胎。
　　我突然很想自己的妈妈……
　　当我站在家门口，被卖菜回来的赵明子女士发现的时候，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妈，您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我是杨柳啊。”
　　“我当然认识俞杨柳了，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不过你不是应该美国生孩子吗？”
　　“孩子已经生完了，母婴平安……您想一直站在这儿说话？”
　　刚进屋，我妈就开始找尘封多年的电苍蝇拍。
　　“赵女士您要冷静，听我说！”我挡住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没定下来的消息，您要听哪个？”
　　我妈气得直喘粗气：“先说好消息，看我是不是能饶了你！”
　　“虽然由小姑子代生，但孩子是我和B君的。”
　　“也不怎么好，那坏消息呢？”
　　“……我好像把您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卖给别人了，但，只卖了一半！……哎呦，您轻点儿，第三个消息不想听了？”
　　“说！”
　　“我很有可能即将成为一名研究生，完成您多年的夙愿……妈？”
　　我妈扔下苍蝇拍，坐在沙发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妈……”
　　老爸回来后也对“代孕”这个词儿一时消化不了，最终也只是对我说：“你这段时间考试也很辛苦，进屋睡觉去吧。”
　　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绿色的丘陵间奔跑，又像是在寻找什么，天空中下起蒙蒙细雨，有人找到我，但我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惊醒了，看见妈妈正坐在床边。
　　“出这么多汗，做恶梦了？”
　　我摇了摇头。
　　“妈妈对不起，总是做让您失望的事。”
　　我妈摸了摸我的脸：“没关系，有人愿意替我的女儿承受那样的痛，我应该高兴，而且孩子跟着小A，成长的会更好，她会是个好家长。”
　　“生孩子有多痛，妈妈？”
　　“会疼得你都敢去扎耳朵眼了。”
　　我想起当年金宝宝拉我一起去穿耳洞，结果才扎了一个，我就差点杀了那个师傅，拔下耳钉就走了，也好长时间没理表妹。
　　我是一个很怕疼的人，每次我妈的巴掌还没落下来，我就哭天抢地的向老爸求救。
　　桃花她们都说，这样肯定当不了地下党，老虎凳辣椒水还没拿来，我就什么都招了。
　　“妈，我是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只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实际上谁也不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给与他们生命。”
　　“人都很自私，但人在爱自己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又把爱传递给了其他人，我和你爸爸因为爱自己，所以才爱你，你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你甚至可以不爱我们，但只要我们的爱可以传递给你就可以，说这是溺爱也好，是盲目也好，人就是这么自私。”
　　“您也是因为爱自己才爱爸爸的？”
　　“是啊，从你爸爸给我写第一封情书的时候，我就决定不能放过他。”
　　嗬嗬，原来我的性格多少有些遗传。
　　“您不想问我和B君的事吗？”
　　“我们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父母的，但是只要是你决定好的，我和你爸会百分之百的支持……B君是个好孩子，我说过没有父母是不替自己儿女打算的。”
　　我突然意识到赵明子女士一直都个厉害的角色。
　　“妈，我能在您腿上躺会儿吗？”我把头枕在她的腿上。
　　赵女士身体里可能真的住着睡神，不一会儿我就开始眼皮打架，朦朦胧胧又梦见那片绿色丘陵。
　　“妈，我做了一个梦，满山都是冬青树，连下的小雨都被染成了绿色……”
　　“那不是冬青，那是你奶奶家附近的茶园……你有好多年没做这个梦了。”我妈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以前也做过这个梦吗？”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们去参加你奶奶的葬礼，你就在那片茶园走失，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你，你当时哭得很厉害，回家后经常做这个梦。”
　　“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你那时太小了，而且我们后来也没回过老家。”
　　对于奶奶我只是以前偶尔听外婆提过，因为父亲是家里的长男又是独子，所以那位老太太极不喜欢我们母女，每年只让爸爸自己回去过年，她一直都希望妈妈再生一个男孩。
　　“妈妈，孩子是什么？是父母生命的一种延续吗？”
　　“不是，你是我们的一种牵挂，是到死也不能瞑目的牵挂……所以我其实很感谢你的朋友们。”
　　“桃花她们？”
　　“那年在茶园找到走失的你，我们就在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管我们多想保护你，总有一天也会抛下你在这世上……所以与其把你藏在翅膀下，不如让你自由的成长，你会有许多的朋友，就像蓁灼，像A君，像宝宝……这样即使我们突然离开，你也不会寂寞，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赵女士……你今天好有哲理，害得我都有点想哭了。”我扎进她的怀里。
　　“这不是哲理，只是因为我做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也活在这世上几十年了……这是每个母亲都知道的。”
　　“我也是母亲吗？”
　　“是的，你也是……总有一天你也会看清的。”
　　……
　　我想起卡里•纪伯伦《先知》中的关于孩子的叙述“ON CHILDREN”，他说：
　　孩子实际上都不是“你们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自己所渴望而来的儿女

　　他们只是借你们而生，却并非从你们而来
　　他们虽与你们同在，却并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们的爱
　　而不是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们所能荫庇的是他们的身体
　　而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栖息于明日之屋
　　那是你们在梦中也无法探访的地方

　　你们可以努力地去造就他们
　　但是，不要企图让他们像你
　　因为岁月无法倒流，生命也不会停滞于昨日

　　你们是弓，而孩子就像从弦上向前射出的生命之箭

　　那射箭者看见了苍茫路途中的目标
　　便用力将你弯曲——拉满弓，以使手中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应为射箭者所造就的一切而欢欣喜悦
　　因为他不仅爱那射出的飞箭，也爱手中握着的稳固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