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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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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敛看着这写盘缠不禁心头一暖,眼神却忽的变得阴郁起来。
萍水相逢的路人尚且如此,不,不应该说是路人,说上来还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像走投无路的小兽一样,孤苦无依的倒在尽心寻找的洞穴中,祈求些许温暖,却不曾想,被洞穴的主人发现了,非但没被主人提溜起来扔出洞穴,还被主人盛情款待。
再想想当初跟随娘亲,说誓死跟随,与娘亲称兄道弟,饮酒作乐的一群人,说来可笑,他还认他们做了干爹。
这群人曾仗剑执花,意气风发要改了这个只追权势,视人命如草芥的世道,却不曾想,被权势钱财迷了眼,他们嫉妒母亲的地位,他们恨一个女子,竟然也能爬到男子头上做主子,他们恨分明是他们一起一手创办,凭什么母亲就可以成为头目,他们恨……
可是娘亲也给足了他们权势,地位,财富。
说到底,是人的贪心不足。
他也曾在这群干爹怀抱中长大,那时他们教他识字,教他习武,那群干爹,甚至还在他上学时帮忙瞒过夫子,带他偷偷跑出来玩。
当时娘亲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满是不赞许,想来是不满意此等荒废学业之举。但当时娘亲为何不说出来呢?他还以为是娘亲想让他每天过得开心些,现在想想,非是娘亲不想说,是怕现在与他们生出嫌隙,不利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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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浪自己写了保证书,签了字画了押才被放出来,只不过放出来的时候是被打晕扔到家门口的。
刘府。
“诶呦呦,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整整两日啊,妾可算是等到夫君了。夫君这几日都去哪里了?让妾等的好苦,哥儿也整天问我父亲在那里。”
刘浪一睁眼,刘夫人花容失色的面貌映在刘浪眼中,不禁让刘浪感到万分亲切。
他转头咳嗽了一阵:“娘子,先给我准备些吃食。”开玩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关在哪里,晕着被关,晕着被放,全程晕着,哪能知道呢。
想到这里,他疑惑道:“娘子,我失踪数日,你怎么不差人去寻呢?”
刘夫人听到这里,面上的担心一吹即散,笑道:“夫君你可记得,妾身几年前所救的三个小孩?”
刘浪此时一听,茅塞顿开,眼前谜团瞬间解开。
——“刘大人别来无恙啊~”
——“刘大人,我哥说,我小时候你抱过我,还将我扔出你家大门,咱们可不是见过?”
——“刘大人,别来无恙啊。”
——“刘大人,于我有恩,也有仇,我不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
恩是夫人当年授予米粮之恩,过是什么呢?
刘夫人正沉浸在被报恩的喜悦当中,看到自家夫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其他别的事情,不满的用手在眼前晃了晃,嗔怪道:“夫君两日未着家,今日回来了,却不听妾身说话,妾好生伤心。”
刘浪连忙回神,安抚的拍了拍夫人的手,满眼温柔,示意他说下去。
刘夫人这才兴高采烈的又讲起来:“你那日下朝后未按时归家,去接你的马车上的小厮回来与我说,你与友人一同去吃酒了,我便没有多疑心什么。”只是疑心你从哪里来的钱财去与友人吃酒。
“后来都到未时了,我就寻思着,你总不能在外面吃饭吧,你从不在外吃饭的。”
“我就急了呀,慌忙要差人去寻你,这时,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公子就上门要拜访,诶呀,真不是我说,这位小公子真是个绝色,听谈吐再看举止,真是人中龙凤啊。”
“夫人先别急着夸,这小公子与你说什么了?快细细道来。”
刘夫人看到刘浪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掩唇一笑,就知道说到他心坎儿上了。
“他说啊,多亏当年相救,才让他们能平安度过那个冬日,如若没有我偷偷塞给他们的盘缠和粮食,说不定他们兄妹三人早已死在京城的大街上了。”
“等等!夫人,你还偷偷给了盘缠和粮食?”
这么说其实不止是施予米粮之恩,其实是救命之恩?
刘夫人见他这样,还以为他那财迷劲头又犯了,白了他一眼,嫌弃的将他刚刚激动地窜上她肩头的手掰开,“可不是,我可不像你那般无情,把人家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扔出门,不过是借用了一下你的床罢了。还有那粮食钱,连一两银子都没够,当时就引得你如此那般心疼。”
刘浪不管她发牢骚,自顾自的想着,没想到当时自家夫人无心的善意之举,成了他保全性命的关键,真是苍天保佑啊。
“哦对了,小公子为报恩,给了我一张地契,说恩已报过,将来不会再有交集。”
刘浪一听有房契,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身子也不虚弱了,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抓住夫人的肩来回摇晃道:“快拿来!让我看看值不值钱!快快快!”
刘夫人被摇的直翻白眼,云里雾里的将地契拿了出来。
刘浪一把夺过,贪婪的看了起来,视线停留在了地址上,笑容也逐渐凝固。
桃花街?
这不是天一阁的地界吗?
那小子是天一阁的人???
他招惹上了天一阁的人!!!
可是这个地契可遇不可求啊,桃花街的铺位,千金难求啊,不说别的,光是治安就可以甩其他街道八百条街。
刘浪不禁流下泪水,光是这个地契就可以利诱他啊,为什么要关他两天,为了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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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殿试状元,最好也就是落得个六品官员当,然后再一步步在朝堂之中立足,若是这次能考上状元,当上太子殿下的先生,那就是一步登天啊。
毕竟读书考科举,说好听点是为了光耀门楣,说难听点不就是为了有权有势,在京中有一席之地吗?这一步登天的机会谁不想要啊?
众考生兴奋的想着,面上的激动也显露出来,离得近的人也小声交谈着。
人群中,唯有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中央,明明是谪仙般的气质,但却抵不住他的那张脸,一张明显饱经风霜,历经世间艰难的沧桑男人脸,看着格外违和。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的周围空出了一片空地,没有人与他搭讪。他也明显不屑于与这格些小屁孩们沟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听着那群人讨论。
“时辰到,考生入考场。”
太监阴柔的声音响遍大殿前,考生连忙按顺序站好,等待太监引路进入大殿。
持敛站在原地睁开了眼,在跟随太监进入大殿的队伍中边走边抬手借衣袖的遮挡不断变化表情,以免等会儿人皮面具不贴脸起个角或是直接掉下来,那样他就可以直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虽然他可以跑路,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这幅样子自己看来是正常,伪装擦擦汗嘛,谁考试之前不紧张,对吧?
可在旁人看来,这种在整齐划一的队伍中做多余举动的人,简直是不知礼数,不知羞耻,不上规矩,不……好吧词穷了,可是他真的好生大胆!
其他考生不禁开始辨认这到底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如此礼仪不端,毕竟寒门学子能有这位学子气质的人可不多,而且寒门的人,哪能真的考上殿试啊,如今世道,真的有寒门的人读书吗?就算有,能考到殿试,那也是天纵奇才了。况且就算是寒门之人,来到京城更是畏手畏脚,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哪像他这样光明正大。
正当众人看向持敛方向等待他露面时,持敛也正好调试好人皮面具,刚放下手,便察觉周边空气都凝固了。
持敛察觉到,不解的眨了眨眼,没管什么,倒是旁边那人,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兄台,劝你不要做多余动作,要不给你个殿前失仪的罪名,那你这辈子可算是完喽。”
持敛也察觉到刚刚做事的不妥,微微偏头展露笑颜,轻声道:“多谢兄台,考完请你喝酒。”
却没曾想空气更加凝固,这次不用其他人提醒,持敛自己就把自己打醒了。都忘了自己现在顶着的脸是个老大叔的脸,虽不说很丑,但也是有失风雅。
持敛低下头暗暗叹了口气,以后可不能再以为自己顶的是个祸国殃民的脸了,要不笑起来多吓人,可怜他那一张俊脸啊,计划完成之前都要顶着这张脸。
持敛这幅懊恼的样子被身后之人看去,使身后之人更加好奇了,这人到底是何模样?看此人脚步轻盈,却不失稳妥,每步都坚定不移,又带些少年意气,背部挺得笔直,又气质不凡,该是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对。
想到这里,永离赶忙将这些想法驱出脑外,先下最要紧的是殿试,永离,想想爹这么多年来供你读书有多辛苦,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说得到这太子太傅这一官职,至少也要做个一官半职,以慰父亲养育之恩。
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过后。
“陛下,时辰已到,您可以宣布开考了。”
梁期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睥睨着坐下的学子们,帝王之气随之而来。
持敛低着头,感受着帝王扫过的视线,那是一种无形的威压,原来这就是当今的皇帝吗?与外界相传倒是不太一样呢。
现今世道,外戚专权,王公贵族过着酒池肉林的奢靡生活,百姓交着高额赋税,路有冻死骨。
他本以为,这样子世道的帝王,必定如典籍上的晋惠帝一般,会说出“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这样的混账话,却没曾想,这个皇帝倒是……人模狗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