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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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太子身着亲王月白色华服，在东宫内等待自己的太子太傅。
因时间匆忙，十几个绣娘就算是加班加点也无法在一天之内日制作好一个官服，所以持敛只能穿上任谢太傅的衣服，可尽管改过，持敛的官服也并不合身，穿在他身上多少有些显大，手甚至伸不出袖口，领口也大了一些，幸而里衣可以掩盖住领口内的春色。
持敛在人服侍下穿好衣物，内心暗暗感慨，人生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着穿衣服，也不亏他将自己这一身才学交给太子了。
他非常努力的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希望自己的手可以露出来一些，他那纳闷的背影让人看的心尖一软，旁边的宫人看见了连忙把他整理。
明明是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却让人感到有些活泼机灵在身上，真是奇怪，小太监青日在旁边纳闷的想着。
话说太子殿下怎么老让他来盯着这些学生，现在又让他盯着这个男人，能盯出花来嘛？
持敛站在那里正等着身旁的宫人整理好官服，无聊的四处乱看，正好看见那个在柱子旁站着疑惑看着他的小太监。
呦，遇上熟人了，这小太监可真是无处不在啊，这业务挺广的，不对，怎么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想到这里，持敛半眯起眼睛，眼中晦暗不明，是谁的人？是乱党的，来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还是……太子的人？
能在宫中四处走动，皇帝都不管，若是乱党的皇帝管不住倒也可以，但看这小太监坐在这大殿内，旁边还放着个放果脯的小盘，刚刚过去的一个宫女还给她的小盘里添了些新鲜的果子，看不太清楚，但看颜色是很新鲜的。
这个小太监不是皇帝身边的，就是太子那边的。细细一想，昨日去太子府中，好像没遇到几个太监，可这么小年龄的太监，也不会出现在皇帝跟前吧。
那就只能是太子的了，但这么傻的小太监，能是太子府中的？持敛移回目光，闭上眼睛思索着。
青日在那里吃的正愉快，忽然想到太子殿下让他看好晨的一举一动，于是他叼着一个果脯，恶狠狠的向持敛又盯了过来。
正好持敛又睁开眼，对上他那张凶气巴巴的脸。……
……
这小太监傻的倒是可以。
这时，袖口也整理好了，领口也用针线修改，合拢了些。
一个老太监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太傅，到时辰了，您该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了。”
尽管是老师，也要去拜见皇家之人，这就是皇权的天下。
持敛不语，点了点头便跟上老太监，余光一撇，那小太监果然起身拍了拍手整了整坐皱了的衣摆跟到了队伍后面。
唔，更确定了，就是来跟我的。
一路走到了太子宫中，持敛观察了东宫四周，看来这个太子是真的对红尘多有眷恋，这东宫用具都泛着些许光泽，不像是被经常使用的样子。
这旁边伺候的全是太监，可那日去了太子府上，大多是小厮奴婢伺候，这东宫平常像是没人看管的状态。
持敛眼神回转，对上了身着华服站在台阶上的太子，梁轩对他笑了笑，好像又给后面点了点头，持敛想着应该是和青日示意自己看到他了。
这太子看来平常对待自己的下人不错啊，怎么还有那种杀人如麻的谣言在民间肆虐传播呢？
该是敬茶了，古时孔圣人招学徒，子曰：“??束脩以上，吾未尝?诲焉。”
儒家思想是为尊师重道，但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就算是皇权没落，也不会让皇家人对他人低头，但在这种场合，身为太子的往往会免去老师进行这些礼节，以体现出自己宽厚待人，尊师重道的一面。
当年谢庭谢太傅任职时，则是由皇帝亲自送到东宫，太子亲自出门迎接，给的面子极大。
持敛活到现在，不说从不低头，但也没这么憋屈的气的肺疼的情况。
那太子没有免去他的敬茶，行礼，可以说是让他该做的都做了，太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做足了劲头。
持敛气的都快原地撒手人世了，他只要有机会抬头，一记记眼刀就剐在了太子身上，但又保证在别人看不到的死角处。
这样在别人心中，晨这个老师是个忍辱负重，知书达理的形象，而太子却是不通人情世故，结合外面谣言就是个将来会欺师灭祖的主。
而这时的持敛已经不想去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能保证自己这幅样子不被他人看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他这一生，最痛恨权势，他痛恨一切人，以权势作压，将自己捧的高高在上，然后去欺压一切人。
想到这里，持敛脸上的阴郁几乎遮掩不住，他的双手紧握隐藏在袖中，身体因过度用力而又克制微微颤抖。
他又想到那时他实在挺不过去，他心存侥幸希望再遇到刘夫人那样的人，他去一些看起来富裕的人家敲门求助，而被人扔出家门。
他永远也忘不了，因为他们这些人，小妹现在咳疾都没好，小妹想看看外面的风景，都要一个极好的天气，要没风，要温度适宜，要安静的环境，要提前备好汤药，要好多好多条件，就算这样，小妹想要出门还是很难，小妹才六岁啊，就一直在房中度过了六载……
不行不行，调整一下，持敛，别老想这些事情，你不是答应小妹忘记这些了吗，别老这样子，看看别的，这太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很有意思不是吗？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原以为你老爹就已经够狗了，没想到你这狗太子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亏我昨日怕你跪久了膝盖疼给你送了个伤药，你这恩将仇报我可算是见识了，明明和元慕年龄相仿，看看元慕，捣蛋机灵却又温柔体贴，再看看这太子，恩将仇报竟然还洋洋得意！
妈的调整不好了，这狗太子就是故意的，他想看我行为举止到底像不像个三旬老汉，他发现我的破绽了，冷静下来持敛，你马上就能为娘报仇了，现在不能功亏一篑啊。
持敛深呼吸了几下，眼中的风云暗涌瞬间平息下来，又是平常浅浅的眼眸。
正好礼毕，他与太子进入屋中，下人们都自觉散去。
持敛抬起头来，将自己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放在一旁，对着太子笑道：“太子殿下这次可真是，让臣心中对殿下刮目相看呢。”
梁轩轻蔑一笑，坐在主座上的桌子上对持敛说道：“孤不管你与父皇说过什么，又与太后说了什么，在孤眼里，你就是个左右逢源，奸诈狡猾之人，才进了几次宫，见过太后见过父皇见过孤，看来大人当真是个香饽饽呢。”
持敛对他这句激将法毫不在意，平淡回道：“太子殿下把这些东西大可不用用在臣身上，臣是皇上这边的人，自然也是您这边的人，您不必这么提防臣。”
“呵，连本名都不愿透露的人，谈何不必提防。”
“您又如何知道，臣用的不是本名呢？”
梁轩听他问这话，嘁了一声：“父皇从未叫过你晨，且我听人说别人叫你晨时，你大多都要反应一下才能答应，若晨是你本名，又怎么会反应一下，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没想到你倒是好，连姓氏都没得改，直接没姓。”
持敛听完，愣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他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没次听到都要迟钝一下才能答应，但如果是本名的话，应该立即答应，就算不答应，身子也会稍有动作来做出点反应。
“是那个小太监告诉你的？”
梁轩也不奇怪持敛为什么知道青日，毕竟青日虽然很会观察人，但是总归还是个小孩子，人总不是完美的，比如说青日就不会跟人，脑子也比较迟钝，这不能怪他。倒是晨，如若没发现青日的话，连当他老师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持敛并没有在梁轩脸上观察到任何表情，只能收获到自进门就一直臭着脸的太子，没劲。
太子没有理他，而是低头看手，手中摆弄起瓶子中的插花。
持敛看他并不理人，看起来十分友善的笑了笑，又说道：“看来太子殿下很清楚手下人有多废物啊。”
梁轩这才抬头又看向了他，皱眉道：“那不是废物，是人就有缺陷。”
持敛看他这么正经，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看来太子殿下，您很是喜爱这个小太监，这么维护，莫不是你房中人？”
听了这话，梁轩非但没有不喜，反而爽朗的笑了两声，鼓掌摇头道：“太傅可真是会想，孤本以为你和那群愚民不一样，却不曾想您和他们一样思想龌龊。”
持敛也只是勾唇一笑：“非也非也，太子殿下，只不过是因为您的事迹被京城人传遍大街小巷，大家都在议论您，就算是臣身边人也是这么说的，渐渐的，臣想不相信都难，而且，这不就是您想让大家认为的您吗？”
梁轩被人猛的剖开，脸上出现短暂的失态，但很快就恢复，他冷笑一声道：“你我相识不过两日，怎么太傅就一副与我很熟稔的样子，这个话题孤不想谈，天色也不早了，太傅明日再来孤府上吧。”
持敛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果然，太子并非世人眼中那样，反而能听进去话，有些小脾气，也算是给他带来了个好消息，这太子教养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
他没有因为长辈被晚辈顶嘴而有的愤怒，毕竟他不是真的三十多岁，但也感觉面上有些无光，听了这话一般长辈会怎么做，持敛想了想这些天看过的话本子，想到里面老爷总是挥袖就走，于是……持敛甩袖向殿外走了。
但持敛并没有如太子所愿般滚出东宫，而是留了下来，因为已经锁了宫门，但其实不锁宫门，持敛也走不了。
因为皇帝叫人告诉太子说，太傅今日一日劳顿，又在下午与太子谈了许久，想必一把年纪也吃不消，今晚便在东宫住下，明日一早也方便一起去太子府中，以免太傅不认路。
梁轩听了，额角间似有青筋暴起，但又深呼吸平静下来，父皇干这种坑儿子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平静过后，他只得吩咐人去安排晨，自己平躺在榻上，感到前路迷茫，这个连名字都是假的人，到底可不可信？
他好像能看透很多东西，这样子的人太聪明了，有时候太聪明的人带在身边，他反而是不放心，可他身边就缺这样的聪明人，到底该怎么办啊！
太子纠结的在床上把自己拧成了麻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