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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棋局 ...

  •   苏晗‘点’倒了胡悠后,便熄灯关门而出,来到了凌王暂居的别院。
      一见到他,正与凌王借着月色对弈的白朔便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了起来:“苏老弟你可算哄完小悠儿睡觉了,我都快要困死啦!”
      “你好歹也是个大夫,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白朔还没来得及感动,苏晗便紧跟着就又来了一句:“难道,是因为纵欲过度而导致亏损过大,已经无法调理了么?”
      “…………”
      凌王终于绷不住大笑出声:“白朔,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主动去招惹仲卿,果然是皮痒欠骂到了一定的境界啊!”
      “谁知道他这么小气,到现在还记恨。”
      苏晗斜眼睨着,声音里透着一股森冷凉气:“我只有在报了仇之后才不再记恨,要不要我马上就不记恨你?”
      白朔摇头摆手的一个箭步窜到了凌王的身后:“不要不要,你慢慢记着,最好先记个一百年再说!”
      “行了,你们俩。”凌王笑着打圆场:“时候不早,说完正事就赶紧各自休息吧!”

      苏晗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在玉桌边坐下:“庄内前去勘察的人回来了?”
      凌王点点头,拿出一支箭:“这是在他们栖身的不远处的地面找到的,一共有五支。”
      接过端详,手指摸到箭尾处时停了一下,苏晗的声音略显低沉:“瑞?”
      “这是太子府专用的剪弩。”凌王相对而言平静得多,只是月色下的双眸幽深无底:“从那么高的山头射下,尚能有如斯力道的,也只有专属于他的‘黑林卫’新近所配发的‘雷霆连弩’才做得到。”
      白朔一手撑腮一手在棋盒中随意搅和,漫不经心问道:“所以,是太子想要除掉维扬?因为担心亏空军饷的事情会牵连到自己?可这件事不是已经有怡王那个倒霉蛋扛下了么?”

      凌王思量着缓缓言道:“此次维扬入京,名义上是为了向父皇述职,实际上却是想彻查军饷一事。毕竟倘若只有一个怡王,是不可能连年亏空如此巨大的数额却连年都被压了下来。即便当真与太子无关,但这其中所涉及的官员也必定不在少数,如果不彻底清办,难保日后会故态复萌。今日这件事,若当真是太子所为,那便表示他绝难逃干系。然则……”
      苏晗淡淡接道:“然则,太子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定远侯与王爷联手,暗中谋划三年方查出亏空军饷一事的证据,皇上得知后龙颜震怒,撤了怡王所有的职衔罚其在府中思过,并将原本分属他管辖的户部交由王爷,而向来与怡王关系密切的太子则受到牵连,罚了俸禄。事情刚刚过去不到半年,余波未息,太子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未免太过不智。因为皇上摆明了不会再追究于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就算想要报复,扳倒定远侯,也大可过个三五年,待元气恢复了之后再说不迟。更何况,留下如此明显的罪证,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么?”轻轻一笑:“太子如果真的如此行事,那我倒要大大的恭喜凌王了。”

      凌王苦笑:“只可惜,我这位太子皇兄绝非善茬。仲卿,听你的意思,是确定亏空一事与太子有关?”
      “说没关,你信么?怡王本就是给太子办事的,如果没有太子的授意,就凭他那没有主见的性子,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再说,那么多的银两,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全部都花销在吃喝玩乐上了?王爷接管户部后,想必早已清点帐目,可有什么发现?”
      “不怕仲卿笑话,我的确是想清点,然而处处掣肘,时至今日依然全无进展。”
      苏晗看上去毫不意外:“如果户部真的是怡王把持,那么他既然倒台,原本仰其鼻息者便当见风转舵,拼命出卖旧主来讨好王爷才是。眼下这种局面只有一种解释,他们的主子从来就不是怡王。”
      凌王徐徐起身:“仲卿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但亏空军饷这么大的事,父皇也只是革了怡王一个人的差事,全无继续追究之意,很明显,是要维护太子。”
      “因为太子是储君,决不能有任何的污点。”苏晗看着他的背影:“况且,倘若当真追究起来,大梁怕是有一半的官吏都脱不了干系。”
      凌王的身子微微一震:“何出此言?”
      “太子拿着那些钱要么是为了招兵买马企图谋反,要么就是广施恩惠笼络人心。造反的风险太大,不逼到绝境谁也不会出此下策。而人心则很容易收买,不管如何清高,如何廉洁,如何视金钱如粪土,总难免会有点小嗜好。比如古玩,比如字画,比如玉器,比如刀枪,甚至,女人。而这些,都是金钱可以买得到的。太子这么做,一来为了巩固根基扩大势力,二来也是为了一旦事发可以自保。毕竟,法不责众,皇上即便再如何怒其不争,也不敢轻易动摇到国本。何况……”苏晗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嘲讽:“皇上怕是还认为,太子的驭臣之道甚是高明呢!反正,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在天子的眼中皆命如草芥。亏空了军饷如何?民不聊生又如何?怎抵得高高在上的皇权于万一?”

      凌王霍然转身:“仲卿失言了!”
      苏晗起身一礼:“王爷恕罪,有感而发罢了。”
      一直百无聊赖拨弄棋子的白朔这会儿总算有机会插了一句:“你们俩东拉西扯说了那么多,也没说明白今儿个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还说不说啊?不说的话我要去睡觉了,熬夜对皮肤不好,我可不想明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见人。”
      苏晗和凌王对视一眼,齐齐一笑。
      凌王摇头道:“朝中的状况,你好歹也要了解一些,否则,如何跟你父亲交差?”
      白朔无所谓的耸耸肩:“到时候随便糊弄一下也就是了,反正他也不全指望我的消息。”
      苏晗轻叹:“久闻白掌门持重缜密,怎的会养出你这样不靠谱的儿子来?”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多年了。”白朔眨眨眼:“其实,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从马路边捡来的,不过后来看看我长得跟我爹和我哥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玉树临风俊逸无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还真是不谦虚。”苏晗再度撩衫坐下:“不过你的厚颜无耻正是我所需要的。”
      “……你这话说得我怎么有点碜得慌呢……”

      凌王负手而立:“仲卿,可是有什么计较了?”
      苏晗端盏啜饮两口:“今日这件事既然与太子无关,那么便应该是晏国所为。意图借此挑拨定远侯和朝廷的关系,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错。晏国近年屡屡想要进犯,俱被定远侯率兵所阻,所以早已想要除去我大梁的这道屏障。”凌王沉吟:“此番对维扬不利,栽赃给太子。如果维扬当真有什么不测,定远侯怕是会因痛失爱子而丧失理智,到时候边境必乱。”
      “依我看,他们这次倒也不是想要取了小侯爷的性命。”苏晗偏首看着未完的棋局:“否则,路上有的是机会下手,且大可入谷中追杀,而非只是在山顶射下剪弩。对了,那个马夫可有消息?”
      “驾车去白家药铺的马夫是这山庄里的人,刚刚在白家后面的巷内找到,已经气绝多时。所以,回程的那个马夫是敌人所扮,目前还没有查到踪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府的人,而且,应该追随前一个马夫去了。”苏晗晒笑了一下:“看来,太子的‘黑林卫’也并非铁板一块。”
      凌王点头:“否则,外人很难拿到‘雷霆连弩’。这么看来,倒也不能判定此事与太子当真全无关系。”
      “有关也好无关也罢,总之目前我们只能当做是无关来应对。”
      “甚是。”

      白朔忍不住发问:“晏国的人为什么不要维扬的性命?”
      “不知道。”苏晗的态度非常老实极其大方:“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瘪瘪嘴:“切!看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几乎就快要以为你是苏半仙了。”
      很谦虚:“就算我能看出你纵欲过度虚不受补,你也不用这么崇拜我。”
      “…………”
      从来在苏晗那里讨不到任何便宜的白朔只能郁闷地趴在桌上画圈圈,凌王则无奈慨叹:“真是见过皮痒的没见过这么皮痒的。”

      苏晗很是舒坦地清咳一声:“这说明他皮厚,是好事。晏国自打新皇继位以来闹腾得越来越欢畅,若不薄惩一二,倒显得我大梁拿它没办法似的。据我所知,他们喂养军马的饲料里掺有一种本国所特有的草药,可以缩短马匹的成长周期,且能让马长得甚是强健彪悍好战成性,这也是为何他们的骑兵战斗力如此强盛的原因之一。”
      凌王点头:“此事我也曾听定远侯提过,只可惜那种草药虽是平常却只生长在晏国境内,且保存期很短,一旦不再新鲜便功效全失,故而无法大量购进为我所用。”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晏国的军马三两年内都吃不到这种饲料。如此一来,他们的军马将会出现断层,而且战斗力也会减弱。定远侯或许可以趁此时机,给予痛击。”
      凌王的眼睛顿时一亮,便是连对这些事向来不关心的白朔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苏晗继续言道:“可以派人先散播消息,就说晏国将要大范围流行一种很危险的疾病,预防的法子便是服食那种草药。然后,让人假扮商贾大量购进,囤积居奇高价卖出。这样一来,见到有利可图便必然会引起商家的争先效仿,不出一个月,那草药便会被收购一空。接着,再让人去原产地,预先订购下未来三年的草药。如此造势之下,市面上的价格将会被疯狂抬高。晏国的军费必然无法再继续负担,只得作罢。待到三两年后,再派人出来澄清,说是之前的那个消息是错误的,根本没有疾病流行,于是原本堪比黄金的货物便会顷刻间一文不值。这样,无数商家就会破产,晏国的经济命脉将受到重创,继而引起民心动荡元气大伤。到时候,就不是他晏国贼心不死想要进犯我大梁,而是我大梁对其予取予求了。”

      白朔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怎么能让那个消息轻易被相信呢?”
      苏晗低头饮茶,但笑不语。
      凌王略一思量,随即恍然:“燕南白家说的话,谁敢不信?”
      白朔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们不是想要打着我的旗号吧?!”
      “这个任务简直就是为你而量身定做的,因为你的脸皮最厚啊!”苏晗满脸的严肃:“反正你白二少不着调惯了,偶尔弄个诊断失误出尔反尔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大不了被白掌门训斥一顿,打几板子也就是了。”
      凌王忍笑拍拍他的肩:“放心,事成之后我会跟白掌门解释,也会跟父皇禀明实情,你这也是牺牲小我为国尽忠,不算堕了你白家的声名。”
      白朔欲哭无泪:“这还不是堕了声名?我白家几百年来何曾闹出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乌龙?你们让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苏晗轻嗤:“以袖遮面不就得了。”

      白朔无限哀怨地看着他:“你成心的是吧?你故意的是吧?就因为我没看住小悠儿让她遇到了危险,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整治我是吧?”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的确是有点这个意思。”苏晗悠悠哉哉地又给自己斟了半杯茶:“其实,这个法子我本打算过两年等朝中的局势明朗些再用的。不过,晏国最近闹得也太不像话了,既然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死,咱们也没理由不大方成全,是不是?”
      凌王思索片刻:“我看此计甚好,若成功则能令晏国一蹶不振,让定远侯腾出工夫来专心对付日益强盛的澧国。明日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从户部调拨一批人手和银两先去晏国打前站。白朔,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编个疾病的名目出来了。”

      苏晗想了想,又道:“小侯爷遇袭一事,想必皇上已经知晓。明日早朝前应该就会传召王爷前去问话,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凌王略一沉吟,旋即目光炯炯:“只字不提太子。”
      “那么,关于这个计划,不知王爷又预备怎样禀奏?”
      “将其列为户部近三年来的头等大事,表明全力以赴之意。”
      苏晗站起,舒展了一下筋骨:“时候不早,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先行告退。”对凌王躬身行礼,飘然离去。

      被刚才那个惨痛消息打击过头的白朔,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于夜幕中才反应过来:“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
      凌王拈起一子,落于棋盘:“不提太子,是不想让父皇觉得我成心针对咄咄逼人。让整个户部为此事而忙,则是为了让太子知道,我没有彻查军饷亏空的意图。这么做,是一种示弱,一种示好,也是一种麻痹。因为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白朔呆了一会儿,抱头哀叹:“你们这些花花绕弯弯肠子我这辈子是弄不明白了,我就是愁,我要怎么跟我家老爷子交代啊?哎呀妈呀,可愁死我了……”
      叫唤了一会儿,又面目扭曲地看着凌王:“你有没有觉得,苏老弟其实是因为小悠儿才下此狠招的?如果今儿个晏国的那些家伙没有害得小悠儿遇险,我敢打包票,他不会现在就说出这个计划。为了个小丫头,居然拉上一个国家来垫背,他还真是疯得够可以的啊!”
      凌王看着棋盘的眸色越显幽深,少顷,摇头一笑:“这也要多亏你给了他可以毫不愧疚利用你白二少声名的机会,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没事少惹悠儿。”
      “我就算去惹天王老子也不会去惹她了,因为天王老子没有那种疯子舅舅!”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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