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俞皿

9、Chapter 8

　　我向妈妈“举报”了于乐乐的反常行径（当然没提陶安），妈妈说她只是太闲了，不如帮她找点事做，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妈妈说小姨的学习成绩很好，不如让她帮我补补课。
　　我以为她不会答应，结果随口一问，她居然同意了。
　　周日上午，我在家里等她，九点时她准时出现。
　　于乐乐带着一副超大的黑框眼镜，在她脸上显得有些突兀和搞笑。
　　“你带眼镜？”
　　“嗯。”
　　她翻开书，上面全是注解和荧光笔标出的重点，笔记本里手写的讲义看起来内容相当丰富。
　　“这……都是你写的？”我相当吃惊，“你几点睡的？”
　　“还好吧。”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看了看你考过的卷子，粗略总结了一下，有什么地方没讲到，你再提出来。”
　　于乐乐教得很细致也很好懂，每个知识点的重点都很明确。她聚精会神的讲着，表情严肃认真，时不时托一下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看起来相当专业。
　　我一直好奇像她这么古怪的人怎么还能找到工作，而且是在会计事务所，她们老板不怕她心血来潮在账目后面多加几个零吗？现在我懂了，她也有正常人的一面——一个中规中矩的普通上班族。
　　可是说实话，我不太习惯这样的于乐乐，在我的印象中，小姨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会骗我去房顶上看飞碟降落，然后把我忘在那里，自己跑回家吃饭；会让我把尿包起来，浅埋在土中，害别人猜到……
　　一人神经不可怕，可怕的是间歇性发作，尤其是当她比正常人还正常时，你会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甚至怀疑是她有病，还是自己有病。
　　于乐乐有时需要加班，就让陶安代她为我补课，渐渐的陶安补课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成为我的全职家教。我叹口气，早就不该对于乐乐抱什么希望，她不可能是个认真负责的人，那几天估计是心血来潮吧。
　　在闲聊中我了解到，陶安是小姨的大学同学，两人认识很多年了。
　　我问他：“你觉得小姨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是个聪明善良可爱的好女孩。”
　　我吐血，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学校要办运动会了，体委替我报了女子八百米和四百米接力。陶安每天放学去接我，然后他帮我拿着书包，我跟着他的自行车跑回家。
　　于乐乐便负责煮饭，她做的菜不算难吃，但千万不能看她做菜的过程。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提着菜刀，一下一下的剁着生肉；或是把大块的食材丢进煮沸的锅中，溅起滚烫的水珠，然后她舔吮一下被烫到的肌肤，嘴角似乎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微笑。看得我几乎要夺门而出，不敢再进厨房。
　　这女人根本就是德州电锯杀人狂的翻版嘛，哭~~
　　比赛的前一天，班长组织我们做一些啦啦队用的道具，所以放学后耽搁了一会儿。
　　有一个人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又不敢进来，班长看见了，以为是其他班的人，就走过去问她找谁。
　　我循声望去，居然是于乐乐。
　　“她是我小姨。”我赶忙对班长说。
　　宋雨娇兴奋的在我耳边低声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马路色狼终结者’？”
　　我没理她，把于乐乐拽到走廊，问：“你怎么来了？”
　　“陶安脚崴了，他让我来接你。”于乐乐伸长了脖子，往教室里张望，“你们在做什么？”
　　“做运动会用的道具，你不用等我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能不能……”
　　我看见她眼里闪烁着新奇亢奋的情绪，像是戳虫子时的表情一样，我就猜到她有什么打算了。我正要拒绝她，小宋妹妹跑过来了。
　　“久仰大名，我叫宋雨娇，是子菲的同桌兼好友，”她把于乐乐拉进教室，“来来来，班长，我多找了一个帮手，咱们能早点回家了。”
　　宋雨娇和于乐乐两人相谈甚欢，当然多数时候是小宋妹妹一个人滔滔不绝，于乐乐偶尔搭上一句。
　　事后，小宋妹妹和我说：“你小姨和你都挺会聊天的。”
　　我忍不住想对她吐糟——那是因为我和她都不爱说话，不会妨碍您高谈阔论，才能让你说得尽兴。
　　晚上十点多，我接到班长的电话，问我还有没有金纸和彩纸。我哪有那些东西啊，于乐乐正好在旁边，她说自己能买到。
　　这大半夜的，去哪买？她说，你别管了。
　　一会儿，她还真买来一大叠彩纸和一颗金灿灿的元宝树。我突然想到，这附近有一家医院，旁边开着几家寿材店……
　　“这这这……这是什么？”
　　“纸啊。”她不以为意的回答。
　　“那这又是什么？！”我指着那棵缀满了金纸折成的三角的元宝树。
　　她说，看着挺好看的，就买回来了，可以拆了，做啦啦队的手里拿的花球。
　　第二天，我把东西交给班长，班长看着于乐乐的“杰作”赞不绝口，夸道：“还挺喜气的！”
　　我不禁拜倒，万幸啊，于乐乐没给我买回那种一根小棍，上面飘扬着许多白色穗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