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酒》序仰

1、少年相逢时·一

　　一提到江南听雨楼，世人必能与“腰缠万贯”“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等词语联系起来，不为何因，就因为它实在太有钱了。听雨楼每三年一次举办的群英会，为了邀请人才，不知道散去了多少财宝，更恐怖的是，群英会已经在玄正国延续了百年之久。

　　今年是玄正历129年，又到了群英会举办的时间。各方持有请帖的人士都早已聚在听雨楼准备的客房内，等待着群英会的开始。

　　不过，今年的气氛好像更热闹一些。

　　“嘿，你听说了吗？观湖山庄的少庄主宁尘也来听雨楼了！他腰上那把鸣蝉剑，近几年可是有名的很！”

　　“还有九皇子，皇室的人也来了？今年的群英会可有大看头了。”

　　“破风堂和伯雷宗怎么都来了？这可都是江南巨头之一，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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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

　　气势恢宏的钟声回荡在听雨楼内，来者一听便知，群英会开始了。

　　听雨楼会武堂内，形式各异的人渐渐入坐，一张张长桌上早有为客人准备好的酒食。

　　于是，人们一边感叹听雨楼出手不凡盘盘都是山珍海味，一边举起白银酒杯与周围人阿谀奉承。

　　而在会武堂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少年一少女悄悄落座。

　　少年莫约十八岁，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干净如星辰。他身形修长，后背长刀，坐姿随意，倒有几分潇洒的气质。

　　少女年纪与少年相仿，束长发，背黑匣，腰长剑，着一身墨绿长袍。她眉宇间有股英气，让人将更多的注意放在她英姿飒爽的气质上，从而淡化了她的秀气。

　　少年名叫墨竹晏，少女名为叶知眠。

　　叶知眠取下背着的黑匣，轻放到双腿上，却不打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墨竹晏凑过来，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认识那么多天，我都还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时间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叶知眠的视线从黑匣上转开，落在会武堂中央的圆形场地上，“你不是号称江湖百晓生吗？群英会的比试规矩你可知道？”

　　墨竹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当然。”

　　“跟我讲讲。”叶知眠平静地道。

　　你是认真的？墨竹晏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一个拥有听雨楼尊客令牌的人，居然不知道群英会的比试规矩？

　　不过，墨竹晏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神情却无变化。毕竟经过几天相处，他也清楚少女身上令人费解的东西很多，但他没那么爱管闲事。

　　“群英会一共有‘天’‘地’‘人’三个级别的比试，其中出现在‘天’字行列的宝物最好，‘地’字行列次之，‘人’字最末。不过，就算是‘人’字行列的宝物，在一些小门派中，也是极为珍贵的，所以争抢也算激烈。”

　　叶知眠点点头：“这我知道。”

　　墨竹晏继续说道：“每个行列共有十件宝物，由‘人’字行列开始，想要宝物的就上场比试，只比招式，不动内力，自己或同一个门派的都可以。胜者可以以原先宝物三分之二的价格换走宝物，输者也不用灰心，群英会结束后还会有三天时间，听雨楼会提供一些江湖上少见的珍贵材料，若有心仪之物，也可用等价的金银珠宝交换。”

　　叶知眠问道：“每人几次上场机会？”

　　“一般来讲是一次。”墨竹晏道，“但如果是同属一个门派的话，这个门派只有两次派人上场的机会。”

　　“若是想要一件宝物的人多，则是两个两个对决，决胜到最终两个出胜负。”

　　“哦对了，只能三十岁以下的人才能上场。群英会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为听雨楼选人才。”

　　“‘百晓生’果然名不虚传。”叶知眠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不知道你想要哪件宝物？”

　　墨竹晏饮尽杯中酒，挑眉一笑：“我不是来拿宝物的，我是来找人比试的。”

　　他的目光落在靠近主座的一个冷峻少年身上：“就是他，近年来挺有名的天才剑客，宁尘。”

　　“为何？”这下换作叶知眠疑惑地问。

　　“一是我没钱，二来观湖山庄的少庄主不是那么好见的，只能趁这个机会同他切磋一番了。”墨竹晏耸耸肩，“你呢？你想要哪件宝物？”

　　还没等叶知眠张口，主座那边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雄浑声音：“诸位久等了。”

　　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霎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听雨楼二当家，白风雨。

　　“我宣布，群英会比试，正式开始！”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最先出场是“人”字行列宝物，虽然罕见，却不能引起大门派的重视。如墨竹晏所说，都是小门派在争夺，叶知眠不怎么观看“人”字行列的比试，慢慢地吃起酒菜来。

　　一个时辰后，开始“地”字级别的比试。

　　这次争夺就要激烈得多了，除去中等门派的佼佼者，还有一些独自行走在江湖上的“散人”也纷纷出手，比试的精彩程度远远高于“人”字级别的争夺。

　　其中几场比试，叶知眠放下白银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地中央两个身影。

　　沉迷于喝酒墨竹晏偶然瞥一眼：“红尘客风清越对松衡山左小二？不错不错，值得一看。”

　　“破风堂方郎星对伯雷宗季青？这两个门派在江南可是死敌，看他们打架多有趣。”

　　叶知眠不得不提醒他：“你不是要找人切磋吗？喝那么多酒不怕连站都站不稳？”

　　墨竹晏无畏地笑笑：“这里的酒好喝是好喝，但远不如我酿的够劲，醉不了。”

　　“行吧。”叶知眠也笑。

　　但下一刻，她目光一凝，紧紧盯着听雨楼门生捧上来的黑色泛有光泽的金属上。

　　白风雨的声音回响在整个会武堂内：“接下来出场的便是天字行列宝物——玄冰铁！十分罕见的铸造材料，本身奇寒至极。可铸刀剑、可铸枪身，共重3石。诸位，可以上场了。”

　　话音刚落，演武场中央就站了三道身影。

　　“破风堂顾千帆！”

　　“伯雷宗程鹤！”

　　“那个女孩是谁？！”

　　墨竹晏瞪大双眼：叶知眠想要的居然是“天”字行列的宝物！她怎么抢得过那两个门派！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要去争了。

　　心道，还是帮她一把吧。

　　没办法，毕竟是她带自己进到听雨楼的，就当是请他喝酒的报酬了。

　　于是，墨竹晏背着剑，悠哉悠哉地走下来：“先别开始，加我一个。”

　　身穿伯雷宗特制紫色长袍的程鹤淡淡开口：“你是谁？”

　　“江湖游客，墨竹晏。”墨竹晏从容道，“叶知眠的朋友。”

　　叶知眠惊讶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来帮你。墨竹晏报之一笑。

　　两个势力相争，按道理，是不需要多余的人的。

　　程鹤随即轻笑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江南头一次见到敢同时得罪我们两个宗派的人。我很看好你们两个，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长剑猛然出鞘！

　　墨竹晏闪身一躲，顺势拔出黑色长刀，心中一喝：“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把刀，就叫“斩阎罗”。

　　另一边，叶知眠对上顾千帆，招招对打间，小脸神色愈发凝重。

　　她很清楚剑并不是自己最擅长的兵器，想要取胜只有速战速决。

　　几次呼吸间，叶知眠迅速稳定心神，脚尖一蹬，顺势向上跃起，手腕起势，猛然朝顾千帆刺去！

　　攻势凌厉！

　　顾千帆眉头一皱，抬剑抵挡。

　　“当”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叶知眠却是不再停顿，不断抬手落手竭力出击，清脆的响声不断回响在会武堂内。

　　这下，破风堂的人脸色不好看了。

　　“顾师兄在干什么？怎么能被区区小丫头压制住？”

　　“她是想与我们破风堂为敌吗？！江南何人不晓，破风堂最得意的就是兵武制造阿！”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都给我静一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开口。

　　其他弟子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总归没有声音了。

　　方郎星俯身请示道：“浊老，你怎么看？”

　　老人望着台下越战越勇的少女，心里冒出些许疑惑：她用的是剑？这是剑招？

　　剑乃百兵之君，用剑之人都讲究一个俊逸轻巧，剑招令人看起来的大都是飘逸的样子。可是叶知眠的出手却不像寻常用剑之人，哪怕是挑、刺这种基础动作，都是少了几分飘逸，多了一些……

　　霸王之气。

　　或者说，她的招式本就是有着霸王之气，飘逸只是她硬练出来的。

　　老人看似不经意的一提：“小丫头是散人对吧？如果能加入破风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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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千帆眉头锁得愈紧了。

　　如果是在平日里，他对叶知眠这种小师妹肯定会赞赏有加，毕竟她心性、定力、勇气都可圈可点。可是，这里是群英会，他代表的是破风堂的面子，他不能输给叶知眠。

　　“喝呀！”他大喝一声，身影极速运动，掠出一朵一朵又一朵的剑花。

　　绝学，千帆舞！

　　来得正好！叶知眠气沉丹田，一剑送出。

　　“此招为‘去雪无痕’。”

　　“哐当！”

　　一把剑被挑飞了，斜插在中央场地上。

　　是叶知眠的剑。

　　“顾师兄赢了！”破风堂弟子开心道。

　　老人摇摇头，否定道：“不对。”

　　有位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弟子眨眨眼问道：“为什么？顾师兄不是赢了吗？”

　　“我输了。”中央场地上，顾千帆垂头丧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