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难遇》陈四遇

20、黑夜里的触碰

　　当北半球进入冬季时，地球处于公转轨道上距离太阳稍远的地方，太阳直射点影响南半球导致北半球接收的阳光减少，白天缩短，夕阳西下，天边的彩霞也消失不见，白天加速进入夜晚，隐入黑夜的教学楼，亮着灯光的教室像一个个格子一样嵌入冰冷的水泥墙壁，
　　陈舒意开完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刚走过广场上的花坛时，就听见有人喊她：“陈舒意，”
　　她扭头看过去，借助微弱的光线看清人后，说：“你们吃饭这么快，”
　　于念走几步很快来到她身旁，她朝身后看去，试图想寻找某个人的身影，明明下课后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但四处望去也没看到那个人，
　　于念手里拎着给她打包的晚饭：“你爱喝的豆浆和小笼包，”
　　她伸手去接，“谢谢，辛苦了，”
　　于念瞥见她右手手心里攥着什么东西，“手里拿的什么，”
　　“晚会的门票，”她扬起手给她看，
　　于念从她手里拿过来，边上阶梯边数了一下：“12张也不少了，”36个班，432张门票，
　　陈舒意在走廊的栏杆那吃晚饭，校园的广播在播放着学生点的歌，
　　她咬上豆浆的吸管，喝了一口很甜，应该加了很多糖，说：“何今阳呢？”
　　于念背靠着栏杆，回：“他和徐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男生之间也有秘密，”
　　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继续说：“你知道昨天中午跟徐誉一块吃饭的女孩子是谁吗？”
　　听到“徐誉”的名字，还有那个女生，陈舒意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梗住，转瞬又平静的说：“不知道，谁啊，”
　　“四班的高佳晨，广播站的站长，人不但成绩好，长得也漂亮，好多人都说他俩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四班的人，说他们很早就之前就在一起了，”
　　陈舒意眼睛盯着地面，神情怅然若失，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们在一块的时间可能比她看到的还要早。
　　广场上的路灯一闪一黑的，像人生的意外有好有坏，难以说清道明。
　　广播站先是预报明天的天气和校园事务，接下来就是点歌环节，
　　“下面这个首歌是由高二（4）班的高佳晨所点的伍佰《挪威的森林》，送给高二（1）班的徐誉同学，希望他学习步步高升，生活顺顺利利，”
　　扩音器的音量效果覆盖整个校园，前奏响起：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试着将它慢慢融化，”
　　“……”
　　陈舒意眼睛一直看着楼下阶梯的拐角，某个人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两个人大步踏上阶梯，感觉他们逐渐走近，陈舒意扭头看向别处，握着豆浆纸杯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直到声音从身后传入耳朵：
　　“有人给你点歌，有情况啊？”
　　“有你个头，”
　　听到他们脚碰到门槛的声音，陈舒意活动了一下身体，将塑料袋打了个结，往楼下垃圾车一扔，想把所有烦恼和垃极一起都扔掉。

　　临第一节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但班里的同学都回来的差不多了，每个座位上都有人，
　　她走到讲台，说：“还有人没回来吗？”没有人回答就等于默认，
　　她转过身，打开多媒体，手指在大屏幕上划来划去，底下的同学放下笔抬头看班长在干什么。
　　她操作了几下，点开了一个课件，手指敲了几下讲台，简短的复述：
　　“大家听我说件事，”众人抬起一直低着的脑袋纷纷看向她，
　　“今天开会通知年级要办元旦晚会，”
　　她还没说完，班里瞬间炸开锅，满脸的开心溢于言表，
　　他们高一的时候学校也没有办晚会，今年的晚会可能是高三前最后的放纵，
　　这时有同学举手迫不及待的问：“班长，有说元旦放几天假吗？”
　　离元旦还有三周左右的时间，拼命赶路的人已经开始期待放假了，人总需要时间来喘口气，
　　陈舒意摇摇头：“这个没说，估计要等班主任通知，”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脸上浮现气馁的表情，底下也是有不少同学自顾自的开始猜测起来：
　　“应该放在三天吧，”
　　“一中怎么可能放三天，顶多一天，”
　　“一天！这跟不放假有什么区别，”
　　“……”
　　陈舒意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所有人噤声不语，
　　“晚会三十一号晚上六点开始，礼堂座位有限，除去领导和老师，每个班12张票，”一个年级有上千名学生，大礼堂最多只能容纳五百人，学校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去观看，
　　陈舒意双手拿着门票，向台下学生展示，长方形的尺寸，滑面的设计，正面印着“第一中学”的字样，背面是入场须知，和市面上流行的门票没什么两样，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抽签，”
　　陈舒意在大屏上点了下，打开了抽签课件，这个课件是刘少平做的，随机抽取幸运儿，平时讲座、课外活动都是抽学生去参加，
　　“抽到的同学上来领下票，开始了，”
　　说完她点开始，49个名字在屏幕上滚动起来，每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就有一个人走到讲台领票，之后继续抽，
　　何今阳和徐誉靠着后桌，他用胳膊戳了戳他同桌，说：“你还别说，陈舒意真有当领导的气质，”
　　徐誉视线从试卷上的抛物线移到班长的脸上，
　　女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眉眼间却透露一股认真的气息，有条不紊的完成一件又一件事，通知、解答疑问、发票，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站在讲台上完全充当班长的角色，有一瞬间他觉得她已经成熟到像一个熟谙世事的大人，和平时温吞内敛的她相比有很大的反差，他从书上看到过有些内向的人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安静，在熟悉的值得信任的人面前她是外向开朗的，只不过陈舒意的这一面他很少见。
　　他随意地附合：“确实，”
　　“她从高一开始就当班长了吗？”
　　何今阳说：“嗯，她当时以市第一考进来的，”
　　进班的第二天，刘少平确定了各科的课代表和班长，课代表几乎都是中考单科的最高分，而班长需要班主任不在的时候管好班里的小事，刺头有班主任管，高中生褪去了稚嫩变得成熟，男生也没有做出多出格的事为难班长，
　　女生比男生心细，有些事情她考虑的很周全，许多事情她做得都很好，也没有人私下里让刘少平换班长，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这边还在抽签，陈舒意喊出一个名字：“丁晓华，”没人上来，
　　她视线飘向女生的座位，没有人，
　　她同桌说解释说：“她还没回来，”
　　“那你能帮她领一下吗？”
　　女生离开座位走上讲台，
　　陈舒意把票给她，轻声说：“一会麻烦你跟她说一声，”
　　“好，”
　　抽签的效率很快，没花几分钟，结束后，运气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让人欢喜让人忧愁，
　　陈舒意没有关掉多媒体，一会上晚自习刘少平可能要用，站在讲桌旁边说：
　　“不想去的可以把票给其他同学，”
　　毕竟对有些人来说，被抽中不是个好事，有限的假期不想浪费在他不感兴趣的事情上，
　　等她回到座位上，听到于念“哎”了一声，
　　她很遗憾的说：“我们仨这什么运气，一个都没抽到，何今阳到时候怎么进去？”
　　何今阳大手一挥，合上参考书，自信的说：“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陈舒意转身面对于念，脚踩在她板凳底下的横杆上，说：“你们的话剧确定下来了吗？演什么？”虽然说门票是这周才发下来，但晚会从上周就开始准备了，个别节目几天前已经开始排练，
　　她侧着身子，余光能瞥见男生在干什么，他手指固定着直尺在画图，刚才抽签的时候她也曾私心的希望徐誉的名字能出现在上面，但事与愿违，在科学的机率面前人改变不了什么。
　　于念说：“祥林嫂，”
　　何今阳：“你演的不会是把阿毛叼走的狼吧？”
　　“……”
　　嘴碎的代价是得到于念扔过来的书，
　　她声音有点激动的说：“是阿毛她娘，”
　　“跨年不演点喜庆的吗？”
　　于念反问：“那鲁迅为什么把祥林嫂写死在过年前？”
　　何今阳语文老师上线：“当然是以乐景衬哀情了，”
　　“……”
　　陈舒意前桌的女生找她问问题，她拿起草稿纸开始画图，“这样，先画条辅助线……”
　　“……”
　　“我讲明白了吗？”她说的很慢，每一个步骤都尽力的让女生清楚，最后女生自己就着草稿纸上的图试图在脑海里将所有的步骤演练一遍，
　　陈舒意放下笔搓了搓手，周围人声嘈杂，她却总能听清后面两个人的对话，
　　何今阳说：“同桌，晚会你想去看吗？”
　　“没抽到我，不去，”
　　“没抽到不要紧，我能弄到票，反正你在家也无聊，到时候一起去，去给她俩加油，”
　　陈舒意不动声色的侧着头，心里也在期待他会不会答应，聪明如他，是否能从何今阳的话中意识到她其实也有表演节目，
　　空气安静了几秒，才能听见徐誉说：
　　“到时候再说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有让陈舒意有多开心。

　　刘少平准时走进班里的时候，有人还在窃窃私语，见教室还没完全安静下来，
　　他问坐在讲台旁的人，“在说什么，”
　　“在说元旦放几天？”
　　刘少平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元旦放几天假，学校还没确定，”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声，
　　刘少平将手里的试卷摊开，不慌不忙的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三天，”抱怨声立刻变为欢呼声，
　　一中的管理闻名于其他中学，所以在放假这个万众期待的事情上，总会觉得一中会“不守规矩。”
　　看他们高兴的差不多了，刘少平开口维护纪律：“好了好了，该讲试卷了，都写完了吧，”
　　“写完了，”放三天假的可能性上升，让人回答的声音都铿锵有力了，
　　“对下答案，”
　　刘少平捏了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选择题的答案，
　　“有哪几题需要讲，”
　　“第6题，第10题，11、12……”
　　“第6题这么简单的题还要讲，”
　　“要！”

　　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刘少平讲完一张数学试卷花了一节多课，
　　到了最后一节课，刘少平留给学生订正错题，
　　整间教室突然一黑，
　　“哎，停电了，”
　　刘少平忙跑出去查看，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都不许乱动，”门边响起他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钟主任？”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到临窗的课桌上，写不了作业，陈舒意和于念索性趴在桌子上补觉，冬季动物们需要冬眠，人也需要储备清醒的意识，
　　她右手手心贴着额头，脑袋枕在了右胳膊上，
　　突然贴着桌面的左手上传来意外的触碰，她的手很凉，所以那股温热的感觉很突出，不像是一般的触摸，更像是被人握了一下，指尖穿过掌心，
　　她缓慢地抬头，周围的人都坐在座位上，浓重的漆黑让人根本看不清脸，只能听见脚步走动的声音，
　　她以为是前面的女生碰到了自己，但是看清自己与前桌的间距后，这个结论又不太可能，搞不清楚后她也没多想，可能真的是有人走过道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刘少平回来说是保险丝烧断了，几个老师在外面的走廊上不知道在说什么，透过窗户看到有老师拿着手电，
　　维修工来的很快，后来大概过了10分钟，教室又重新灯火通明，学生想学校提前放学的心思碎了一地，转头拿起纸笔为自己的前途奋笔疾书，
　　就像重新亮起的灯光一样，我们的未来一定是阳光明媚，鲜花满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