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启之秋》霜玄子

16、第 16 章

　　命运总是太残忍，但有时却不会太绝情，它会让你遇见一些很温柔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总是沉湎于过去的人注定无法走向未来。
　　白不再与主人格多言。
　　就算他们有着同样的过去又如何？
　　注定一人生，一人死。
　　如果他去同情主人格，谁又来同情他？
　　心中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涌着、怨恨着、愤怒着，却也悲哀着。
　　他不需要同情，因为他……会是活下来的那个。
　　台上，陆平的讲话接近尾声，正对学生们进行一番勉励：“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的未来，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当为□□之崛起而读书……”
　　台下一片掌声，学生们的情绪纷纷被调动起来。
　　陆平的目光在众人中缓缓扫视而过，在洛尘、李某等人身上停留片刻，再看向远处某个女生的背影。
　　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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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墨回到家中，家中一片漆黑，姐姐并没有回来。
　　最近姐姐总是回来得有些晚。
　　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不禁有些担忧地想道。
　　他像往常一样熟练地煮了一锅白米粥，做了一道普普通通的炒白菜。
　　他坐在狭小的客厅餐桌上，一边默默数着数，望着窗外。
　　自从姐姐几年前找到一份还不错的新工作以后，就总是一副匆忙的样子，有时也会回来得很晚，一副疲惫的样子。
　　大概确实工资还算不错，家里甚至可以买几片火腿肠什么的肉食，逢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吃上一回。
　　“724。”
　　“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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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门终于开了。
　　回来的是墨清匆忙的身影。
　　“姐姐！”
　　墨看向她，第无数次想问一问她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工作会不会有危险？
　　想起墨清曾一脸为难地提到保密协议，最后还是沉默了。
　　他不想让姐姐为难。
　　墨清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把家中最后的几片火腿肠翻了出来。
　　墨一脸疑惑：“今天可没有什么节日？到底是怎么了？”
　　墨清道：“我突然接到通知，我有一个工作上的同事，嗯，也算是我的前辈吧，突然莅临江北，临时决定要在我们家坐一坐……”
　　“我便想着回来拿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人家。”
　　墨下意识地问道：“你们工作单位是不是很穷呀，连招待都要来我们家？”
　　“这样的单位还会按时发放员工工资吗？会不会突然就倒闭了？”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墨清哭笑不得：“其实，怎么说呢……真的不穷，还挺富裕，我是从事国家保密项目的工作人员，也算铁饭碗了，除非□□倒了，不然工资可以领一辈子……”
　　“那就好，我怕姐姐你被骗去打白工，然后甲方直接宣布倒闭，像一些农民工一样连工资都要不回来。”
　　“小小年纪，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墨清瞪了他一眼。
　　于是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墨清叹气道：“阿白啊，你平时不要想太多啦，现在只需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能找份稳定的工作，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姐姐就很高兴了。”
　　“能去姐姐的单位吗？”
　　墨清脸色微变，很快便用温柔的笑容掩饰过去：“姐姐的单位入职门槛很高的，只招全国最好的大学出来的学生……”
　　“我会努力学习去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其实我们单位最近不怎么缺人，入职门槛也越来越高，每年偶尔只招一两个人，本科学历也根本不够用，连博士生来了也只能拧螺丝……”
　　“那等我以后博士毕业了就过去拧螺丝。”
　　墨清一时无言。
　　“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没有喜欢的工作吗？比如当个医生、教师一类的……”
　　“想和姐姐在一起。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去拧螺丝也可以。”
　　“阿白，世界上其实有更多有趣的职业也许你会喜欢的，何必想不开要去拧螺丝呢？你还是太小了，等以后长大也许就会有新的兴趣爱好。”
　　“姐姐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一辈子呀，人总是要长大，要有自己的人生。”墨清狠下心道：“我等一段时间会去神州城出差一段时间，你也不能太依赖我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人总要学会成长。阿白，还有三年你就是个成年人了，总有些事需要自己独自去面对……”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不会的，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答应我，学会自己一个人在家一段时间可以吗？”
　　墨看着墨清温柔的目光，心中无端的难过，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他低声应道。
　　墨清假装没看见弟弟难过的神情，转身将火腿肠热了一下，放在餐桌上。
　　姐弟两人对坐，却是相顾无言。
　　不久，门口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墨抢先姐姐一步打开了门，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陆平……老师？”墨差点将“议长”二字说出来，不过想到对方来支教的假身份，强行改口。
　　议长什么的都是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陆平看向墨，这个学生他在七中见过，不过当时他把重点放在一些具备灵的孩子身上，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个孩子。
　　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陆平心中确信，脸上却是亲切的笑容：“真巧呀，没想到你是七中的学生，我们今天下午见过一面。”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墨白，这是我姐姐墨清。”墨说道。
　　墨清轻轻咳了一声：“陆平前辈，您还没吃晚饭吧？寒舍鄙陋，多有招待不周之处。”
　　陆平看向桌子上简陋的白米粥，一份普通炒菜，唯一的荤菜是几片火腿肠。
　　“墨清，我们的……咳咳，组织应该没有亏待员工吧？”
　　“确实没有，前辈，其实我家里有些状况一时不好解释。”墨清道。
　　“那就好。”陆平若有所思地坐下来，没有追问。
　　三人沉默地吃完饭，墨白起身回到房间：“我去做题了。”
　　剩下陆平和墨清相顾无言。
　　“这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您先说……”
　　然后又是尴尬地沉默。
　　最后，陆平开口道：“我们异常事务处理局一向对员工的薪资不菲，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清无奈地道：“其实我们家都是装的，并没有表面上那样一贫如洗。”
　　“主要原因都是为了瞒着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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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看着数学卷子，怎么也写不下去。
　　莫名想找个人说说话。
　　“白，你还在吗？”
　　“白？”
　　没有回应。
　　白为了窃听机密情报，正忙着用精神力凿穿突然出现、笼罩客厅的灵能场，没空搭理他。
　　墨只好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真的。”
　　反正应该是和墨清的工作有关。
　　反正等他以后长大，进去同一家单位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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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我在睡梦中突然醒来。也不能叫做醒来，那种感觉很难描述，明明知道自己正在睡觉，却同时感到自己非常清醒。”
　　“我的眼前突然就看见了一绚丽的星空，星空却被黑暗吞噬很快消失了。有一瞬间我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直到我看见它们消失之处，依次升起了十二王座，如同太阳般驱散了黑暗，那种震撼地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
　　“那些王座中仿佛蕴含着无数的秩序与法则，象征世间一切真理，永恒不朽、与世长存。”
　　“它们似乎离我很近，又似乎非常遥远。”
　　“我当时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拼尽全力地想要触碰它们，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狂热而虔诚地想要追寻什么。”
　　“我看见其中一个王座轻轻震颤，一条由无尽光芒凝聚的阶梯穿过黑暗的虚空，自上而下蔓延到了我的身前，我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冥冥中感觉那是我要走的路。”
　　“我走了很久，王座却始终在遥不可及的天边。”
　　“我不愿停下来，想继续走下去，梦却真正醒了。我发现自己在家里醒来，没有星空与王座，之前的一切都像一场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因为它们给我留下的印象太真实、太清晰了。自那以后，我能感知到我身边所存在微弱的灵，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灵，导师说这个能力就是异能。”
　　“前辈，您知道星空中的十二王座代表着什么吗？怎么才能触及王座？”
　　陆平一叹：“那是世间一切法则与真理的化身，那是全知全能的神才有资格执掌的权柄，那是我们凡人穷尽一生也只能触碰到边角的领域。”
　　“对了，你导师到底是谁？”
　　“我的导师叫楚临月。”
　　“怎么是他？”
　　“前辈和导师认识吗？”
　　“咳咳，其实不太熟，毕竟都是S级异能者，平时有各自的任务在身，线下没怎么见面。”
　　倒是线上开会时经常见面。
　　“导师教会了我很多关于异能和灵的知识，他告诉我应该谨慎地使用能力，并把能力用在正途上，不可走上歧路。导师还引荐我做了异常事务处理局的编外人员，告诉我等以后攒够了绩点就可以转正。”
　　“听上去像是人干的事……咳咳，我的意思是你导师对你似乎还不错。”
　　“当然，导师是一个好人。”
　　陆平一时无言，他从未想过楚临月会有一天成为好人。
　　“小清啊，其实你现在阅历还是太浅了，有些事情不可以轻信别人。”陆平相当委婉地说道。
　　“前辈，你说得对。但是导师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我是不会怀疑导师的。”墨清说道。
　　“倒是前辈你不是和导师不熟吗？为什么要这样怀疑导师？”
　　“听说S级异能者在处理局很稀少，平时很少现身，前辈为什么会来访一个普通的D级的编外员工家里？”
　　“该不会是诈骗吧？”墨清怀疑地看向陆平。
　　“咳咳……”陆平喝了一口水，差点被呛到。
　　我一个S级异能者千里迢迢跑来你们家骗粥喝？
　　至于吗？
　　陆平觉得自己很冤枉，好心提醒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墨清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这个可怜的姑娘一定是被楚临月那个混账东西给骗了。
　　那个家伙一向喜欢装出一副人模狗样的外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这是我的身份徽章，应该能证明我的身份。”陆平无奈地拿出一块金色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S”，墨清曾见过导师也有一个同样的徽章，便打消了怀疑。
　　“对不起前辈，是我冒犯了。”墨清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一个小小的D级异能者居然开口质疑S级的前辈，要知道S级前辈一句话就可以把她给开除了。
　　陆平看向墨清：“无妨，我不在意这些。今日冒昧来访，其实有些事想问问你。”
　　“我看过你的档案，一年前你就从E级晋升到了D级，无论是等级还是绩点都符合转正资格，却始终没有转正。”
　　“我很好奇，今天正好经过江北，就过来看看。”
　　“前辈真无聊啊。”墨清忍不住吐槽道。
　　“墨清，处理局有一些事你的导师或许没有给你说过。”陆平正色道：“当我们发现有普通人突然觉醒成为异能者，我们一般都会邀请这位异能者加入处理局，异能者如果和普通人混居在一起，对社会的安定和平会造成一定影响。”
　　“特别是有一些异能者依仗着自己的能力，做出一些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的事情，我们处理局绝不会姑息。”
　　“曾经有这样一个案例，有一个刚觉醒就具有A级潜力的异能者，自由惯了不想加入处理局，我们很欣赏他的潜力，并未逼迫他，告诉他想通了就可以来找我们。”
　　“后来他与一个普通人发生了争执，就利用自己的能力杀死了对方。”
　　“对方的家人怀疑他有杀人嫌疑，想把他告上法庭，他就把一家三口都杀了，其中一个是母亲腹中怀孕几个月大的孩子。”
　　“当时一家三口离奇死亡案件都上了热搜，引起当地市民一阵恐慌，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者会不会是自己。”
　　“那个人自认是异能者，高人一等，区区死几个普通人算不上什么大事，作案后还打电话给我们局长让帮忙撤一下热搜，原因是不想引起群众恐慌。”
　　“那个普通人对我出言不逊在先，他的妻子想告我上法庭在后。我向来恩怨分明，当场就送他们上路了，一家人自然要整整齐齐。难不成你们处理局还会为了一两个普通人和我这个异能者为难？”
　　“嗯，这个是他的原话。”
　　“我们局长按他的话撤掉热搜，一来放松对方的警惕心，二来避免公众恐慌。当天就派遣局中的异能者把他处理掉了。”
　　“从此以后，处理局中上层就有一群极端主义者认为，如果有新的异能者出现，要么选择加入处理局，要么直接当作处理异常事件解决。”
　　“当然也有人反对这种观点，后来处理局做出决定，为了杜绝类似案件的产生，C级以下潜力者如果异能不具备危害性，可以选择不加入处理局，但要对处理局的存在保密，不可将异能的存在告诉普通人。”
　　“当然处理局也会派人监督，如果想要透露情报，会把异能者直接抓走，用特殊手段让普通人遗忘掉关于异能的记忆。”
　　“如果异能潜力较高，可以给出一段时间考虑，之后要么选择加入，要么直接被处理掉”陆平说道。
　　“可是如果本身并没有过错的异能者，仅仅是因为拒绝加入处理局，而被你们……嗯，处理掉，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墨清忍不住问道。
　　“他们错就错在明明有较高的异能潜力，却还妄想当一个普通人。”
　　“异能让他们有能力为所欲为，普通人的法律约束不了他们，我们处理局就有义务监督。”
　　“但我们不可能派出异能者时时刻刻监督他们有没有违约行为。”
　　“高级异能者需要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没空去监督他们。异能等级低的人就算可以监督，有时也无力阻止他们的一些行为。”
　　“这就是现实，为了避免类似的惨痛案件出现，我们处理局作出这样的决定。”
　　墨清沉默了一瞬间：“异能可以被剥夺吗？”
　　陆平闭上眼：“很遗憾，不可以。”
　　“不然我们也不会直接抓人，直接让他们重新变回普通人，遗忘掉关于异能的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墨清，有时候觉醒成为异能者，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你有能力的时候，就需要去承担应尽的义务，而不是想着逃避。”
　　“导师之前从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是看报酬丰厚才加入的，没想到退出不了。”墨清苦笑。
　　陆平一看就知道又是个被楚临月忽悠过的可怜人。
　　他没有过多逼迫：“你什么时候转正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我们处理局对于一些有思想觉悟的员工一向很慷慨。”
　　“听说转正后，有一些任务会很危险，有时好几个月也回不了家。”墨清神色悲伤。
　　“也有一辈子回不来的。”陆平补充说道。
　　“所以我们处理局开出的工资很高，另外对于不幸牺牲的员工，对其家人也有特别补贴。”
　　“有什么补贴能比家人更重要吗？”
　　“我很抱歉，但是希望你能够理解。有一些事如果没人愿意去做，那么死去的将会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这其中就可能会有你的家人。”
　　陆平直视着墨清的眼睛：“墨清，有些事你不能一直逃避下去，那么就做出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