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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青葙 ...

  •   潘老板联系不上留守原地的胖子等人,料想出了事,等不及小女孩慢悠悠的步子,让小萝背起她,几人快步往回赶。
      阿琥闷声跟在身后,脸色阴沉。他生自己的气,竟被如此小人骗到,为虎作伥。当初还不如拼死一搏,与他们同归于尽,随了弟弟而去。如今,罪恶已负,杀了潘老板等人只可平怒火,因果只待天定。
      钟应找到他们时,阿琥已变回白狮原型,和小萝正打得厉害,小女孩腰上的绳索被潘老板紧紧攥在手里,潘老板嘴角有新鲜的血迹,眼神狠毒。
      钟应一时拿不准情况,但救下小女孩总不会错。
      他闪身至潘老板身边,一掌劈断了捆仙索。潘老板大惊,这捆仙索在他眼里是韧不可断的,极速思量之下,连滚带爬远离了钟应。小萝分神见此情况,知道遇到了硬茬,几番躲避,只想快速脱离阿琥的追击。
      捆仙索被劈断之后便自动松动,从小女孩腰上脱落。
      阿琥见小萝有退意,不顾伤势,越发狠厉地扑上去,一心想要小萝和潘老板葬身于此,哪怕同归于尽。
      虽然小萝人类之躯难敌白狮,但是她法宝众多,一时让白狮难以近身。
      钟应这时察觉到白狮的气息,与秦则宇体内那颗珠子相似,这白狮不能死。
      钟应出手,一掌将小萝拍飞出去,砸在潘老板身边,两人看上去实属狼狈不堪。白狮还想不管不顾地追上来,钟应以神识将其强行逼退,白狮受到不小的冲击,加上身体伤势过重,一下子昏倒在地。
      战场总算清静,小女孩巴巴地看着钟应,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钟应走到潘老板和小萝面前,两人已毫无反抗之力。
      潘老板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慌忙说道:“别杀我们,你要什么你都拿走,别杀我们。”
      钟应:“你们此前是不是也猎杀了一只白狮?”
      潘老板:“那妖物要吃我们,我们才,才动手的。这畜生也是,我们是自保反抗。你——您要那个女孩儿您带走,我们没伤害她。别杀我们。”
      钟应皱眉,“说谎会死。”
      潘老板一愣,惊恐地说:“我,我们是杀死了它,但是小萝,她说妖物的灵珠跑了,它还能活的,也不算死了。”潘老板指着小萝说道。
      钟应猜得没错,秦则宇体内的珠子就是此前死去白狮的。“不杀你们,那我杀谁?”
      潘老板眼珠子转了几转,“我们听上头命令做事。”
      “被逼的?”
      “那,那也不是。”
      “那总得有个要死的人吧。”
      潘老板细细考虑之后,现在死还是以后概率死,是非常好抉择的。“我没见过他人,就听过他声音,中年男性,嘶哑,但也不排除他可能做了掩饰,都称他元奉上神。”
      钟应心中冷笑,竟自称上神,那要瞧瞧到底是妖是神。
      “在哪?”
      “不知道,我只是被附带着听候指令,平时交差都是把东西交给一个叫白麒的人。”
      潘老板看了一眼钟应,钟应正等着听他继续。他拍了一下小萝,小萝不情愿地掏出一张符纸,“烧了这张符就能用灵识与白麒大人通讯,他会告知我们交货地点。”
      “通讯?”
      小萝:“只说交货就行,多说一个字他就会知道你是外人。”
      潘老板和小萝拎得清,这人现在没想杀他们,信息给错了,这人回头来找他们,那时就得死了,不如详细一些,让这人杀了白麒,就算杀不了元奉上神,除了白麒,谁也不知道是他们出卖了信息,那自己也算是捡回一条命。
      钟应收下符纸,收缴了两人身上所有武器与法宝。给两人指了条路,通往那伙被禁锢的人,又抬手在空中用灵力画了一张符,印在一张枯叶上,给到小萝,破解禁锢所用。
      钟应决定让这伙人靠自身,自生自灭,让那些无辜被猎杀的灵物的亲朋好友有复仇的机会,又或是让他们也体验一把被猎杀的滋味。既然他们选择了一种现实法律管不清楚的违法方式,那惩罚也不必套用现实法律。
      小女孩懵懵地看着两人离去,见危险远去,默默地走到白狮身前,探出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白狮的鼻子。白狮鼻子耸动,耳朵颤了几下,意识回笼。
      钟应走到旁边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小女孩,问道:“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摇头。
      “没有还是不知道?”
      小女孩摇头。
      “除了说谎会死,装傻也会被吃掉。”
      小女孩瞪大眼睛,水灵灵的眼睛看起来泫然欲泣,惹人怜爱。
      “你家大人教的保命办法是卖萌装可怜吗?”不太靠谱。
      明明灵力修为与高级灵物不相上下,却让人轻易无法感知出来,外表也确实具有迷惑性,可这么乖乖被坏人带走是什么套路。
      “过来。”
      小女孩像是被凶到了,委委屈屈瘪着嘴,捏着手指,一点一点挪步走向钟应。
      钟应刚抬起手,还没放到小女孩头顶,小女孩出声了,“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花,你可以送给你喜欢的人,他会很高兴的”,软糯纤细的声音,因为着急,有些音节被吞掉了。
      钟应的手顿住,收回来,轻笑一声,“也不是哑巴嘛。”
      “呜呜呜呜,不要吃我。”
      “不准哭,好好说话。”在潘老板手里的时候没哭,看惨烈的斗争的时候没哭,现在哭了,钟应心想我真有那么吓人吗?
      小女孩呜咽几声,收了声,“我偷看殊砚哥哥的手机发现的,人类很喜欢花的,漂亮姐姐和英俊哥哥收到喜欢的人送的花会很开心的,有的都开心得哭了呢。”
      钟应想了一下,他要是把这小家伙送给余山,他会开心吗,难以想象。
      “况且况且,殊砚哥哥说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你喜欢的人肯定会更开心的。”
      钟应不知道殊砚是谁,但一定是个忽悠小孩儿的人。
      “你叫什么?你殊砚哥哥在哪?”
      “我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名字,殊砚哥哥去山外面了。”
      “那你家还有大人吗?”
      “……有。”声音支支吾吾。
      “你是偷跑出来的?”
      “不……不是!”
      “偷跑出来的小孩是会被抓走的知道吗。”
      “他……他会来救我的。”
      “你觉得他打得过我吗?”
      小女孩定定地看着钟应,像是说服自己般点了点头,“他可以的!”
      钟应笑了起来,“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行不行?”
      “你,你先说是什么事情。”小女孩警觉地说。
      钟应拿出从潘老板手里收缴来的活物收纳袋,递向小女孩,“你把这里面的灵物都放出来,让它们回家,可以吗?”
      小女孩接过收纳袋,转向另一边,打开收纳袋,里面的灵物一个接一个的出来了,其中不乏大型兽类,共计十六只,大多灵识受损。
      潘老板一行人挑选好狩猎目标后,小萝先用攻击灵识的法宝进行偷袭,一击成功后,趁着灵物晕神瞬间将其收纳入袋,如一击不成,再动以武力,灵识受袭的灵物在众多的攻击下都难以支撑,最后还是会被纳入袋中,或活物袋,或死物袋。
      小女孩摸了摸每一个灵物的脑袋,灵物们乖乖的,从有些瑟瑟发抖的状态,逐渐转为平静,而后缓步散去。
      钟应注意到了小女孩去触摸白狮的行为,让她去释放灵物是想试探她本性如何。小女孩是自知自身的能力的,在钟应没有提要求的情况下,自发帮灵物修复受损的灵识,是由心的善良,至少家教不错。
      小女孩拿着空袋子走回钟应身前,“我可以走了吗?”
      “知道回家的路吗?”
      “知道。”
      “回去吧。”
      小女孩看了一眼白狮,问钟应:“他呢?”
      “他应该和潘老板他们一起抓的你吧,他是坏人。”
      “不是,他提醒了我们,我的朋友们才能逃走的。”
      “那你想怎么办?”
      “你不要伤害他,放他走吧,你都放了那两个人走了。”
      “我不能放了他,我还要带他去找他亲人呢。”
      “哦,那好吧。那我走了,谢谢你,再见啦。”
      “不客气,再见。”
      小女孩捏了个诀,消失在钟应视线里。
      钟应走到白狮边上,用灵力修复它的内伤,皮肉伤就暂且让它受着吧。
      白狮慢慢醒转过来,见着钟应,翻身摆出应敌姿态,喉间传出低吼。
      钟应盯着白狮的眼睛,“潘老板之前猎杀的那只白狮是你什么人?他的灵珠在我手上。”
      白狮发出一声吼叫,“把它给我。”
      “我刚救了你,就这么凶我啊。”
      白狮本能地害怕钟应的气息,害怕使得它采取对敌姿态。听了钟应的话,它还有些防备,但很明显,硬打也打不过,只能克制住害怕,缓缓卸了力道。
      “这才乖,打又打不过,光凶也没用对吧。”
      白狮化为人形,一些皮开肉绽的伤口让他疼得忍不住冷吸一口气。
      钟应丢给他一身衣服,“跟着我。”
      再次见到秦则宇,人已经昏睡在沙发上。
      蛇妖坐在沙发另一端,抬手以示无辜,“我这毒可从来没毒昏过人,他晕了我也吓一跳,可我细细探查了番,原因不在我。”
      他给了钟应一个眼神,表示钟应自己知道。
      钟应不理会他,径直往秦则宇走去。
      “等等”,蛇妖站了起来,“我还没说你能带走他。还有,你身后这个惨兮兮的小跟班是谁?”
      “我还以为你认识呢,毕竟都在同一片山头。”
      “我又不是那位,没必要谁都认识。”
      “那位?哦,山神,看来你和他认识,我还以为你是新来的。”
      化为人形的阿琥也不认识这位陌生男人,可秦则宇在他手上,弟弟的灵珠就在秦则宇身体里。他开口道,“你又是谁?”
      “呵,还有点脾气,不过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钟应:“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既然要交易,互通姓名还是必要的。”
      男人轻拍额头,说:“真是有失礼数,我姓白,单名衾。”
      “钟应。”
      “我知道,那个小跟班呢?”
      “阿琥。”
      阿琥惊讶于钟应如何知晓他的名字,但面上未多表现。
      钟应接着道:“你和白麒什么关系?”
      白衾脸色微变,眼神竟闪过些狠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听说。只觉都你们姓白,可能有些关系。”
      “哼,我那不争气的妹妹名号竟已广为人知了吗,做哥哥的费尽心力找不到人,外人倒是能轻松探听到消息。”
      钟应心中思量几番,隐瞒了潘老板给出的消息。说到,“我不关心你们家事,让我先看看他。”
      秦则宇身体已经承受不了灵珠带来的负荷,多一秒,损伤就多一分。
      白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钟应向秦则宇走去,阿琥快走两步,紧跟在钟应身侧。待走近,才看到秦则宇面色通红,钟应皱起了眉头。他伸手轻搭在秦则宇小臂处,神识游走而入,秦则宇体内的灵珠已不可控制地欲与身体产生融合,可秦则宇这一介凡体,根本承受不住,最后恐怕会器官衰竭而亡。钟应用神力强硬地包裹住灵珠,迫使灵珠暂时无法外溢其力量。
      秦则宇的身体承载不住白狮灵珠的力量,处在崩溃边缘。现在只有将灵珠取出,才能保其性命。
      阿琥正紧张地盯着钟应一系列动作,钟应回头看向他时,他更是紧张到极点,生怕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钟应说:“灵珠已难以自控其力量的释放,不论他是你的谁,我只好将其取出以保全他人性命。”
      “他是我弟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阿琥抿了抿干涩的唇,无力地问道。他眼下并不在乎这人类死活,他只知道灵珠留在这人体内,他弟弟便能多撑一会儿,等这人死了,他还能去找下一个人来供灵珠依附,一个接一个。可他打不过钟应,钟应要救人,便要取出灵珠。灵珠三天内找不到依附,其中的灵识与灵力就消散了,他的弟弟也彻底消失了。
      钟应看着阿琥突如其来的悲伤,一时之间竟没能想到原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是取出灵珠并不意味着他弟弟要魂飞魄散。
      “没有其他办法——”钟应面容严肃,语气却放柔缓了些。
      阿琥面色更加难看。
      “但灵珠取出来后有办法可以保住。”
      阿琥先是惊讶,他所知道的保住灵珠就需是找活物依附,此活物须得有灵智且无灵力相斥,凡人是最好的选择,可钟应明显不会这么做。那就是有另一种他所不知道的方式,阿琥面色由阴转晴,眼睛亮了起来,“要怎么做?”
      “木雕知道吗?雕好看点,毕竟是你弟弟。”
      阿琥应了一声,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白衾在旁出声道:“他真是好运气,无师无父也能修炼至化形,连弟弟都有上神来救。”
      钟应不想搭理他,闭目,仔仔细细地去清理秦则宇身上游走的灵力。那灵力想要盘踞在秦则宇的五脏六腑之中,丝丝缕缕如同缝线一样想要融合进去,它要抢夺五脏六腑之中所蕴含的“气”,以填补自身。钟应小心翼翼地、将灵力一寸一寸挑拣出来,逼回灵珠内。
      秦则宇因疼痛想要蜷缩身体,全身出汗,面色也由通红变得苍白。
      细致入微的清理过程耗费了钟应不少心力,也花了不少时间。
      一个小时后,阿琥扛着几乎与他等身的木雕回来时,钟应还没能清理完。
      白衾又端起了酒杯,看着那傻愣愣的木雕,调侃道:“这下倒好,跨物种了。”
      阿琥冷哼一声,“别乱说!”
      白衾打量着阿琥,像是刚想起他的名字,“阿琥,你定是与你弟弟有仇,且不说依你的灵力根本不足以供给,光这不可活动的关节,你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真不懂,也许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阿琥心里生疑,难道是在说钟应骗了自己。他沉思半刻,刚想追问,嘭的一声,玻璃炸裂的声音响起,白衾手里的酒杯就被打破,暗红色的酒液与细碎的玻璃洒了一地,白衾手上的酒液还在一滴一滴往下坠。
      钟应睁开眼,声音暗沉,“背后说小话的人一般不得好死。”
      白衾甩落手上残留的酒液,整理干净,“好酒被你浪费了。”
      钟应叫阿琥过去,阿琥缓步走了过去,眉间生疑,迟迟未将木偶人给到钟应。
      钟应:“你这木偶太大了,雕为孩童大小即为合适,再雕出些关节。灵珠附上后,需要你不停地用灵力滋养其十年,之后他才可以继续自行修炼,待慢慢修炼至可化形,便可脱离木偶,获得肉身,但白狮之躯已是永久失去了。这十年间,你将付出巨大的灵力。”
      十年,如有一台抽水泵每日都抽取一些灵力,修炼积累赶不上付出,阿琥势必会修为倒退,甚至有可能连化形都不能维持。
      阿琥低低地“嗯”了一声,顾自修改起木偶来。他为弟弟选了一根上好的黄檀木,但他雕工不好,也不知应雕成什么样子才合适,他只好参照自己,雕得大大咧咧。钟应说孩童大小,他理解,便再把尺寸雕得小些。
      钟应拿出手机,本想搜一些木偶图片给阿琥,可惜没有信号。本想让阿琥自己雕,现在看来,自己得插手了,不然阿琥他弟以后长短腿、大小眼、头重脚轻的,不利于兄弟和睦。
      “给我吧,我来。”
      阿琥:“我想亲手完成它。”
      “你弟要是知道了怕是不同意。”
      “啊?”
      白衾看不下去了,“你雕得太丑了。”
      “哦,那麻烦你了。”阿琥不好意思地将木偶给到钟应。
      半个小时后,栩栩如生、可可爱爱、比例完美的小木偶就成了,关节处被分开雕琢,灵力驱动后便可连接并灵活使用。
      阿琥双眼发光,心里感叹好精致,这下便对钟应产生了敬佩。
      接下来剥离灵珠需要非常小心的操作,秦则宇身体舒展,平躺在沙发上。钟应站在他身侧,闭眼瞬间,眼瞳变色,伸出手,先是捏了法诀,随即掌心向下,像是隔空在抓取东西。
      钟应原以为被控制住的灵珠会轻而易举被牵引出来,但在过程中出现了问题。秦则宇眉心发烫,疼痛在他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灵珠里的灵识与秦则宇的意识纠缠在一起,竟是有夺舍的迹象。阿琥的弟弟怎么可能会如此禁术?
      钟应小心翼翼地将灵珠从秦则宇的胸腔中牵引出体外,悬浮在秦则宇眉心处。
      “阿琥,给我一捧你的血。”
      阿琥不做犹疑,在手臂划拉一条口子,凝出一血团,钟应抬手将其引至灵珠上,血液包裹了整颗珠子。钟应要让这灵珠吸食来自同血脉的血液,用以惊醒其入魔般昏沉的灵识,最后主动退出秦则宇的意识,这是对秦则宇的意识伤害最小的方式。
      “你弟叫什么?”
      “阿跃。”
      阿跃感受到了阿琥的气息,血腥气让他惊醒,他感到害怕,发散的灵识刹那便想要收敛回灵珠里,可秦则宇的意识还扯着他,他一时无措。
      钟应以神识与其对话,语气尽量温和,“阿跃。”
      一声微弱的、清澈的声音响起,“嗯。”
      “你先别动,听我说。”
      “你是谁?我哥哥怎么了?”
      “我叫钟应,你哥哥为了惊醒你而献出这些鲜血,我要在保全这个凡人的前提下,将你带出来,你哥哥帮你找了新的身体。你要配合我,可以吗?”
      “嗯。”
      “好,乖。可以讲一下你是怎么到这人的意识里的吗?”
      “我……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我当时很绝望,很害怕,就冲到了他身体里躲起来。然后有个厉害的神识,啊,就是你,让我安静待着,我只想等哥哥救我……后来,他的意识变得不稳定,甚至能逸出与我沟通,他想要更多的了解我,想将我带入他意识中,我晕乎乎地,但……却有一股侵占他意识的渴望,我犯错了是吗?”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问题应该出在白衾的毒,祸乱了秦则宇的意识,勾出了心魔。本来秦则宇刚接收灵物存在的信息,头脑混乱,加上此前阿跃死的那一幕对他冲击太大,对白色毛发的执念转移到了阿跃身上,多种因素下,阿跃的灵识对于秦则宇来说,是具有亲近感的,便会允许甚至邀请阿跃进入自己的意识中。而阿跃,求生是本能,他虽不知夺舍之术,但能感受到侵占他人意识的好处,便会不自觉陷入。
      “接下来你要稳住本心,将灵识从他的意识中退出来,这个过程你会很痛,他也会很痛,所以你要坚强、细心,可以吗?”
      “嗯。”
      阿跃收回灵识的过程持续了一夜,钟应的神识也为他们保驾护航了一整夜。阿琥在旁也焦虑着陪了一整夜。
      白衾中途出去了一趟,下半夜打着呵欠回来,回他的卧室睡下了。直到钟应将阿跃完好无缺的灵珠放进木偶里,白衾精神焕发的现身了。
      灵珠进入木偶之后,木偶便活了,幻化成了人类男孩的摸样。阿跃对于用两条腿行走很是陌生,但他迫不及待想要去拥抱哥哥,迈出一步便一下子扑进了阿琥怀里,阿跃掉出的眼泪,让阿琥红了眼眶。
      钟应没有小孩的衣服,只能拿出一件长衫给阿跃披上,对阿琥说:“灵力不足的话他的身体会僵硬,你就是他的提线人了。”
      阿琥重重点头,“您与我们有恩,万事您需要,我们定全力以赴。”
      钟应不图他们报恩,“没事,你们可以走了,注意安全。”
      “我们可以跟着你吗?”阿跃哭完,眼睛还红红的,还有一点哭腔。
      “不能。”
      阿跃很失落。
      “现在不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吧。”
      钟应安抚好小孩儿,对阿琥说,“你们且回家去,我和白衾还有事要谈。”
      阿琥应了一声,抱着阿跃离开了这里。
      白衾这才走近,说到:“还能想起有我的事,挺好。”
      “来说条件。”
      “这么急,其实等他醒过来再谈也可以的。”
      “他醒不醒有影响?”
      “倒也没有,就是想着你待会儿拔鳞的时候能多一个观众,他也能一睹真龙风采。”
      钟应那漠视一切的眼神盯着白衾,冷冷地说到:“其实你应该在我剥离灵珠的时候直接动手的,说不定能得到一整条龙,又何止鳞片。”
      “说笑了,您真是高估了我的自负。再说,我只是要鳞片而已。”白衾其实被盯得很紧张,这是一场赌博,他心里很清楚,在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下,钟应可以不顾规则,强行恢复至顶峰实力,那时候要弄死半步踏进神的一个蛇妖,也是易如反掌。
      白衾救了秦则宇是事实,而后又挟持他作为人质也是事实。与钟应要达成尽量显得平等的交易,才不至于担心被秋后算账。钟应遭就遭在他不可亏因果,与秦则宇相交为友本身这件事没有问题,但如若秦则宇因他而死,便是万万不能的。
      “鳞片嘛,我多的是”,钟应手一挥,干燥的鳞片从储物袋里噼里啪啦地掉落出来,在钟应身侧堆了一大堆,“喏,拿走吧。”
      一片鳞片约是成年人背部大小,这一堆约有一百片。这是钟应成年后换下的鳞片,每一次的他都有存着,公认的宝物,自己多存一些总是好事。钟应猜测白衾不过是想要借他的鳞片来抵抗渡劫时的天雷,可这天雷岂是如此好对付的,当年钟应渡劫时都被扒了一层皮。
      原本紧张的气氛在钟应动作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衾一下子愣住,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如此操作,“啧,你有收集癖吗?”
      “要不要吧。”
      “唔,失策了,还想看你生拔龙鳞呢,一定很精彩。”
      “给你一句忠告,这东西抗不住天雷,别太信赖它,我吃过亏。”
      白衾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那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化形的天雷也扛不住?”这一句问得很真诚。
      白衾生怕他来一句不行,这不是要了个妥妥的废物东西吗,那他家小可爱可就渡不过化形这个坎了。
      “啊”,钟应像是恍然大悟,“化形那倒是没问题,但是你也行啊,非得要来这一套勒索我的鳞片?”
      “行的话就不会麻烦你了。”正是因为比较特殊,需要有神息之物方可成功,才会抓住此机会找上钟应。
      “那你拿到了,给他解了吧。”
      白衾收了龙鳞,走近秦则宇,伸出食指,那毒顺着他的指尖被挑了出来,缓缓没入手掌皮肤之下。
      “遗憾啊,早知如此,就该换种友好的手段,博取同情,找你多要上一些。”白衾又一次明白了,背调很重要,只是这机会来得凑巧,来不及做些手段。
      “看在你是本地人的份上,已经从优了,莫贪。”
      “你认为我是忠于山神的?”白衾戏谑地笑道。
      “是。”钟应笃定。
      白衾意味不明地挑眉,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秦则宇,下了逐客令:“他状态很不好,你赶紧带走吧,人我还给你了,别赖在我这儿了。”
      秦则宇意识受损比较严重,需要治疗,钟应得去找人帮忙。可余山目前情况未知,走远了有些不放心。
      “有株青葙化形而成的小妖,你认识吗?”
      “青葙?”白衾有些意外,钟应是如何得知青葙的消息,他们对她相关的消息保护得很严密,“没听说过。”
      钟应笑道:“我要是说我和你们山神的关系很好,你会改口吗?”
      “不过职场往来,算不得关系好吧。”
      “唉——攀关系都攀不上。”
      “你找青葙是想治他?”指秦则宇。
      钟应点头。
      “既然你说和山神关系好,那你去找他就可以了。”
      钟应想了想余山那状态,自保都难,何谈救人。但是如此看来,白衾对山神的状态还不知情。钟应不再多说,只应道:“也对。”
      钟应扶起秦则宇,此时才觉得带上一个能收纳活物的宝器是多么重要。出了白衾家门——往难听的说就是一个洞窟,钟应察觉到了森林里微妙的气氛变化,好似一切都安静了,紧绷感代替了此前的散漫氛围。
      不妙。
      他用神识暂时稳住了秦则宇混乱的意识,保护其脆弱的神经以免崩坏。回到了小女孩离开前的地方,去捕捉灵力流动轨迹,希望能发现小女孩行踪的蛛丝马迹。
      小女孩是动用了符才瞬移回家的,钟应据残留痕迹推出的目的地位置与实际位置最大偏差能有一公里,这还是目的地较近的结果,如果目的地较远,凭这点痕迹甚至难以推出位置。
      钟应带着秦则宇抵达时,才发现此处距离核心位置很近。他揪起旁边窥视的小狐狸,直接问道:“小妖青葙在哪里?”
      狐狸虽挣扎不得,却支支吾吾不敢说。
      “找她救人的,她认识我。”
      狐狸并不相信他所说,毕竟一来就毫不客气地动手,拿捏住了自己的小命,肯定不是好人。
      钟应叹了口气,要讲缘由的礼貌沟通效率太低,只好动用手段。他起势用空着的左手画出一道符,打在狐狸身上,狐狸便身不由己地带起了路。
      此时正值中午,棘菀正在研究今日要学的凡世菜式,上次的小炒肉真是难为她了。
      突然间,陌生气息的闯入让她马上戒备起来,她将正在打坐的女孩唤醒,送入了一间充满符文的密闭房间。
      在小狐狸的带领下,钟应找到了这处隐于深山中、视觉和气息都被藏匿的木质房屋,屋前站着一位身着绿色长衫的女子,挽起的长发点缀着一朵小小的紫花,面容带着笑,能让人误以为在欢迎客人,她的肢体语言却告诉钟应,她准备好了随时进行战斗。
      钟应消掉小狐狸身上的符文,小狐狸快速跑到那女子身后,在女子示意下,便跑进了后面的森林之中。
      “抱歉,事态较急,拜访方式有些冒犯。我是钟应,我朋友受伤较重,还请帮忙救治。”钟应客气说道。虽然想法是来找青葙,但根本目的是为了治秦则宇,眼前这女子看上去也是会医术的人,也许就是青葙家的大人。
      棘菀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话之人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但隐约就是很不好惹的人,他口中的朋友竟是个人类,已陷入昏迷,被他半扛半扶着,不省人事。
      “人类请送医院,不必找上我。”
      “意识被灵物所损坏,医院可治不了。”
      “你把他扔过来我看看。”
      钟应被她的用词惊到,完全不符合她恬静的形象,是无心还是故意,不好判定,但人肯定不能用扔的。
      他扶着人,刚迈出两步,棘菀就出声喝止,“你不准靠近。”
      原来是有些忌惮。
      可他对她也并没有完全放心,在用灵力将秦则宇送过去的同时,神识也附在其上,以防万一。
      棘菀接到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搭在秦则宇的手腕处,顺着人体经络,她发现了些残留的灵力,沉入识海,秦则宇混乱不堪的意识正在躁动,完全失去有序运行。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类意识都不及他的破损严重。
      “如何受得此伤?”
      “算是无辜受牵连,作恶的和不懂事的共同造成的结果。”
      棘菀点头,“人我可以救,但是你得离开,七天后你再来接人。”
      “七天太长了。”七天,山外村子里的两人怕是等不了这么久。
      “那你另寻高人。”
      钟应沉思再三,本想在明晚前将秦则宇完好无损地带出去,让守在村子里的陆辛和唐柯林一起返回,但计划落空,只好先报个平安,再作打算了。
      “那就麻烦你了,我七天后再来。”
      临走,钟应还是光明正大地留了个心眼,神识与灵力交织成符,护在秦则宇心脏处。
      棘菀并不介意他的动作,把人带进屋里,便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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