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湖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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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益至夏盛。南疆的局势依旧时紧时缓，宫中万人之上那位已意于着手此事。朝廷风向吹转，大臣们各怀心思。舒老太爷也不时召集同僚进府中议事，其中既有文官也有武官。所以在府门口接下圣旨时舒书毫不讶异。按照传统，她和及龄或符合条件的所有世家子弟一样被编入一队直接效忠于皇上的轻骑营。营中又按男女分成两个营，每营三五百人上下。其实他们并不会被编入正规队伍，但将来会被安排职务并奔赴战场。想要入朝为官，无论文武，对于不经过考试的世家子弟们在军队的历练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在轻骑营中更加优秀的少年男女能获得在军队中辅佐正式的将领们资格。一旦立下军功，回京即可加官加禄。舒书心中很清楚，爷爷正是希望她如此；这也是她必须要选择的道路。
实际上她的生活只是稍稍发生了变化。上午照常是去学堂读书，晌午之后她就必须换上队服去营中报道。靳越不用再来府里辅导她练习了；他和她一样被编入了轻骑营。营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教练场上练习队列，武术，器械，不时也会有夫子们或轻骑营的督尉们前来来授课。平日公子们和小姐们虽然练习并不在一道，授课时男女却是混合的，正如在学堂一般。由于年纪相仿，舒书和靳越隔了几天总是少不得会偶然碰面。
他看见她时只是淡淡地点下头，便转身应付簇拥着他的那些公子小姐们去了。
舒书自己也顾及无暇，因她不幸和那个“隔壁王家那个虎背熊腰的丫头”王泠玉分到了一组。王家大小姐不但练习武艺时生龙活虎，使得搭档的舒书片刻不得停歇，督尉来授课时也总是跟她坐在一块儿，在旁边问长问短。一会儿是在夜里如何辨认方向啦，一会儿是队列阵势变化的用处啦，夫子和督尉们讲的东西她总是听不进去的；于是舒书也不能听讲了，只能埋头细细地从头给她讲解一遍。
不过同王泠玉搭档也是有好处的。轻骑营训练虽然严格风气却很是开放，和那古板的学堂不同。素常又少有机会那么多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少年少女们行为也乘机更是大胆起来。即使稍有容貌家世的小姐公子们也会相当受欢迎，总是有不少人尾随在后。然而那几个不时溜入姑娘们营地的公子还来不及靠近，王大小姐只要一叉腰瞪眉，他们便缩头缩脑不敢往前了，只能站得远远地小声招呼着：“闲之－－－－，舒闲之－－－－”
声音如此之小，舒书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如此一来她又坦然了。因为王泠玉在旁边之后谁都不敢惹过来了。她的性格颇像个老大，又非常豪爽。舒书便心安理得地和她成日呆在一起。
.......
前面靳越向她走过来时，王大小姐却朝她眨眨眼，又拍了拍她的肩，“闲之，你们慢慢聊。”转身就不见了。
靳越近前来，望向她离开的方向，才转头向舒书看来。“要找个和你说话的机会还真不容易。”
舒书正在套马，不以为然地答到：“我看你才是被众人包围得密密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吧。”
他忽而轻笑了一下。
“我正要去拜见舒将军，正想叫你一同乘马车回去。”
舒书想了一想，便将缰绳交给了同来的小厮。
“你要和我说的话呢，就是这个？”她一边走，一边问靳越。
他不回答她，却问道：“后日盂兰盆会你会去参加的吧？”
她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七月十五了。这日夜里，总是会在北陌湖中央架起高台，举行盛大的歌会。在波光粼粼的水间泛舟观灯，又能欣赏湖中的戏曲歌舞，年轻男女们总是非常喜欢的。于是她点点头。
“－－－－你还没有约好和谁同去吧？”他问。
舒书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人了，他定会喜欢这样的节日吧。于是她又点头说，“约好了啊，有人和我同去呢。”
“谁？”靳越脱口而出，语气生硬得令她吃了一惊。
“就是悠－－－”她突然看见了他的眼睛，不由得生生把话锋一转：“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是你不认识的人。”
靳越静默了一会儿，扔出一句：“不会又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吧。”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再不和她说话。去到舒府的途中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对面，另她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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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书思量着，盂兰盆会游湖不知道回遇到多少熟人呢，大咧咧地和悠夜在一起也许又会惹出很多流言蜚语。但她又一想，反正事已至此，管那么多作什么呢。便不再顾虑了。
是夜，节日的灯火像是缓缓流淌的璀璨长河。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们手提灯笼拥上街头，将京城的热夜的喧闹烘托得无以复加。夏风撩起无数浅色的清凉纱衣，露出年轻美好肌肤和心悸。卖花灯，卖蜡烛，卖小食酒水的小贩们声音此起彼伏，却立刻被人声淹没过去。人们无暇顾忌他们，只是有说有笑地向着目的地北陌湖而去。
湖心的高台早就灯火通明，在黑漆漆的水中央亮的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广阔的湖岸也被人群占据。蜿蜒着望不到尽头。大家挣抢着最好的位置，将灯笼挂在树枝，围坐在草地上。戏还没开始，但没有人是安分于静静等待的；他们载歌载舞，时酒时唱，不段地爆发出欢笑叫好之声。
更多的人是不会满足于只在湖岸观看的。他们泛着小舟向湖心聚集。连水上也成了集市，点点灯火像洒落的星光，或者像无穷闪烁的游鱼。渐渐靠拢，船头连着船尾，船舷并着船舷，在密集之处竟是像搭建起陆地一般。少年少女们站在船头船尾打着招呼，在不同的船之间跳来跳去，直让它们晃动得激起一片水花或惊叫。
舒书和悠夜乘坐的小舟并未向最中心的地方靠拢。它只是在水面宽敞的地方轻轻地荡着，遥望着舞台上就要开始的好戏。乌蓬之下的两人，好像坐在一个把周围的喧闹都隔离开来的空间里。
“我们。。。不再靠拢看台一点吗？”她问。
“这里看得挺清楚的啊，”他微笑着回道，想要把她从船舷拉回来。被她拂起来的水花已经打湿了袖口的薄沙和衣襟。她笑嘻嘻地不从，从湖里起捧起更多的水来，避得他直退。
“舒闲之。”忽然从不远出传来一个冷淡而熟悉的声音。舒书探头出乌蓬，看见一叶描花的华丽小舟已经靠近。篷里坐着几个青年，正在饮酒谈笑；而另一个人一身白衣，凛凛地站立在船头之上。夜色使得那人的面容有点朦胧，但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辨认出来：“靳越？”
“你也来了。”靳越说。她的笑容还没有褪尽，眼睛亮晶晶得仿佛是有自己的生命。被打湿的头发紧贴着白皙的脸颊，正一滴一滴地滴落着水珠。他驟然睹见的是她没有设防的陌生样子。并没有忘乎所以，视线便越过她，看到了乌篷内属于另一个人的身姿和衣袍。
“你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说。
“对了，这位是悠夜公子－－－”舒书说，拉着悠夜使他靠拢船舷。
“我知道他是谁，”他一点儿也不看他，便打断她道，“不就是那个名动京城的头牌小倌么。这么风流的人物谁不认识。”
“靳越！”
悠夜闻言不动声色地悄悄推退开，直到和她隔着一段距离。
“舒书，没想到你果然是把这样的三教九流之辈带出来了。”靳越继续毫不留情地说，“在这样公然的场所和如此污秽之人共乘一舟，你到底还知不知道廉耻？”
“你－－－！”舒书被他前所未有的过分惹得起身探出了船篷，同样站在船头和他叫板：“你算什么，谁要你来多管闲事？靳家小子，你现在道歉，你给我道歉！”
两人越来越大的声音引得船另一边的几个年轻人也凑近这边的船舷。他们一看到静静坐在一边的悠夜立刻兴奋了，竟吹起口哨来，“哟－－－－这不是传说中的悠夜公子嘛！怎么从章台街跑出来了？看看这眉眼，果然是个销魂的美人儿哪－－－－哎呀还有闲之在！你可真有本事啊闲之，竟然把他钓上手了～”
“美人成双！”他们哈哈大笑，连舒书也一起轻薄起来。“不如请美人儿们过这边来，在下几个人正好寂寞的很！”笑声引得不远处的小船上的人们也连连往这边看着。此时靳越站在那儿，挑着一边的眉尾，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舒书气焰冲上脑门，倒是镇定起来：“王齐，莫萧昇，曹岚，你们这几个狗腿子。别以为现在人多势众便得意忘形了。明日在教练场就好好等着－－－－”
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袖。她扭头一看，悠夜低头没在阴影之中，却伸出一只在夜色下显得苍白的手拉住她。
舒书顿了顿，发现周围渐渐靠拢的小船愈来愈众。“艄公，掉头。”她才不再与他们罗嗦，吩咐到。
小舟撑着筏子渐渐掉头离开，靳越他们的船并没有追来。舒书担忧地看了看默不作声悠夜，“小夜。。你还好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从后面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口唇吐息吹抚在她鬓边。
“刚刚那是谁。。。。。？”他问。
“恩，穿白衣叫靳越的那个是轻骑营的同僚。他们都是的。别理他，他只是不相干的人，没事找麻烦而已。”她答到。
她说那是不相干的人。他想，不是的。。。他看到那个人看她的眼神了。他立即明白了。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呢？他的神色，他泰然自若的语气，他从头至尾刻意无视自己的样子。。。。。那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湖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