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闻问切》稚水岘清

4、“长得那么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晏温走到一个岔路口就顿住了，他想不起来该往哪走了。

　　太长时间没来，再加上他本身又不记路，这会儿他还真不知道该往哪拐。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了右侧。

　　但后来他越走越感觉不对劲，路线拉的有点太长了。

　　他印象中，在拐过那个岔路口后，外婆家就不远了，可现在走了那么久，也没看到居民楼的影子。

　　想着，他的脚步停下了。他环顾四周，果然，都是商铺。

　　晏温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委屈的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

　　好累，脚也好痛，他真的不想再走了。

　　晏温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个花坛，就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

　　想了一会儿，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不到一会儿就接通了，晏温先出声，“外婆。”

　　顾兰芝听到是晏温，十分惊喜，“是乖乖啊，怎么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晏温满腔的委屈都快抑制不住了，“外婆，我来找你了。”

　　“哎呀，乖乖，你过来怎么不跟外婆说一声呢？”“怎么过来的呀？”“外面这么热，有没有晒着我们家乖乖呀？”一句接一句，无一不透露着满满的关心和爱护。

　　晏温鼻尖充斥着酸涩，积攒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拼命压抑着哭腔，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假装很开心地说，“想给外婆一个惊喜嘛，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呀。”“我坐公交车来的。”“不晒呀，我怎么会晒着自己呢。”

　　顾兰芝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对了，乖乖，我现在不在家，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待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问了一句，“乖乖，你还找得到外婆家吗？”

　　晏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外婆还真是了解他，“不记得了。”

　　“我就知道”顾兰芝笑了一下，“不管多大，我家乖乖一直都是那个不认路的小迷糊。”

　　“那你现在在哪儿啊，外婆等会儿去接你。”

　　晏温看了看最近的店铺，是一家便利店，“我在如家便利店旁边的花坛上坐着呢。”

　　“好，那你不要乱跑，等外婆去接你啊，往阴凉的地方坐坐，别晒着自己。”

　　“好。”晏温应道，“我不急，外婆，你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啦乖乖。”

　　陆之喻正准备做饭，发现家里盐没了，打算下楼去买。

　　他进了便利店，拿了两袋盐，又从冰柜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到收银台付钱。

　　结完账走出便利店，视线无意识地往不远处扫了一眼，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坐在花坛边上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的人，不正是刚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晏温吗。

　　陆之喻想了一下，还是抬起脚走了过去。

　　他走到晏温面前，脚步停了下来。

　　晏温正低着头，无聊地数着地上的蚂蚁，一双白色的鞋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抬起头，发现竟然是陆之喻，“好巧啊，又遇到了。”语气里是满满的惊喜。

　　陆之喻看他白净的脸颊上覆着一层薄汗，眼眶有点红，鼻尖也红红的，衬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他哭过？

　　陆之喻没有多问，只是嗯了一声。

　　晏温又说，“刚才我本来应该和你一起下车的，结果我忘了，然后就坐过站了。”

　　陆之喻没出声，继续听他说。

　　“后来我就去和司机叔叔求情来着，司机叔叔人还挺好的，把我放在了一个路口，我就走过来了。”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坐过站就算了，我刚才从巷子里过来，都快出来了，结果还在巷子口那个地方摔了一跤。”

　　“你不知道，我摔得可重了，“咚”一声就砸地上了，疼死我了。”

　　晏温边说边给他比划，嘴不停，手也不停，坐在花坛边也不老实。

　　陆之喻怕他滑下来，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走，拦在他面前，“摔哪了？”

　　晏温见他突然靠近，有些不适应，就往后挪了挪，然后把左脚往前伸，放在陆之喻面前。

　　“是脚。”

　　陆之喻低头去看。

　　晏温的牛仔裤卷至踝骨上方，细白的脚腕已经肿了起来，像个馒头。

　　陆之喻想到这个比喻，无声地笑了一下。

　　晏温没察觉，正要把脚收回来，就见陆之喻从他拎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准备蹲下身去。

　　晏温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一下子把脚缩了回来，急急地说，“我自己来就行。”

　　陆之喻没说什么，把水递了过去，发现晏温原本白净的耳朵尖此刻却染上了薄红。

　　晏温把水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弯下身拿水去贴自己的脚腕。

　　矿泉水是冰的，一接触到那块肿起的皮肤，就引起了剧烈的刺激，晏温猛地颤了一下，他抵紧牙关，把快到嘴边的惊喘给咽了下去。

　　之后晏温就不敢再把瓶身完全贴在上面了，他一下一下试探地碰着，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晏温没办法，他只好抬起头，求助地看向陆之喻。

　　陆之喻没说什么，把手伸过去，晏温乖乖地把那瓶水放到他手上，然后再次伸出了左脚。

　　陆之喻蹲下身，一只手轻轻握住晏温的小腿，另一只手慢慢将瓶身贴在他脚腕处，来回敷着。

　　陆之喻掌心的温度很热，隔着牛仔裤轻覆在晏温的小腿上，晏温感觉那块传来一阵陌生的酥麻感，耳尖更红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晏温将目光定在了陆之喻握着瓶身的另一只手上，他发现，陆之喻的手长得很好看。

　　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好看，他的袖子稍稍往上卷着，露出了半截修长有力的手臂，线条流畅，冷白腕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十指纤长，骨节分明，一动一静间皆是美好。

　　晏温看着看着就入迷了，眼睛一直跟着陆之喻的手走。

　　陆之喻注意到晏温的视线，抬头看了看他，发现晏温一直在盯着他的手看，就好像他的手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不禁觉得好笑。

　　“我的手上是画了张藏宝图吗，看得这么认真。”

　　晏温知道他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了，耳朵尖又红了。

　　“长得那么好看，还不让人看了。”他看着陆之喻乌黑的发顶，嘟囔了一句。

　　陆之喻没说话，继续给他敷着脚腕，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