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七金]无暇》弦上寂

68、暂告段落

　　“怎么办？过去三天，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反应，难道……”
　　右手握拳砸向左手掌心，饿鬼在原地踏步，脑中不断回放三日间的一幕幕。
　　自从三日前修补阵法失败，他们用任何符咒都无法与那八人取得联系，外面的人就陷入焦虑当中。
　　当时金光检查完整个山洞，没发现半点可疑痕迹，甚至找不到阵法波动的遗留。一时半会儿没人敢靠近祭台石柱，他索性走向玄阴魔门。
　　饿鬼他们觉得这简直就是南辕北辙，无法理解，不予配合。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在玄阴魔门那儿进进出出，托着个罗盘，嘴里不断神神叨叨，手上掐诀快得出了残影。
　　折腾半天，又跑到人间去砍桃木。
　　饿鬼怕他是逃命去了，派遣属下跟过去，他们发现金光是去找雷击桃木，他在玄心正宗内只得到几十年的雷击木，年份太短，威力不够，转而进入宝石空间，翻找许久，才找到可用的千年雷击木。
　　搞了快一天弄来半臂长的木头，随后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刻出六个木头雕塑。
　　魔道中人不解，即便自暴自弃也没必要去当木匠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金光在人间给木雕开光，带着木雕来到魔界，继续在魔界人间两个地方往返走动。
　　好几次是刚刚站稳又走向玄阴魔门。
　　这种行为闹得魔人满头雾水，就差点评说此人疯了。然而很神奇，就是一晃眼的功夫，无论人间还是魔界，都再无金光的影子，只剩他落下的罗盘。
　　找了几圈没找着人，饿鬼差点没急死，由于七夜和修蛇的失踪，两边妖魔之间发生摩擦，磨刀小儿趁乱溜走，而他必须要稳住魔界乱起来的局势。
　　饿鬼好说歹说才让修蛇的徒子徒孙冷静，等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一直站在玄阴魔门前面。
　　散乱的碎石堆里躺了个罗盘，日光照在盘面，折射出刺目的冷冰冰光辉。中间的道家太极阴阳鱼宛若在光中游走，盘有好几层，分别刻有先天八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十二生肖、十二时辰和二十四节气，还有二十四山天星、玄空二十四山和周易六十四卦。
　　正是一块两仪四象十二生肖盘。
　　针定子午，却是颤动不止。
　　饿鬼看不懂，也不会使用，他站在那儿，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随着日头逐渐攀高，饿鬼的焦虑达到一个顶峰。
　　嗡——
　　他紧绷的神经像是断掉了，浑身激灵。回过神的饿鬼循着轻响看过去，原来是罗盘的磁针直接爆掉了。
　　饿鬼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玄阴魔门出现变化，奇异的紫光蓝光交汇闪烁，好似一圈圈的水纹荡漾，紧接着光幕破开，从中吐出几个人。
　　看清几人，饿鬼激动不已的上前，“圣君！”
　　七夜无暇回应，转身立即施法，试图将玄阴魔门关闭，重新收回掌心。可即便他用了法术，玄阴魔门依旧没有变化，也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阴气飘动，见状，不属于阴月皇朝的妖魔更是不解，乃至于以为他想要夺取玄阴魔门归属权，当即哗然。
　　修蛇皱了下眉，没有选择对着干，反而示意他的属下按耐不动。有他的顺从，场面一时没有乱起来。
　　无法解决此事，七夜只好将一直半搀着的金光扶到一旁空地坐下，诸葛流云翻开自己的包，倒出一些补血药丸和止血药丸，一股脑塞过去。
　　本来吐出精血后，金光就垂头丧气，近乎半昏迷状态。服下药丸后，稍稍运功调息，精神好转，肉眼可见的有了点起色。
　　七夜这才松开一直按着对方伤口的手，由于过于用力，他的指关节已经有些僵硬，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朱雀急道：“发生了什么？”
　　“我猜应该是金光师兄找到了玄阴魔门的另一面空间。”经过这一遭，诸葛流云脑筋转动速度加快，“雷击木内蕴藏天雷威力，先天镇煞避邪，令妖魔鬼魂畏之，而我们没有同任何上古妖魔做交易，所以才有机会出来。”
　　修罗恍然大悟，“上古妖魔为了破除封印灭掉反抗者，先后送出不化骨与熔岩巨人，甚至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因此需要更多的新鲜血祭，我们修补阵法时被拉入黑水幻境，应该就是他们的孤注一掷？”
　　诸葛流云点头，“差不多吧。”
　　“尤其我们几个的修为是在场中的佼佼者……”青龙定定看着众人，“一旦我们煎熬不住，与妖魔产生一丝因果，成为对方增强力量的养料，封印更加岌岌可危，之前是那些上古妖魔将视线放在七夜魔君身上，反而没怎么管我们，否则……”
　　白虎满脸后怕，“幸好对方没有得逞，不过，七夜魔君怎么会失踪三日？金光宗主又怎么会受重伤？”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修罗气道：“你什么意思？怀疑圣君吗？”
　　玄武嘟囔，“就是很奇怪啊，还不许问问？”
　　修罗还想反驳，服药调息一个小周天的金光轻吐出浊气，他的目光投向七夜，神色说不上平静，也谈不上激动，反而像是有些凝重，“因为他的魔体是世间至邪至恶的最好容器，曾经的天魔需要，如今上古妖魔更想他彻底斩断因果，再度成为魔化人间的工具。”
　　七夜垂下眼帘，掌心血渍的黏糊感让他陷入沉默。
　　他和金光之间，因为前尘往事，总是能伤到对方。
　　众人瞬间联想到金光这一身的血，有所了然，瞟向他的眼光就变得微妙起来。玄心四将比较恼怒，哪怕七夜此刻一声不吭，默默站在一旁，依旧带上敌意和警惕。
　　受了这一剑，金光心中的那口郁气莫名舒缓一些，他自认不欠任何人，这一生所做种种皆是出于大义，不后悔所得的任何结果，但如果七夜为了亲朋好友要讨去这条命，拿去也罢，也算是种因得果。
　　他只是运气不好，曾经被月魔琴声引诱，如今好不容易闯进幻阵，又正好被当成磨刀石。
　　阴差阳错，因缘际会，谁能说的清呢。
　　修蛇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关系，兀自困惑，“所以解决了？”
　　诸葛流云长长叹气，面上依旧有郁色，“还没有，即便阵法修补成功，封印依旧有一个限期。时间到了，还是会破碎，需要再度进行封印。”
　　一些不懂阵法之道的妖魔听了直接垮下肩膀，神情失望。
　　将就还未干涸的血迹，金光在地上画了个圈，点上八个点，“而且目前只找到一根石柱，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七根，刚好暗合先天八卦的八个方位。”
　　其中乾对南，兑对东南，离对东，震对东北，巽对西南，坎对西，艮对西北，坤对北。
　　循着这几个大概方位去找，应该就可以找到。
　　“这件事交给我和诸葛流云去办就好了。”七夜语调平淡，他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金光确实没力气继续亲力亲为，他想了想，决定听从七夜的建议，不过他张张口，还想再嘱咐点什么，刚好抬头就对上七夜的视线，四目相对，随后眸光流转，不约而同的移开。
　　两人不再说话。
　　玄心四将忙着将金光送回帐篷，安心养伤。
　　诸葛流云走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七夜一眼，虽然那两个人没明说，但之间的氛围格外古怪，之前绝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他有心从中调和，奈何这两人俱是沉默不言，自始至终难忘芥蒂的是他们自己，能够真正解开绑缚的也唯有他们彼此。
　　一时的心意相同不是一世的心意相通。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忙碌，人魔两界通力合作，一边寻找石柱修补阵法，一边警惕着上古妖魔继续施展蛊惑之力。
　　之前修蛇阵营中的妖魔就有受到控制的，他得到的命令是趁乱暗杀饿鬼，嫁祸正道。
　　不知是不是上古妖魔孤注一掷的失败，导致他们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无法作祟，终于让魔界难得平静一段日子。
　　踏遍魔界疆域，重新唤醒先天八卦封印阵。奈何千年过去，这个封印阵宛若垂暮老人，仅剩苟延残喘，经过一番掐算，估计还能再坚持个百八十年。
　　眼前的危机好歹缓过去了，剩下的时间里，他们这代人不行，那就培养徒子徒孙呗。总之头悬利剑的情况下，众人进入一种微妙的安稳时期。
　　魔界散乱的局势对人间的好处有限，阴月皇朝经过此事重新获得人心，地位有所稳定，虽不及从前，但已经是几方势力中势头最强的。
　　玄心正宗不插足魔界之事，四将收拾收拾准备回到宗门，数日过去，走出帐篷的时候，脸已经瘦了一大圈的诸葛流云伸起懒腰。他看到的天地尽头是高高低低的黄土，满山光秃秃的青石，然而心情愉快就会看到别样的景色，不会在意它们的贫瘠。
　　朦朦胧胧的天色里，七夜带着二贤来送他们一程。
　　诸葛流云连拖带拉，将饿鬼修罗带到一旁说要与玄心四将‘叙旧’，把场地留给另外两人。
　　金光和七夜面面相觑，一时无话，俱是沉默，他们已经沉默了很多天。
　　早先被迫相处的数月时间里，不管是针锋相对还是互不搭理，都不曾这般尴尬。
　　烦躁地捏紧袖子，金光一声不吭。
　　七夜稍稍犹豫后，提起一个不算是很敏感的话题，“诸葛流云和燕虹在一起之后，可能并不愿继续做玄心宗主，你……如何打算？”
　　金光抿唇，片刻后道：“我不会改变曾经的决定，接下来大概要去找些东西。”
　　七夜接着问道：“什么东西？”
　　金光略微思索后说：“古籍上说神魔之战后，四大神器散落人间，我想去找到它们。”
　　“能找到吗？”
　　“不确定。”
　　“那祝你顺利。”七夜笑了笑，随后缓缓侧身，望向无垠的荒野。
　　“嗯。”金光颔首，向诸葛流云等人走去，到了玄心四将身前，他的脚步停了停，并未回首，还是踏入玄阴魔门。
　　随着幽芒闪过，玄心正宗的几个人全部消失不见。
　　饿鬼修罗悄悄去觑七夜的脸色，发现他没有表露异样，当然也没有释然。偏偏双方的交流甚至算得上平静，仿佛从前种种就这般归于平淡。
　　他两有些无法接受，隐隐魔心不稳。
　　爱恨纠葛多年，结局却是相忘于江湖，他们真的感到不值得。
　　背后是两道愤愤不平的视线，七夜低头凝视着纹理分明、修长有力的右手，缓慢地收握成拳，静默了片刻，“你们莫不是忘了，我是魔不是人……况且，这件事还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