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陈载亿

8、第 8 章

　　皇帝没有勇气去见卫霁。他站在屏风外，看着床上的人被卫眠空扶起来坐着，朦朦胧胧的影子看起来那么单薄，好像一吹就倒。
　　卫霁的声音果然和梦里的一样缥缈：“陛下······”
　　皇帝的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强忍哽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话音落，两边皆是沉默。
　　皇帝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他就像要溺死的人，总想抓住点什么，尽管那是脆弱的浮萍。
　　他想要一点希望，尽管那是假的。
　　很久后卫霁开口，声音嘶哑，了无生气：“陛下，好不起来了······”
　　他把那点浮萍连根拔起，让皇帝看清那残酷的现实。
　　皇帝仿佛被宣判了死刑，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心情更加难以平复。卫霁听见他的动静，无喜无悲的声音再次响起：“听闻陛下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小人在此恭贺陛下。
　　“陛下的皇后一定是个温婉贤淑······”
　　卫霁说的这，声音开始发颤。他努力让自己不要伤心，伪装出的铁石心肠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是为皇帝而死，本来是心甘情愿，可现在又变得不甘不愿。因为这代价是看着他迎娶美娇娘，留他一个人埋在黑暗潮湿的地下。
　　卫霁努力说服自己，就算自己不死，也终会有这样的一天。他是帝王，永远不会立一个男妃，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成为脔宠。与其看着他与别人相爱相守，不如就这样罢。
　　他曾经是名动京城的萧三郎，有过傲气，现在却只剩下了委屈。
　　他为了他舍命，却要看他和别人恩爱两不疑。
　　两个人都没能再说出话。这件事分不出是非对错，再多的辩白都成了苍白。
　　皇帝最后离开了。他没有再来。
　　十一月中旬，皇帝大婚。万人空巷，争着去观看那浩浩荡荡的仪仗。
　　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精美的华服，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站在一起的一双璧人。天下大赦，人们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没人注意到空气中的歇斯底里。
　　卫霁正正好就是今天断气。他本来可以再撑些时日，却一刀了结了自己。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没有念想了，他活着没有意思了。
　　一刀穿心。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瞧见八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太子，坐在威武的高头大马上肆意驰骋。他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比阳光更耀眼。
　　他往卫霁这边看了一下，眼睛弯成月牙，朝他很用力地挥了挥手：“萧公子，一起来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