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玫瑰手册》不见故涯

6、第 6 章

　　池央一直觉得，宋白崎是一个好人。
　　虽然在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池央经常会听到宋家人对她的种种恶评。
　　比如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精神病……
　　所以那时靠近宋白崎，池央也是在心里建设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走出那一步的。

　　说实话，一开始池央并不能确定宋白崎的性取向，她只是听说宋白崎快三十岁了，一直没有谈过男朋友，都是一副冷面阎王相。
　　有人开过玩笑：“宋白崎她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池央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直到葬礼那天，池央站在雨里，远远地看着宋白崎从容淡定地主持大局，内心深处一个地方不知为何一阵悸动。
　　是想要靠近的。

　　在后来几天的相处中，池央发现宋白崎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她很好。
　　好像每天都过得忙碌又充实，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努力去争取，有时候心思深沉，但是也有时候会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错觉。
　　最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好，会护着自己。

　　池央想，当初那个人可能是猜对了。
　　宋白崎喜欢女人。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很微妙，比如家人的相处和情人的相处不一样，情人的相处和朋友的相处也不一样，与喜欢的人相处和与没感觉的人相处更不一样。
　　不知是天赋使然，还是生长环境所致，池央总是可以敏感地捕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和情绪。
　　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宋白崎可能真的对自己有点兴趣。
　　但至于这个“兴趣”是指被她这个人的性格吸引，还是指单纯地对肉/体情/欲上头，池央不知道。
　　她告诉自己，单单是有兴趣这一点，就足够了。
　　其余的，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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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很晚了，宋白崎直接在当地找了一家酒店，订了一间套房。整个过程池央就像是小媳妇一样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等池央洗完澡出来，宋白崎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打电话在交待工作上的事。
　　她说的不是汉语，好像也不像是英语。
　　虽然池央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她就是感觉宋白崎的声音很好听，语言从她嘴里蹦出来像是音符一样美妙动听。

　　宋白崎一通电话结束，余光扫到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出神的小姑娘。
　　她叹了一口气：“池央，你过来。”
　　池央过去，被宋白崎拉着坐在她的旁边。

　　“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或许现在可以回答你。”宋白崎道。
　　听到这话。池央面露疑惑。
　　她问宋白崎什么问题了？
　　看出池央根本不记得了，宋白崎低声笑了下：“你问我，我可以保证自己拥有的一切完全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吗？如果我只是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我可以保证你能达到我现在位置吗？”
　　池央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能，”宋白崎直白地看着她：“你说得很对，我不能。”
　　“但是池央，哪怕我只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拥有普通的父母，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一定会努力爬到比已知更高的位置。”
　　池央一时间晃神，随后她点头附和：“或许是吧。”

　　“你也一定可以的。”
　　宋白崎抱住池央，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低语：“你也可以不需要靠任何人，就活得很好。”
　　池央由着宋白崎抱住自己，几个小时前她吻住自己的那个场景还如在眼前。

　　“我当时情绪太激动了，说话都是不过脑子的。如果伤害到你了，我向你道歉。”池央道。
　　“你不用道歉，说起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是我开车太快，把你吓到了。”

　　相互表达了歉意后，气氛终于开始有所缓和。
　　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不过中间隔得有些距离。
　　宋白崎拿遥控器关灯：“晚安。”
　　池央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晚安。”

　　夜晚很是寂静，只有零零散散的星光伴着月光悄悄降落。

　　宋白崎睡不着觉。
　　不过她失眠也已经是常态了，就是现在手边上没有助眠的药物。
　　一般宋白崎如果实在是睡不着了就会起来工作，但是现在她的旁边是池央，为了不打扰到她睡觉，宋白崎只能忍受着无法入睡的煎熬。

　　在小心翼翼地翻了几个身后，宋白崎听到池央翻过身说：“宋白崎，你睡了吗？”
　　“没有。”宋白崎的声音格外沙哑低沉，透露出丝丝疲惫。
　　“睡不着？”
　　“嗯。”

　　就在宋白崎以为池央要哄自己睡觉的时候，她又听到池央说：“那我们聊会天吧，我也睡不着。”
　　聊天？
　　这种幼稚的行为要是放在之前，宋白崎肯定会十分嫌弃地拒绝，但是现在竟然有一种名为渴望的感觉蔓延在心中。

　　“好，你想聊什么？”
　　“我想想……那聊聊你小时候？”

　　宋白崎皱眉：“我小时候有什么好聊的。”
　　“你这个人！”
　　池央的语气略带嫌弃：“就随便聊聊嘛，有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要么向我倒倒苦水也可以啊。”

　　宋白崎皱着眉仔细地想，却发现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她觉得好像不管多难多苦多累，只要过去了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还是先聊聊你吧。”宋白崎开口。
　　“好啊。”池央答应地很爽快。

　　可是宋白崎又是等了很久，才听见池央说道：“宋白崎，我觉得你说得也没错，其实我就是挺没出息的，别的女人都是想着怎么独立，怎么挣钱养活自己，我想的却都是怎么找到一个可以养活我的人，而且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因为依赖别人感到难受。”

　　从小到大，宋白崎接受的观点就是要独立自强，只有不依附于任何人才算是成功。
　　她也确实看不起那些为了爱人，为了孩子，为了家庭而放弃自己事业的女人，更不要说贪图金钱权利，甚至不惜成为第三者的人。
　　可是面对池央，她很难去用自己原有的一套评判体系去评判她。
　　因为她要的太简单了。
　　她只要活下去。

　　池央接着说：“你可能也不知道吧，我不是所谓的收养的孩子，那是我的生父，不是养父。”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近了，宋白崎感受到池央颤抖的呼吸。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靠出卖身体生活，她希望我也像她一样……只不过那时我还小。”
　　“可是我不想像她那样，我好害怕，我看见那些男人那样粗暴地对待她的身体，会有红印，会出血，会叫喊……”
　　“于是我想尽一切我能想到的办法逃离那里，我也尝试过很多种方法，只有一次成功了——我成了池家的养女。”
　　“我终于离开那里了。”池央舒了一口气。

　　宋白崎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从僵硬揉到柔软。
　　此刻宋白崎恨自己那苍白的语言不能够抚平女孩心口的伤痛：“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可是后来池夫人好像察觉到我真的和父亲有血缘关系，她开始处处排挤针对我，我很想告诉她我对池家的家产没有一点兴趣，但是显然她不会相信的。”

　　宋白崎已经可以预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果然。

　　“一次偶然，我知道了宋家老爷子，所以在他来宋家的时候，使用了一点手段，让他对我产生了兴趣。”
　　“他……对你怎么样？”宋白崎闷声问，她很早就想这么问了。

　　“很好。”池央回答地很坦然：“他愿意娶我，带我离开宋家，也愿意给我承诺，在他死后分给我一笔丰厚的资产。”
　　“这就叫对你好吗？”

　　池央一时间也有点茫然：“那你说怎样才算对我好呢？我觉得他可以做到这些已经很好了，明明他也可以不用做到这些。”
　　“你真的想知道吗？”
　　池央反问：“你愿意告诉我吗？”

　　宋白崎咽了口口水：“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谈一场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