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文选手填坑日常[穿书]》羽落成鞍

38、无情刺客小娇妻（一）

　　大宣三十五年，隆冬夜，皇帝寿宴。

　　耳边是阵阵欢呼，江念衡睁眼望见的第一幕，就是华灯结彩。人们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祝福的笑容，举杯畅饮。

　　这是……

　　直到有个瘦巴巴的小太监过来领人，朝他喊道：“元齐，下边儿该你上场了。”

　　元齐。
　　在江念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又来到了另一本书里。

　　上个世界在他的不断努力下，总算是获得了收获，给了闵苏和夏茗倾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个世界……又该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怎么还不动作？”那小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些明显的焦急，催促道，“快些吧，大家伙儿啊都等着你呢，耽误了时辰让座上那二位不高兴了可没人担待得起哦。”

　　江念衡一时有些懵，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完全与现代生活脱轨的古代，他必须得好好适应一番才可以，得仔细捋一捋原书中的剧情线。

　　因此他没有说话，只跟着小太监的步伐往前走。

　　很快，两边的黑暗就逐渐变淡，小太监带着他来到了宴席中央。
　　江念衡观察四周的环境布局，才发现宴席整体呈四方状。各路大臣们被安排在围了一圈的木质小方桌后，饮酒赋诗；中间空荡的位置被安放了一个巨大的金台，如今这金台上正歌舞升平，舞女歌妓正在摇动身姿、翩翩起舞；而正对金台的上方主座，则是当朝皇帝本人——贺昭。

　　那么……
　　他书中的另一位男主角，当朝的太子殿下，贺舟白现在何处呢？

　　“哎呀你可别再愣神了我的祖宗，大家都看着你呢！”小太监急地直跳脚，在舞女表演完下台之后，看江念衡还在愣神，他担心自己的脑袋不保，所以干脆把江念衡推了上去。

　　“嘶——”
　　江念衡被猛推了一把，在感受到自脚下传来的冰凉触感时，才冻得他回神。

　　他低头，朝着自己的全身望了一眼。
　　直到看到自己光脚站在那布满冰碴的金台之上，他才终于意识到了原来什么叫透骨的冷。

　　视线再往上，他透过近乎透明，可以映照出人影的金台，看见了自己的全身打扮。
　　只见自己长着一张绝世容颜，虽说是个男人身量，但模样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尤其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处还点缀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张脸，简直可以用妖艳来形容。

　　而他的周身，被异域风格的长裙所包裹，整体是渐变的蓝，金色的腰链蜿蜒挂在露肚脐的上衣小褂上，手臂也裸露在外，两边各挂一套臂环，撑着搭在上面的披帛。

　　金台离主位较远，所以上座的人大抵是看不清这绝佳美貌的。

　　但江念衡还没欣赏够，台下的奏乐就戛然而止，四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刚才为他引路的小太监再次跑上前来，手中捏着一把金色的镂空雕花面具，伸手给他递了过来，“快戴上，你这等低贱的身份，可不敢冲撞了陛下。”

　　江念衡脑中还在搜寻着剧情，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面具，按小太监说的，佩戴在脸上。

　　这时，台下的奏乐宛转悠扬，开始渐入主题。

　　江念衡听不出奏的是什么，只知道听这衔接越来越紧密的曲调，元齐应该马上就要起舞了吧。

　　但是他根本不会跳舞啊！

　　他木在原地，一动不动。
　　座位上的百官都在等着看，结果他没动静，大家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末了，不知从哪儿传出几声催促。
　　“你倒是跳啊！”
　　“就是，怎么不跳啊？”

　　大家的嘴脸，江念衡看得清楚。
　　没有为他穿的单薄站在冰面上的怜惜，反而更多的是想看他如何出丑。

　　江念衡低下头，瞧了眼已然被冻得青紫的脚丫。

　　【您可以开始表演了，系统为您赠送了一个舞蹈外挂功能！】

　　日子久了，系统再次出现，江念衡又被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在系统的指导下，熟练掌握了舞蹈技能。

　　他张开双臂，抬腿，勾脚，在冰面上翩翩起舞。微风掀起蓝紫色的头纱，就连衣角都在配合表演。

　　一时间，皇帝和大臣们都看得有些如痴如醉。

　　在起舞的过程中，大抵是被冷风一吹，吹灭了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头脑不清醒。

　　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他终于捋清了该书的剧情线。

　　元齐，本是卫国的皇子，自小不受父皇宠爱。
　　前些日子，卫国和大宣因为一座边界的城池归属问题起了争执，战败。那时的卫国，皇帝昏庸，军队无能，就连战败后的谈判都臭不要脸地耍赖。
　　按大宣给的条件，卫国本该再贡献一座城池还债，但卫国的皇帝赖皮，最终在两方交涉了不下一月后，选择送出了最不受宠的小皇子元齐。

　　这元齐虽看上去是个没能耐的，但其实深藏不露，从小就被母后教导，将来要做个对家国有用的人。
　　他也确实四书五经和兵法样样在行，可偏偏这元齐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这可就吃了不少亏。

　　在卫国属他最小，哥哥姐姐们总是借着他没法开口的机会栽赃诬陷，解释就得打手语，皇帝却是个不耐烦的性子，从不会静下心来听他解释，所以在人前人后，元齐总是那被排挤和欺负的对象。

　　这种情况不仅在卫国的百姓那里人尽皆知，就连隔壁的大宣也瞧不起这元齐。
　　这不，这次被当成了质子送到大宣，就更没人看得起他了，走在宫内，可能连宫中娘娘们养的猫狗见了他，都得恶狠狠挠上一爪子。

　　江念衡不禁感叹，当年的自己可真是闲着没事儿干，怎么就给他的主角安了个这么凄苦的身世。

　　这还不算什么，等他想到下面的内容，就更想撂挑子走人了。

　　书中的另一位男主角，是大宣的太子殿下贺舟白。
　　这个太子可不是个什么好人，用现代话来说，这人就是个实打实的疯批。脾气阴晴不定，还心狠手辣，尤其是在那床笫之事上，更是荤腥不忌，时不时就会在东宫传出太子殿下又宠幸死了一位婢女之说。

　　但偏偏元齐还被贺舟白给选中了去填房玩，而江念衡在每个世界的任务还必须得和另一位男主谈上恋爱才行。
　　这可真是……想躲也躲不开啊！

　　一舞毕，江念衡冻得直打哆嗦，感觉牙齿都在不停打颤。

　　实在是太冷了。

　　他依旧戴着面具，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皇帝贺昭应该会故意问他几个问题，他打手语答不上来，被大臣们刁难取笑。

　　江念衡站在冰面上，视线搜寻了一圈，终于在皇帝身边紧靠的下座上发现了贺舟白的身影。

　　那人一派闲云野鹤之作风，歪倒身体仰躺在座椅上，正提着一壶酒往嘴里灌。

　　贺舟白人长得极好，就是行事作风有些问题。
　　但在这看起来一派祥和的景象中，他旁若无人地潇洒饮酒，再配上那张俊脸，倒确实有几分姿色。

　　不知不觉间，江念衡就看地晃了神。
　　他视线紧紧盯着贺舟白不放，就在贺舟白再次仰头灌酒时，眼角一瞥，就轻松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江念衡吓得赶紧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在低头的瞬间，他的余光里看见贺舟白嘴角翘起，听起来像是很轻蔑地“嗤”了一声，而后再没看他。

　　想想也是啊，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去留意一个身份卑微的质子呢。

　　江念衡摇头为自己叹息，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还真是难办。

　　他正在想着，就听台上贺昭浑厚的声音传来，随即而来的还有他漫不经心的鼓掌声。
　　“不错不错，跳得非常好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赞，其实江念衡心里清楚，不过是讥诮罢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那人就眯了眯眼，问道：“这个舞朕甚是喜欢，相信座下的诸位爱卿也和朕有一样的看法吧。”
　　贺昭没说完，底下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马屁声，接连不断地点头应是。
　　“来，你给朕和诸位爱卿简单介绍一下这个舞！”

　　江念衡心道果然。

　　他尝试清了清嗓子，但哑巴的感受和平常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完全不同，是那种真正的憋闷，无论他怎样努力发出声音都是徒劳。

　　所以他只能比划，系统刚才给他赠送舞蹈功能时，说是为了配合角色不ooc，还十分体贴地为他赠送了手语功能。

　　面对众人投来的视线，江念衡抬手，开始比划。

　　他是真的在认真按照问题解答，虽然他知道没有人会看得懂。
　　他也没抱任何人可以看懂的希望。

　　在认真比划完之后，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响彻天际的哄笑。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怪不得是个不受宠的，试问历代以来有哪个皇帝是专宠身有残疾的皇子的。啊？哈哈哈哈哈！”
　　“像他这种，就算没被送来做质子，在自己国家哪怕是作为亲王上朝听政也得无比困难吧？”
　　“连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交流都不能实现，还上什么朝？听什么政？还不如现如今被送来做质子，整日被锁在宫中，倒是清净！”

　　没有人会为他说话，就连一国之君都是这些恶语的煽动者。

　　江念衡有些苦涩地站在原地，低下头，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只是在书中，你只不过是在扮演着角色，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这种自我暗示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所在的这处区域，周围坐着的一张张陌生面孔的人，都是真实的存在，而不只是幻影。

　　这时，小太监又上来，有些无奈地瞧着他，打算把他引下台去，“元公子，您跟我走吧？”

　　江念衡点头，刚打算转头，就听见在不停的哄笑声中，出现了一个十分好辨认的声音。
　　那声音清亮，但又带着些戏谑和漫不经心，像玩闹一样，“满座文武百官，竟没一人看懂他的手语吗？”说到这里，江念衡又听到了一声耳熟的轻嗤，“天哪，不会是我一个人看懂了吧？”

　　小太监停了步子，江念衡也回头，看向台上的人。
　　只见贺舟白有些吃醉了酒，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念衡也能看出来他的脸上伴有坨红。
　　他故作惊讶地捂着嘴，一副夸张表情，眼神中却带着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这个人，和前两个世界的林鹤还有夏茗倾的性格完全不同，但就是刚刚他笑的那一刹那，江念衡竟可怕地觉得那笑容莫名和另两人有些重合。

　　但最终，他还是摇头否定了自己。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是自己想多了。

　　当朝太子阴郁不定，性格极其古怪，就连陛下都治不了他。
　　这是所有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但贺舟白平日里闹归闹，这人抽起风来可以说什么都不顾。但说来也怪，在摆宴或有外臣来觐见的正式场合，他倒是从来都安静地靠在一边，不会与其他人发生口角。
　　今日是第一次，还是在皇帝的寿宴上，他语出惊人。

　　他这一句话后，台下的人都止住了笑声，脸色难看。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没有人敢答话，就连呼吸声都减小了许多。

　　乐声也停止，只有江念衡微微地动了一下。他的脚实在太痛，站在一处没法动弹只会让他濒临崩溃。

　　但好巧不巧的是，冰面湿滑，就在他打算勾起裙摆，挑起脚丫换个姿势时，脚下却突然不听使唤地一个趔趄。
　　哐当——
　　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冰面上。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面具跟着跌落。
　　这时，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枝头，恰好照亮了那一方金台。

　　众人这才肯寻声仔细望去，在大家的围观下，随着面具滑落在手边，露出了元齐那张惊为天人的姣好面容。

　　大臣没想到这小哑巴竟生了张如此能蛊惑人心的脸。
　　一时间，纷纷瞠目结舌。

　　头纱滚落，几缕发丝散乱地搭在额前。
　　江念衡狼狈地抬头，鬼使神差地，他再次对上了高台处贺舟白那双深色的眼眸。

　　只见贺舟白在看到他的正脸时，突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贺昭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请求道：“父皇，这个美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