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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文士无双 ...

  •   一月之后,曹军怀着满心的挫败之感,从汉中之地匆匆的返回了洛阳城中。

      曹操刚一入府,还未等下人将卧房收拾妥当,便立刻差人去曹植的府上,将杨修唤来。

      与此同时,同样刚刚入府还未坐定的杨修,在接到曹操的传唤之后,心中瞬间便生出了些许不安的寒意,自觉这次入府定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全身而退。

      待向曹植拜别后,杨修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换上一身崭新的白色长衫,跟随着曹操府上的小厮,启程前往魏王府。

      可正当杨修跟随着小厮走出曹植的府门之时,抬眼便瞧见了神色匆忙的司马懿,此时的他正端着一个方形漆盒快步走入曹植府内。

      “仲达?你来这做什么?”杨修一边唤住迎面而来的司马懿,一边对着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也知趣地退到了门外的马车旁,恭敬的等待。

      见杨修好似要出门,司马懿连忙快步近到杨修身前,待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断断续续的问道:“德祖这是要去哪里?我正有事情找你呢!”

      司马懿说完便狐疑的瞥了一眼停在门外的马车,这马车分明是魏王府上用于接待宾客之用,怎地停在了这里?可当他回神瞧向面色凝重的杨修,瞬间便知晓了杨修今日到底要去哪里。

      “德祖可是要去魏王府上?”司马懿不等杨修开口,便率先道出了自己的猜疑。

      杨修看着满脸担心之色的司马懿,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魏王此番到底是意欲何为?”见司马懿听完此语已然是沉了脸,杨修连忙将话题岔开,“仲达找我何事?”

      自知杨修时间急迫,司马懿也不再过多寒暄,开门见山的小声回道:“丕公子差我来将混在他私物之中的玉佩归还给植公子。”说着,司马懿眸光瞬间亮了起来,“我想着,正好可以来此取走德祖赠予我的佩剑。”

      看着眼前满心期待的司马懿,杨修不禁抿唇悻悻的一笑,“看来这剑今日是取不得了。”说完便抬手拍了拍面露失落的司马懿,安慰道:“我猜不准今日魏王唤我到底是何事,更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你且先回府上,来日我再将这剑亲自送到丕公子府上。”

      司马懿虽有不甘,可现下他不能让杨修耽搁太久,只得忧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今日的杨修,可目光却恰巧落在了他的腰间。

      司马懿看着杨修空荡荡的腰间,连忙担心的问道:“去魏王府上,你怎么可以不带佩剑,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司马懿不敢继续往下想,只得捧着漆盒,将杨修重新顶入府门之内,催促他回去戴上佩剑。

      杨修知道司马懿在担心什么,可现下的他更加知道,面对多疑的曹操,越是装作心无旁骛,自己越是安全。可眼下,他不能在曹操府上小厮的眼前,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只见杨修一把夺过司马懿手中的漆盒,在司马懿近到他身前索要之时,小声的在他的耳畔细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将赠予你的佩剑取名为文士吗?”

      “不知!”知道杨修不想让小厮听到他们的谈话,司马懿连忙敛了心神,认真的听着杨修继续述说。

      “剑,可起干戈,也可正心神,取名文士,就是想你有朝一日,莫要在权海之中迷了心智。”杨修的语气充满了担心与期许,“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拿出文士剑,好好的想一想我今日对你说的话!我不想让你一生都陷在那如履薄冰你死我活的斗争之中,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司马懿听得愈发惑然,他不知道今日的杨修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说出这般好似诀别一般的叮咛,可当司马抬眼对上杨修那满是坚定的眼眸之时,便知道,今日这魏王府定是一座难越的大山。

      司马懿咽下了想要对杨修说的那些叮嘱的话语,只是笃定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我会小心的!”杨修看出了司马懿眼神之中的担心,便低声应了一句,“你回丕公子府上等我,相信我!我定会将剑拿给你!”

      在留下这句承诺之后,杨修便笑然的将手中的漆盒归还给了满是忧色的司马懿,示意他不要太过担心。

      司马懿望着快步踏入马车之中的杨修,心中忽地生出了些许不安之感,“德祖,定要安然回来啊!”看着远去的马车,司马懿小声的呢喃道。

      繁华的洛阳城的大街之上,魏王府的马车疾驰而过,惊扰了不少来往的百姓。

      “刚刚打了败仗竟然还这般猖狂!”

      “真是的!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等猖獗的的朝臣!”

      百姓一声声不满的牢骚,纷纷传入了端坐在马车之中的杨修的耳中,他心中不禁感叹,“魏王若想再进一步,依旧是任重道远啊!”

      不多时,马车便稳稳的停在了魏王的府门之前,杨修寒着脸,端然的走下的马车,郑重的踏入了魏王府邸,待听得传唤之后,又仔细的理了理衣上的褶皱,这才恭敬的走入了魏王的卧房。

      此时的曹操,身着玄色常服,坐在床榻之上,手中举着一枚酥饼,正饶有深意的望着它。

      见杨修迈进了卧房,曹操抬手屏退左右,随即朝着刚要下跪行礼的杨修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到身前。

      待杨修快步近身,曹操便将手中的酥饼递给了眼前的杨修,“你来看看,孤手中的是何物?”

      杨修接过酥饼,仔细一瞧,连忙俯身,对着曹操恭敬一拜,“回魏王,此乃一合酥!”

      见杨修猜得此物,曹操忽地抬手拍了拍杨修有些发紧的肩膀,语气之中满是赞许之意,“你当年那一人一口酥,对得可真好!”

      杨修听闻连忙俯身一拜,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怯然,“下官当年确实没有顾及魏王的想法!还请魏王责罚!”

      杨修比谁都要了解曹操,他知道此时从曹操口中说出的罪责都只是对他的试探,他只要在这不痛不痒的苛责之中,显露出甘愿受罚的心理,那么曹操也只能象征性的将他是责罚一笔带过,提点几句之后便会放他回去。

      可今日,曹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他这么急匆匆的把杨修唤到这里,可不只是轻描淡写的提醒几句。

      只见曹操递了个颜色给跪在床榻之下的杨修,示意他将酥饼吃下,曹操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杨修战战兢兢的吃着酥饼,一边淡淡的开口道:“这几日植儿怎么样了?”

      听到曹操的问话,杨修连忙将酥饼一股脑的都塞进了嘴里,才侃侃咽下,便赶忙回话道:“植公子这几日车马劳顿,现下应该已经歇息了!”话语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含糊不清。

      “他近日就没有什么异常之举?”曹操话里有话的继续问道。

      杨修霎时间眸光一惊,心中不断祈祷着曹操不要发现两位公子之间的那件足以让朝野动荡的关系。

      看着杨修的反应,曹操心中的猜想不禁又浓了几分,当即冷声猝然开口,“我前几日可是看见植儿进了丕儿的马车之中。”

      曹操口中的那句冷语,足以使得杨修瞬间肝胆俱寒,“下官未等约束好植公子,下官有罪!”他连忙暗自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不安之感,待思付片刻之后,终是颤声回应道:“想来,经过汉中之战,两位公子心中皆有烦躁之情,下官以为,植公子定是想趁这烦躁之感,去试探丕公子虚实!”

      这已是杨修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答复了。他心中不断的祈祷着这次能够蒙混过关。

      可曹操却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这漏洞百出的话语哄骗,再次凉声反问道:“试探虚实?植儿下车时,脸上那表情可不是试探虚实!倒像是试探真心!”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杨修,刺得杨修冷汗直流。

      “二位公子皆为男子,并且还是亲生兄弟,怎能生出那般情愫!望魏王明鉴!”杨修虽然已汗流浃背,可回应的语气却不见半点迟疑。因为他知道,此时若是迟疑半分,那二位公子的性命便会不保。

      望着杨修满是凌然的脸庞,曹操始终不能落定自己的猜想,随即便将话题岔开,将杨修引入自己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

      “既然你那么肯定二位公子没有龙阳之好,那就说说这二人最近争得如何?”曹操的语气依旧淡然,让人猜不出哪句是真的发问,哪句是假的试探。

      见曹操将话题绕开,杨修不禁悄然松了一口气,就算猜疑如曹操,一时间也断定不了二位公子的真情实感,毕竟这确实是闻所未闻的情愫。

      想到这里,杨修的刚刚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了一些,恭敬的应声回复,“在汉中之时,丕植二位公子虽未能在明面上针锋相对,但在暗中却是争斗不止。”

      “哦?”听罢此语,曹操瞬间便来了兴致。

      见已将话题彻底岔开,杨修那颗由于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内心终是平静了下来,他斟酌片刻,便继续说道:“近日刚刚上任的散骑常侍毋丘俭,便是丕公子的心腹。”

      “看来植儿落了下风了!”曹操一边捻这胡须一边低声自语,“植儿的身边大多都是不善攻伐的文人,在这一点上他确实不如丕儿。”说罢便期待一般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杨修。

      杨修哪能不知曹操的意思,当即对着曹操再次恭敬一拜,“下官定会为植公子觅得几位资历上佳的武官!”

      “看来植儿是遇到了忠实之士啊!”曹操脸颊的笑意顿然一深。

      杨修未能窥得这一瞬的笑意,赶忙恭敬再拜,“下官定当肝脑涂地!”

      见杨修终是进到了自己早已织罗的圈套之中,曹操不禁笑得更甚,“那孤给你一个表忠诚的机会,你可愿意一试?”

      杨修听罢惑然抬头,在看到曹操那阴森的笑容之时,心中霎时间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见杨修满脸疑惑,曹操也不急于将此事马上点破,他看着眼前有些战栗的杨修,心中促狭的兴致渐渐浮起,想要通过自己的提点,让杨修自己猜出他的谋划。

      想到这里,曹操当即开口道:“你记不记得丕儿在建安九年时曾纳有一妻室?”

      “魏王说的可是甄氏?”杨修狐疑的回道。

      这甄氏曾是袁绍次子袁熙的妾室,建安九年,在曹丕攻下邺城之后,便被曹丕所纳,如今正怀着丕公子的第一个孩子。杨修百思不得其解,曹操到底要在甄氏的身上作何文章?

      见杨修的眸光更加的疑惑,曹操的森然的笑意也愈发浓裂了起来,“你可知这甄氏现下正怀着孩子?”

      “下官知道!”杨修的语气依旧茫然。

      曹操见杨修依旧没有猜到他的意图,不禁将身子直起,盯着杨修狐疑的眸子,正色道:“兵法有云,欲攻人,先攻心!”

      杨修惊得瞪大了双眼,赶忙低声向曹操试探着自己的猜想,“魏王是要下官...?”杨修不敢再继续往下说,生怕自己的猜疑成为现实。

      “没错!”曹操满意的朝着杨修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帐下最懂我之人。”

      杨修听罢骇然下跪,对着曹操一连磕了好几个头,“魏王!那可是您的血脉啊!”

      “我有那么多儿子,血脉之事用不着我担心。”曹操的语气瞬间变得寒凉,“有时候他的死,比生出来更加有用!”

      杨修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的曹操,他怎么也想不到,曹操为了挑起二位公子的争端竟能冷血到如此地步。

      似乎是察觉到了杨修那异样的眼光,曹操转眸对上了杨修那有些恐惧的眸子,语气之中寒意不减,“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挑起二人的争端?你错了!其实他们俩的那些违背纲常的事情我早就知晓!”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杨修的眸子,想要在他最惊恐的时候寻出一丝端疑,“事到如今,不管他们是兄弟也好,还是龙阳也罢,在杀妻夺子的仇恨面前,通通都徒劳!”

      杨修听得心惊肉跳,汹涌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他浑然不知自己那双满是惊惧的眸子已经让曹操印证了自己多年的猜疑。

      正如曹操所言,就算二位公子情深似海,可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一边是杀妻之恨,一边是用人之悔,他们两人定会谁都不会原谅谁。

      一念及次,杨修再也寻不得破解之法,只得毫无生机一般的为两位公子做着自知毫无意义的辩驳,“为何他们两人就必须要相互斗争?魏王!下官求你放过他们吧!”

      曹操漠然的看着床榻之下,双眼无神的杨修,此时他脸上的玩味之色早已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的杀意。

      “我要的是一个没有情感,毫无破绽的接班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我的志向发扬光大!”曹操的语气尽是寒霜,“人若是有了情感,那便多了牵挂,宏图霸业就先自毁了一半。”

      杨修胆战心惊的听着床榻之上的曹操将心中所想徐徐道来,他不敢再次抬头,更不敢再次与塌上那早已不能称之为人的曹操对视一眼,现下的他恨不得将头埋在衣襟之中,来躲避曹操的再次发问。

      可人越是惧怕,那心中所念之物便会第一个找上门来。

      “杨修,你可愿意帮孤这么忙啊?”当曹操那依旧淡然的语气在杨修的耳畔围绕之时,他心中的胆寒已然到达了顶点,激得他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杨修强压心中的惶恐,脑中飞速的思付着所有的可能性。如若不接魏王的命令,那自己定然会由于知道的太多而必死无疑,而魏王已经知晓两位公子的龙阳之情,定会以此大做文章。如若接了魏王的命令,那两位公子定会心生间隙,到那时真的会演变成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杨修思来想去,终是寻不得太好的办法,现下只能先接了魏王的命令,再做打算,只要二位公子齐心,定会有破解之法。

      想到这里,杨修便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着曹操躬身作揖,“下官领命!”

      似乎早已猜到了杨修的心中所想,曹操便在杨修刚要踏出房门之时,又补了一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甄氏坏的孩子的植儿的!”

      这句话宛如一记重拳,瞬间将杨修的所有谋划击了个粉碎,他难以置信的回眸看向满脸冷笑的曹操,刚要张口,却发现喉咙因为过于震惊,竟已然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想知道?”曹操看着呆然木立的杨修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不要那么慌张,我只是在酒会之上,稍微使了一点偷梁换柱的法子而已。”曹操得意的朝着杨修扬了扬手,“这下,就算你将这些秘密都告诉给了我那两个儿子,可是这件事情,定会使他们二人滋生间隙,最后土崩瓦解,就算你隐瞒了这件事,我也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将他公之于众的!”

      杨修此时已经哑口无言,现在的他,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些让他始料不及的信息,他呆然的默默走出了魏王府,连对魏王最后的行李都望在了脑后。

      曹操望着杨修那已然不知所措的背影,口中低声呢喃道:“宁教我负天下,莫叫天下人负我!”

      杨修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魏王府,就连回到自己宅邸的这个过程都已记不清楚。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之时,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书案之前,呆呆的望着那把还未赠予司马懿的文士剑。

      “仲达!”杨修痴痴的低声轻唤着司马懿的名字,眸底已经盈满了泪水。

      他知道,要想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就必须要做出取舍,而舍掉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可这必然会让司马懿对曹家心生怨恨,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赌一赌,赌他司马懿是否将他的话语铭记于心。

      回到曹丕府中的司马懿,没有等到杨修提剑到来的身影,却等到了杨修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猝然写着,杨修通敌叛国,欲杀甄氏与小公子。

      司马懿震惊的看着通缉令上杨修的罪状,不禁当着曹丕府上众人的面扬声厉喝,“世子之争万不得已!造反一事空穴来风!曹操!你是要逼死德祖吗?”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捂住司马懿还在喝骂的口舌,生怕被曹操的暗子听去,连带自己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丕公子呢?”侃侃挣开众人的司马懿,却迟迟不见曹丕的出现,赶忙急声问向一旁的小厮,想要找到曹丕与他一同入宫为杨修开脱。

      小厮哪里见过这般愤怒的司马懿,连忙应了一句,“公子一早就带着卫兵出门了,说是已经知道杨修的藏身之地,正要去抓人呢!”

      “什么?”司马懿听罢大惊,揪起小厮的衣襟,惊忙的急声问道:“快告诉我!他去了何处!”

      “植...植公子的别院。”

      未等小厮说完,司马懿便一把提起身旁不知是何人的佩剑,快步走上了马车,朝着别院奔去。

      正在此时,别院之中,杨修正坐在曹丕与曹植的身侧,将今日曹操的话语与自己的谋划一字不差地说给了两人。

      “父王竟早已察觉!”后知后觉的恐惧瞬间笼罩在丕植二位公子的全身。

      “我们还是低估了魏王!”杨修冷声附和道。

      丕植二位公子现下竟一时间找不出破解之法,只得一同问向满面寒霜的杨修,“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有!”杨修笃定的说道。

      得知还有回旋余地的二位公子听后大喜,连忙问向杨修,“还请先生赐教!”

      杨修听罢,嘴角不禁勾出一丝苍凉的冷笑,随后对着曹丕徐徐说道:“丕公子,现下我已将夫人与小公子安排在了这个别院之中,一会你便以逮捕通缉犯的名义带着兵将闯进这个别院,然后杀了我!”

      “杀了先生!”曹丕听罢大惊,急忙摇手否决,“先生为我们谋出路,我怎能杀害先生!”

      杨修虽听得心暖,可面容却依旧寒凉,只见他对着曹丕冷声训斥道:“现下杀不杀谁可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只有杀了我,你救下夫人的理由才能立得住脚根!魏王也不会再担心我将你们的秘密说出去!”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曹植红着眼眶,不舍的望着杨修。

      杨修苦笑着对着曹植摇了摇头,“只有这样,夫人才能顺理成章的活着,二位公子才不会被魏王抓住把柄。”

      “先生!”丕植二位公子听罢,纷纷朝着杨修屈身跪拜。

      见此情景,杨修不禁眼眶一酸,他努力的忍下泪水,涩声继续说道:“我只求二位公子两件事!”

      “先生请讲!莫说两件,两百件我们兄弟俩都能帮先生实现!”曹植哽咽的回应着。

      杨修抬手扶起了丕植二位公子,将两人的手叠在了一起,语气之中夹杂着些许担忧,“第一件事,我只盼着二位公子不要因小公子一事心生间隙!”

      丕植二位公子听罢,彼此转眸,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先生放心,我们兄弟二人永远不负对方!”

      杨修听罢释然的点了点头。

      “那第二件?”曹丕小心的问向满面眷恋之色的杨修。

      只见杨修拿出一旁的文士剑,交于长兄曹丕的手中,随后便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死之后,仲达定会怨恨于二位公子。”说道这里,杨修终是止不住泪水,低声呜咽道:“我只求二位公子,无论将来谁做了下一任魏王,都请留仲达一命。”

      “这...”丕植二人为难的相互看了一眼。

      杨修知道二人在担心什么,于是便拂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文士剑解释道:“当然,若是仲达真是做了有损社稷之事,那便随二位公子处置,我只求二位公子,如若真的到了那时,还请二位公子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将这把文士剑交予他,我想他定会收手的!”

      杨修笃定般的望着丕植二位公子满是不解的面容,再次保证道:“如若文士剑也不管用,那仲达任凭二位公子处置!”说罢便俯身跪地,朝着丕植二位公子重重叩首。

      “先生快快请起!我们答应便是!”丕植听得心暖,哪里还有怀疑之念,连忙将杨修扶起,朝着刚刚起身的杨修坚定的点了点头!

      杨修感激的望着丕植二位公子,脸上的担忧瞬间变得释然,他对着二位公子最后一次俯身一拜,“仲达今后就有劳二位公子了!”

      说罢便扬手示意曹丕从别院的侧墙翻出,依计带着兵士佯装着闯入别院之中。

      待看见曹丕翻出外墙,曹植也回到屋内之后,杨修倦然的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之上,悠然的望着远处如洗般的碧空,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月旦诗会的那个难忘的午后,仿佛又看到了那名青灰色长衫的主人,他正朝着他暖暖一笑。

      建安二十四年四月,曹军主薄杨修,通敌叛国,挟公子丕正妻甄氏入公子植别院,意图嫁祸公子植。事败,修身死,举国唾弃,唯黄门侍郎司马懿敛其尸身,葬于荒野之地。

      翻涌的思绪终是被这灼眼的阳光刺得支离,也将司马懿的神志拉了回来。时过境迁,他终是回想起了那日杨修最后的叮咛,不禁愧然一笑。

      “我不想让你一生都陷在那如履薄冰你死我活的斗争之中,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杨修那日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此时刑台之上的司马懿的耳畔。此刻,他终是参透了杨修那句最后的叮嘱,也知晓了那把文士剑为何会藏在曹叡的手中。

      “原来,你竟真的不在乎那些仇恨!原来你一早就算到我会复仇!你当年留下那把剑,就是想让我在最后时刻悬崖勒马!德祖啊!我愧对你的心意啊!”

      想明白一切的司马懿释然般的直起了身体,凌然的扬起了额头,双眸轻合,仿佛已然无惧生死!

      “行刑!”

      就在刑刀落下的那个刹那,司马懿仿佛又听见了杨修那含情的话语。

      “仲达!这些年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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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文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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