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繁星》殊吱鱼

6、回家

　　秋日的风总是清爽而淡雅的，然而此刻却也因为气氛的紧张，似乎连花香都变得浓烈了。
　　又是一日周五放学，许添白跟路程夏二人在宿舍收拾东西，其他舍友早就跑没影了。
　　许添白心跳如鼓，急促有力，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腔。
　　他不知自己昨晚怎么就同意路程夏周末来自己家了。

　　“我跟家里说过了，我过会直接坐你家车走。”一片沉寂中路程夏突然开口。
　　许添白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回答：“好，好的。”

　　他们收拾完东西出校门的时候，周叔早早地等在校门口了，“小白出来了？”
　　许添白把包放在后备箱，“嗯，周叔，你等很久了吧？”
　　“这位是……”周叔看到了跟在许添白身后的路程夏。
　　“是我同学，路程夏，今天要一起去我家。”许添白把包都放好，给路程夏留了放包的位置。
　　周叔听到名字蓦地愣了一下，“姓路？”

　　路家的势力在江城比许家还大，根本惹不起，没人敢得罪路家的人。
　　许添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屁颠屁颠朝路程夏跑过去，还帮他拎包放到车上。
　　上了车周叔再三确认了一下，“小白，是直接回家吗？”
　　周叔以为是路家的司机有事让自己顺带送回去，直到许添白“嗯”了一声，周叔只能默默开车。

　　许家老宅今天有点热闹，除了许正在学校没回来，许枫和姜穗都在家。
　　许添白刚进门就喊：“爸，妈。”
　　“小白回来啦？”姜穗看见朝她跑过来的许添白，一把抱住。
　　“妈，你们公司今天不忙啊？”许添白在姜穗怀里蹭了会，抬起头看着姜穗。
　　“不忙，早就处理完了。”许枫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格外爱看报纸，几乎是报纸不离手。

　　“爸妈，我今天带了个同学回来。”许添白说着就往门口看去。
　　“叔叔阿姨好，我是许添白的同班同学，也是同桌，我叫路程夏。”路程夏很礼貌地露出笑容。
　　许枫听到“路程夏”三个字，手上的报纸差点没拿稳，姜穗也突然哽住。
　　“路家人？”许枫试探性地问。
　　“是，叔叔。”路程夏恭恭敬敬。

　　许枫尴尬地笑了笑，“你来我们这，我们很欢迎的。”
　　“是啊是啊，程夏啊，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姜穗也终于回过了神。
　　“谢谢，叔叔阿姨。”路程夏温柔一笑。
　　孙姨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小白，你们晚饭在学校吃了吧？还饿不饿啊？饿的话孙姨给你们做点吃的，不饿的话，这盘水果拿到房间吃吧？”
　　许添白接过水果，“谢谢孙姨，晚饭我们吃过了，这盘水果我们就先拿上楼啦。”

　　跟父母聊了会，许添白就领着路程夏上了楼，回了自己房间。
　　许添白的房间很干净，书桌上放着画画的一些草稿，床旁边还有个书柜。
　　许添白把水果盘放到了书桌上，“你可以随便看。”
　　“好。”路程夏点了点头。
　　路程夏发现许添白的书柜里除了常规的名著诗集，还有些绘画本，他随便抽了本出来，画本的封面是皮的，里面的纸质很厚实。
　　这一整本都画满了，路程夏粗略地翻了一下，突然他发现了个他意料之外的东西。

　　许添白的画本里的每幅画旁边都签了“Moon”，路程夏拿画本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他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
　　他本人不是对画画很感兴趣，但是他却喜欢看画集，他从初中就开始看画集，格外喜欢一位叫“Moon”的太太的画集，Moon画的都是风景画，每幅画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那些画集每次路程夏看都能让他的心情很好，每次的低落都能被这些画治愈。

　　他看了很多年，已经知道了Moon的习惯，Moon喜欢在每张画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然而许添白的这本画集也是，甚至字都差不多。
　　究竟是许添白也喜欢Moon，还是说许添白就是Moon？
　　许添白看见路程夏在出神，又看见他手里的画本，许添白有那么多画本也不记得哪本里面画了什么，于是他就很自然地说了句，“这本是我几年前画的了，都落灰了。”
　　几年前画的？他自己画的？
　　路程夏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很开心又有点失落。
　　开心是因为他低谷时期的光就在他身边。
　　失落是因为他在第一次见到许添白的时候就有好感，但现在已经不确定他对许添白是光的向往，还是有别的什么感情。

　　路程夏决定先不说，他调整了情绪，“这么多画本，每本都画满你画了几年啊？”
　　“大概十几年？我五岁就开始了。”许添白走到路程夏旁边，拉着路程夏在他的床上坐下。
　　“小朋友真厉害。”路程夏摸了摸许添白的头。
　　许添白站起身，把桌上的水果盘拿过来，“吃吗？”
　　“吃。”路程夏用牙签插了块西瓜，放进嘴里。

　　许添白突然想起父母包括周叔见到路程夏后的反应，“为什么他们见到你的反应都那么奇怪啊？连周叔都这样……”
　　“因为许家在和我们路家合作，路家在江城家大业大，实力不容小觑，想在别人面前装陌生人都难啊。”路程夏说着就往许添白的床上一躺。

　　许添白看了眼手机时间，“好像很晚了，路程夏，要不你留下来过夜吧？”
　　“好啊，那我睡哪啊？”路程夏微微勾起嘴角。
　　“家里有客房。”许添白看了眼路程夏。
　　“不行，我怕黑。”路程夏摇摇头。
　　“那……睡我房间？”许添白试探性问。
　　“好啊。”路程夏答应地十分爽快。
　　所以你刚才的怕黑是假的呗。

　　夜深，路程夏和许添白躺在床上，许添白背对着路程夏，路程夏想伸手去碰许添白，但是心中有股力量驱使他把手缩回。
　　许添白突然地一个翻身，吓得路程夏赶紧把手收回来。

　　许添白迷迷糊糊地开口：“路程夏，你大学想去哪里啊？会出国吗？”
　　许添白认为以路程夏的成绩和家世，不出国反而显得很不妥。
　　路程夏眼神温和，“不出国。”
　　“为什么？”许添白不解。
　　“因为我不想出国，我觉得国内挺好的，而且还有高三一年呢，不着急。”路程夏有种安抚的语气，他想让许添白好受点，他知道许添白舍不得他出国。
　　也是，还有高三一年时间呢，急什么？

　　许添白说完就沉沉睡去了，路程夏怔怔地看着许添白的睡颜。
　　路程夏轻抚许添白的脸，轻声说：“你在哪，我就在哪。”

　　隔天一早，路程夏就被黎深的消息轰炸给弄醒了。
　　【路哥，路哥！路大帅哥！醒没啊？】
　　【快回我！】
　　【有屁快放】
　　【今天周六出来打篮球呗？段潜，姜余他们也在】
　　【你作业写完了？】
　　【周五晚自习就解决了，哎呀快快快，你把许添白也叫上】
　　路程夏突然就不回了，急得黎深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铃响了几声就接通了，但当黎深看到电话对面那位哥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完了。

　　黎深支支吾吾说：“路…路哥……你刚醒啊？是我发消息把你吵醒了吗？”
　　路程夏盯着屏幕里一脸慌乱的黎深，“你觉得呢？”
　　“我的哥，你别这么说，我害怕，诶？你这背景不像你家啊？”黎深在视频通话中发现一丝端倪。
　　“不是我家，我在许添白家。”路程夏解释。
　　“哦，许添白家……”黎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玩意？！你在许添白家？！”
　　路程夏挑了下眉，“嗯，有意见？”

　　黎深喊这么大声直接把还在睡觉的许添白给吵醒了。
　　许添白往路程夏那边靠了点，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谁啊？”
　　路程夏语气温和下来，“吵到你了？是黎深，他说让我们一起去打篮球，你还困不困？要不再睡会？”
　　屏幕另一边的黎深看到这一幕愣住了，这是他认识的路程夏吗？他认识的路程夏说话能那么温柔？
　　但转念一想，许添白就在路程夏边上？
　　“路…路哥……你和许添白睡一张床啊？”黎深尬笑了一下。
　　“嗯，都是男生没关系的。”许添白抢先回答，“打篮球是吗？我们马上来。”
　　“好嘞。”说完黎深就挂了视频电话。
　　路程夏轻笑，“这么不想让他知道我在你家？”
　　“不是……”许添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篮球场上，除了姜余，段潜和黎深就连林宇和江辰也在，还有一中别的班的几个男生。
　　路程夏看见林宇就调侃，“哟，稀客啊，班长也来篮球场，以前可是叫你，你也不来的。”
　　林宇回了一个笑，“江辰说想来看看。”
　　别的班的几个男生听见纷纷开始起哄。
　　有个带头的寸头男生说：“林哥，江辰什么时候跟你表白啊？都拖了那么久了。”
　　另外几个男生附和，“就是啊，林哥，你对他那么好。”
　　江辰往林宇后面躲，高二很多人都知道林宇对江辰好，那是林宇在追江辰，有女生帮忙打探过说是江辰也对林宇有意思。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俩在一起的那天。

　　许添白跟在路程夏后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辰，虽然在一个班，在宿舍也听其他人说起过，但是江辰不爱说话，在班里存在感很低。
　　江辰白白净净的，根本不像高中生，少年身形修长，穿着米色卫衣，整个人乖乖的。
　　江辰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许添白就朝他走去，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江辰，你转来一中后我们都还没好好认识。”
　　段潜几人都震惊，江辰竟然会主动去跟许添白搭话？
　　许添白笑着握住江辰的手，“我叫许添白，你很漂亮。”
　　江辰唇角微扬，“谢谢，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