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惊魂记》睿纤

20、第二十章：没有光明的夜晚

　　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黑夜独自一人的时候，会突然毫无源由地打一个寒颤，心底抑制不住涌上一丝恐惧，不敢回头看的时候，后背爬上一层毛骨悚然的鸡皮。
　　人的肉眼能看见的东西很有限，甚至连狗猫都不如，它们在黑夜里可以看见的东西，人的肉眼必须借助红外线设备才能看见。
　　所以，别以为眼睛能够看到的才是可怕的，真正的可怕，是你看不见的东西，而它却无时不刻存在你的身边。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人会做恶梦，为什么空空的走廊吹来的风会让人觉得阴森寒冷，为什么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你总会觉得身后有人在偷窥，而你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相信吗？在你的身边一直存在另一个空间，甚至几个空间，它们平行前进，偶尔在某个楔机处交汇并存，紧接着又分离，向着各自的方向前行，在时间开始的时候它们就存在，一直到时间消失的尽头。
　　至少苏远现在相信了。
　　眼前这个空间相对于原本的世界，有些微妙的差别。越是无人的地方，越是容易聚集能量，光能，声波，自然界一切可以被利用的能量，你都可以获得，以此来提高自己的灵质，但是有些地方却可以快速地消耗你的能量，甚至让你寸步难行，例如，在电缆附近，无论这些电缆是被埋在地底或者架在高处，都会因为强烈的电流而产生特殊的磁场，这样的磁场往往是危险而且是致命的。
　　不是很奇怪吗？明明电能磁场也是一种能量，为什么不能被利用呢？
　　苏远也没想通，但是刚才他一直沿着街道前行的时候，早就注意到，那些路灯下面都埋着供应电能的电缆。
　　那个黑衣人可以逃跑的路线不会太多，毕竟这里的地下电缆四通八达，就好象一张错纵复杂的蜘蛛网，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掉进陷阱里。

　　月光下，黑衣人急速飞奔，突然间在他前方不远处，地面上凭空亮起一片彩色的光影，一如盛开的巨大花朵，覆盖了整个路面，黑衣人立刻停下脚步，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刚想向另一条路逃跑，却发现那条路的尽头有一个人影等待在那里。
　　那些美异的花朵，就是电缆形成的磁力场，它们一点点慢慢向黑衣人逼近，退路已被阻隔，唯一的出路就在前面，可是……
　　苏远掏出了枪，那把枪慢慢幻化成了一把闪着红光的剑，“你究竟是谁？”苏远冷冷问道：“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把枪吗？没有拿到就想走？”
　　黑衣人沉吟不语，两人对峙片刻，他突然开口说话，那声音就好象用铁片在玻璃上划过一般刺耳极了，“谁告诉你，我是为了这把枪？”话音刚落，他蓦然平地跃起，苏远抬头看去，那黑衣人高高地停在半空中，身上的黑衣转眼变成了张牙舞爪的触手向苏远袭来。
　　苏远闪身一让，剑身挥出，黑烟消失，但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黑衣人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黑色无光的剑，从半空中急速向苏远俯冲而来。
　　苏远毫不犹豫举剑迎战。
　　没有想到的是，两剑交锋的瞬间，就好象原子弹爆炸一样，巨大的冲击波轰一声扩散而去，苏远和黑衣人都被这防备不及的巨大力量震开。
　　两人相距一段距离谁都没有再动，若不是地面上断断续续出现的磁力光圈，你真的会以为时间在这一刹那停止了。
　　许久，苏远握着剑的手吧嗒落下一滴血，鲜血如红宝石一般吐露着光芒，静静地落在地面，地面上很快生长出一朵美丽奇艳的花朵，鲜红的花瓣，鲜红的枝茎，但是随即花朵枯萎，慢慢消失在地面，从开花到枯萎，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
　　看到这一幕，黑衣人尖唳着笑起来，“灵魂只有三滴血，你只是凡人！”说完，挥起黑剑再次进攻。
　　苏远勉强应战，节节败退。
　　他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刚才的冲击波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好象对黑衣人没有任何影响，艰难应下又一轮攻击后，苏远离那些磁力场越来越近。
　　黑衣人似乎有意想置他于死地，苏远的后脚跟只差一点点就碰到那些七彩的光影，而眼前那把黑剑再次袭来。
　　最关键的时候，苏远抬剑架住攻击，黑衣人逼近他，黑色的斗篷遮掩住他的脸，月光下黑乎乎的深不见底，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你只是凡人。”黑衣人嘲笑地说道，逼近苏远的那张黑色的“脸”突然狂起一团黑色的旋涡，“你只是凡人……”黑衣人再次念着，旋涡越来越快，有什么东西正从苏远身上被慢慢吸走。
　　苏远感觉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身体慢慢向那些磁力光圈倒下……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从苏远的右臂生出数条黑色触手，蠕动着如妖娆的蔓藤，直扑黑衣人瞬间缠住他的“脸，”死死的，不留一点空隙。
　　胜负倾刻间逆转。
　　苏远借着那股奇异的力量，转身将黑衣人推进了磁力圈。
　　那样凄唳的惨叫声，苏远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听到，黑衣人被美丽的七彩光圈包围着，浑身燃起了火焰，绿色的火焰，然后就好象落入滚热的岩浆一样，慢慢溶化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平静，地面的磁力圈也随之消失。
　　四周还是那个黑暗的世界，只有头顶的月光静静地照耀着。
　　苏远筋疲力尽地蹲下身，右臂的黑色触手已经消失，他揭开袖子，借着月光，手臂上原本的黑色条纹似乎增加了一些，而且很明显已经从小臂向上臂蔓延。
　　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那不是人类。
　　手中的剑又变成了那把枪，苏远凝视着它，月光下，红艳的枪柄比鲜血还妖异。
　　有人专门来袭击他，不是为了这把枪，难道是为了自己？苏远想不通，古军辉可没有告诉过他，这次任务的风险如此之大。
　　“该死的老狐狸。”他嘟囔地骂了一句。
　　在这个空间，他的能量消耗的速度比在正常世界里要快得多，也许和他的体质有关。苏远苦笑一声，“活死人。”他自言自语道。
　　四周的气息有些混乱，他警惕地抬头看了看，要赶紧离开这里。借着最后一点力量苏远打开了时空通道，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里。
　　路边温暖桔色的灯光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照了下来。
　　怎么回事？
　　苏远现在也顾不这么多，他的左臂动不了，右臂上那些黑色条纹还在吸取他的能量，要赶紧回到酒店，多一秒都会支撑不住了。
　　他蹒跚着向酒店前行，好几次险些跌倒在地。
　　他没有嗅觉没有味觉，但是失去这些感官功能却让他其他的感觉更加敏锐，例如，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象一把带齿的锯子正狠狠磨挫着他的伤口。
　　终于走到酒店，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现在却只有几盏烛台照明，昏暗的光线伴着黑影在饰满花纹的墙壁上摇曳晃动。
　　空旷无人的大厅里传来一段悠美抒情的钢琴曲，柔美凄婉的琴声好似跳跃的精灵飘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里，随着摇摆的烛光仿佛从天堂倾流而下的仙乐。
　　苏远一步步艰难地挪向那个音乐的来源。
　　昏黄的光线里，他看到了钢琴边的那个人。他看不见他如诗般跳舞的手指，却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忧伤，他看不见他眼里无法掩饰的孤独，却能从音乐里读懂那种似曾相识的相惜。
　　有那么几秒钟，他忘却了自己身上的痛苦，有那么几秒钟，他感觉自己仿佛再次拥有了灵魂，只是一刹那，只是一霎间，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他凝望着那个人，陪着他一起触摸美妙的音符……
　　而后，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彼此对望的那一眼，让冯萧大惊失色。
　　“苏远？！”琴声哑然而止，冯萧一个箭步从钢琴边冲到苏远面前。
　　消失的琴声仿佛也抽走了苏远最后的支撑，他慢慢倒了下去，眼前的冯萧却毫不犹豫地伸手扶住了他，“你出什么事了？”他焦急地问道，“来人呀，快来人！”他抬头向四周大叫着。
　　苏远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冯萧的手臂，“不要报警！”
　　“什么？”冯萧急促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送我……回房间！”
　　“还能站起来吗？”冯萧问道。
　　苏远点点头，紧紧抓着冯萧的胳膊，整个人的力量都靠在他怀里。
　　“我扶你走。”冯萧说道，架起他的一只胳膊。
　　两人互相依偎着消失在楼梯处，昏暗的大厅里，最偏僻的一条走道旁，隐约有一个黑影探出半个身子目送着他二人的离去。
　　黑暗中，看不真切他的模样，却能看到他的一只眼，隐隐闪动着绿莹莹的光。

　　苏远一个人住一间房，因为停电，房间的一角亮着一盏应急灯，冯萧刚刚把他放到床上，苏远便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喂！你没事吧。”尽管应急灯的光线并不太明亮，但是冯萧仍然看得出，苏远的状态很可怕。
　　苏远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越来越苍白，渐渐泛起青色的死气，右臂上的黑纹不断地吸取着他的能量，他止不住全身都在发抖。
　　冯萧转身冲进洗浴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热气腾腾的湿毛巾，他想用毛巾替苏远擦擦脸，但是那毛巾沾到苏远脸上，却好象没啥作用。
　　他又起身倒上一杯水，坐在床边扶起苏远，“喝点水，也许会好点。”
　　苏远紧闭着眼，紧闭着唇，根本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远，你醒醒！醒醒呀！”冯萧急了，“要送你上医院，我去报警。”他刚说完，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接上他的话。
　　“报警也没用。”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冯萧吓了一跳，他猛地站起身，手中水杯没拿稳，扑一声掉在床上，一整杯水全都洒到苏远身上和脸上。
　　冯萧慌乱地想拿毛巾替他擦，但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情景时，拿着毛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那些水珠慢慢从苏远脸上游开，然后一滴不拉地全都落到了床单上，若不是苏远衣上的湿迹，冯萧差点以为刚才那一幕是他眼花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道，猛地直起身，看向房间里凭空多出来的那个人，“你又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有关上门。”
　　五年前发生在陆烨和黎越身上的事，他们并没有向冯萧和盘托出，所以冯萧不认识古军辉也是情理之中。
　　古军辉并没有回答冯萧的问话，他看着床上的苏远，为难地摇着头，“真是麻烦呀。”他抬头对冯萧用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先出去，他受伤了，只有我能治。建议你最好不要报警。”
　　冯萧可不是杰蒙。
　　冯萧是谁，冯家有史以来最精明的一位少爷，他的精明城府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古军辉三言两语地给糊弄了，打发了。
　　“你是谁？”冯萧沉下脸，面对面看着古军辉，刻意将床上的苏远挡在身后，“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坏人、没有恶意？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我一定会报警。苏远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送医院。”
　　“没有一家医院能够治得好他的病，如果你再阻挡，他真的没救了。”
　　冯萧作势拿起了电话。
　　“好吧！”古军辉抬手止住他，“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别怪我。”他说着走近床边，站在冯萧身边，离他很近的位置，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夏彤的未婚夫吧。”
　　冯萧抿紧了唇，“你究竟是谁？”
　　“我是苏远的师父。”
　　“What?”冯萧狐疑地皱起眉。
　　古军辉不再理他，看着苏远再次摇头，抬手将中指放在他的额间，嘴里轻念道：“灵魂只有三滴血。”
　　鲜红的一滴血闪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从他指尖凭空出现，然后吧一下滴在了苏远额间，很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冯萧的嘴张得老大，他确实见多识广，但是他是标准的无神论者，他活了二十五年，虽然活得精彩，活得潇洒，但是仍然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世间的神鬼之说，向来付诸一笑，谓之迷信是也。
　　但是当他有一天亲眼见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时，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形足以击败他所有的人生观，让他瞠目结舌，无法接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冯萧大喝一声，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古军辉没有理会他，低头看着苏远。
　　房间里一度安静了片刻，很诡异的安静。
　　床上的苏远突然惊醒，猛地睁大了眼，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冯萧亲眼见到他的身上开始腾起一团黑雾，那黑雾慢慢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原来是这么回事。”古军辉自话道，伸手抓向那团黑雾，当他的手刚刚碰到的时候，指尖发出银白色的光，“从此方来，回彼方去，光明使者听我呼唤，所有非界之灵消失无形！”那黑雾在他手中慢慢被吸引，直到最后完全消失，指尖的银光也慢慢消失。
　　冯萧手中的电话听筒“咚”一声掉在地上，被电话线扯着，挂在桌子下面不停晃荡。
　　苏远的叫声停止了，但是那双眼仍然漆黑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你今天晚上遇见什么了？”古军辉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苏远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他，“黑灵。还有一个黑衣人。”
　　“你杀了它？”
　　“是，那附近有磁力场。”
　　“怪不得这里停电了。”古军辉道，他严肃地皱起眉头，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从桌上抽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吐了出来，“明天，你带他们离开这里吧。”
　　苏远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双冷漠的眼里看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
　　倒是一旁的冯萧急了，“你们究竟是谁！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讲科学的时代！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这世上没有鬼，也没有神！”他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说着连自己都在怀疑的话，一边说着，一边还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做了，就代表着他真的可以忘记否认刚才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用单薄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