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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三师兄弟中,谷清胤是被刑得最严重的一个。齐韫驾马时轻轻靠着他的后背,不多时她的前襟也浸满了谷清胤的鲜血,血腥味充斥在她的鼻尖,消减了她救下师兄的喜悦。

      等到了别院,齐韫翻身下马后向谷清胤伸出了手,早到一刻钟的严叙本想上前的,但他也不过是拳头紧了又松,最后放了开。

      承了谷清胤些许力道的齐韫稍稍有些踉跄,但还是及时站稳了脚,她反手搀住了谷清胤,入了门后扬声道:“爹爹,我们回来了!”

      时下别院里的饭菜香味已然盖住了刺鼻的血腥味,齐丞钧毫不怀疑严叙的能力,他于别院的一日,并无多忧心其他,而是哼着小调为小辈们做了十几道菜肴。

      “快去净手,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齐丞钧恰好端出了最后一道菜,在看到一身血的三个徒儿时他稍稍有些怔了住,然而他到底见惯了风浪,只是道:“回来了便好。”

      用晚膳前,谷清胤师兄弟三人自是先去除一身的血污才上桌。他们的伤在背部,齐韫本要帮着上药的,他们却可三个互相帮着上,倒无齐韫什么事了。
      谷清胤师兄弟三人身量同严叙相差无几,便先换上了严叙的衣物。待三人洗了净,出来遇到严叙和陆知离时,方才得以好好道上一谢,“此行多谢严公子、陆公子出手相助。”

      “倒也不用谢我们,谁让你们是阿叙心上人的师兄呢——莫要说谢了,日后不要使绊子便成。”
      陆知离讲话说得直白,说话时更是全程看着谷清胤。这教谷清胤想起了先前他同齐韫明心迹的一番话,心下不禁涌上了些许痛楚。
      到底那话,严叙知了多少?

      得知苏玉綮是为利用才刻意接近他时,谷清胤却有如卸了重担般轻松。苏玉綮于他而言,是初时的惊艳,也是日后的责任,而这责任渐成了负担。
      十里兰山的酒肆里,在知晓他想共享其人之福时,齐韫嘲讽的眼神深深刺痛到了他。过后他才想明白,他的心中其实只有齐韫一人,只不过被责任压得他自欺欺人罢了。

      可如今齐韫身边已有了严叙,严叙有对他有相助之恩,他对齐韫的情终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
      直到次日清晨,云崖阁上的人方才转了醒。
      守在地牢上的江湖客便躺在了露天上,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时,灼热的刺痛感将他们一一痛了行。

      “啊呀!”
      吃痛声此起彼伏,当他们面面相觑时,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孟兄!你的右脸颊在起泡腐蚀!”

      被喊孟兄的男子当即伸手触上了自己的右颊,却只摸到了一手的腐肉,他将手移开放到跟前时,被唬得双脚绵软。
      而很快,其他人面上亦都起了此等症状。若是寻常毒便罢,这蔽日是陆知瑶所独创,尚未流于江湖之上。

      依陆知离两兄妹之言,倒是便宜了这群狗东西。

      时下这群江湖客并不知所中之毒惧怕日光,只顾着于阳光下哀哀哭号。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他们面上的肉已被腐蚀殆尽,只剩森森白骨以及仍可转动的眼珠。此后他们便一点点,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子上的肉也被腐蚀,最终只剩一副白骨,以及尚可跳动的心脏。
      他们甚至来不及去往前厅禀报,便一齐死在了地牢前。

      而住东厢的那群人,当陆续走到阳光下时,方才知道蔽日之厉害。但他们离屋内毕竟近些,他们察觉肌肤灼烫时,当即入屋内寻求帮助,待入了屋,灼热的痛感当即缓慢消退。如此试了几次后,他们终是明白了蔽日的厉害之处。

      用陆知瑶的话来说便是,此蔽日最适合他们不过了。本便是一群活在阴暗里的人们,不是么?

      于云崖阁上的江湖人尚搞不清自己缘何有次状况,直到发现了地牢前的十二具白骨森森的尸体时,方才意识了过来,是沧浪山庄——

      陆知离此行径无疑更坐实了沧浪山庄之污名,然而他却不甚在意,又或者说,他乐于将沧浪山庄拉下水。
      只有沧浪山庄黑了,严叙才不会只想将隐月阁洗白转入商道不是么?

      更何况,这些江湖人却也不是甚善徒,他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云崖阁上的江湖人有游侠,亦有小门小派的代表,然他们聚在一起时倒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时下寻不到齐丞钧等人的消息,众江湖人便决计先攻上沧浪山庄。一来为求蔽日之解药,二来他们本便觊觎着沧浪山庄良久,此也不过是他们借题发挥的契机罢了。

      云崖阁上的人刚离山,齐丞钧便收到了他们欲攻沧浪山庄的消息。如若他们此时亦赶往沧浪山庄,脚程应与他们差不多,然而他却难保那些江湖人的门派不会先抵达沧浪山庄。

      严叙于别院内瞧见云崖阁上一行人身着一身的黑衣,将身子包裹得严实,便是连眼睛亦用黑纱蒙了住,人手一把油纸伞,时下他便明白了什么。
      他将陆知离唤来了近前,带着稍许责备道:“你又发疯了?”

      “你不觉得他们一行人,像在给季长义送葬么——”
      陆知离却好心情地在一旁坐了下,自斟了一杯茶,茶杯于指尖转动着倒未见他饮下。

      “我不管他们一行人如何,但眼下你将祸水引至了沧浪山庄身上,你明知此行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你还一意孤行!”
      “大不了我隐月阁为他摆平便是,你知道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弟兄们都愿意为你再战血泊。”

      陆知离将两难的问题丢与了严叙,他若不想隐月阁再卷入此间,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沧浪山庄被血洗。

      严叙紧抿着唇怒视着陆知离,他知道阁内想留在江湖的门人还是多的,此前不过是他一味想与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而今陆知离确是逼到他了。
      他冷冷横了陆知离一眼,而后去到了齐丞钧屋中同他商议。

      “伯父,山庄不远便有我阁内两个分会,我这便传信与他们,要他们务必保证山庄的安全。你便安心于别院将养着,也得等齐韫三个师兄身子好些了再上路。”

      “好。”
      齐丞钧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严叙跳脱了此前他为自己所画的地牢,颇有些欣慰道:“你此前虽说不耻江湖人的眼光,但却总归还是在意的,否则便不会要退出江湖经商了。其实你不必刻意为之,随心便好,也莫要有负担。”

      这也是缘何,严叙上山庄提亲时,齐丞钧非要他以隐月阁之名。严叙是为严家复仇,即便江湖上尽皆是他的骂名,然齐丞钧却从未觉着他有和不堪。

      严叙这一路的成长,齐丞钧实则都看在眼里。他欣慰于这些年严叙风采胜过了其祖父,严叙虽为复仇而生,却终未灭其人性,尚存着善良与真诚。

      “此行云崖阁要攻上沧浪山庄,实则是陆知离惹下的祸端。搭救齐韫师兄时,他在碧潭上下的蒙汗药中加了蔽日一毒。所谓蔽日,是见不得半丝日光,如若不然,会全身溃烂而亡。他的过错,而今却全算在了沧浪山庄的头上了。”
      严叙对齐丞钧并无隐瞒,他一向将之视为最为敬重的长辈,且陆知离所犯的错事他也该说个清楚才是。

      齐丞钧却并不在意,而是宽慰着严叙,让他放下心里的愧疚——
      “无妨,诸多莫须有罪名中,又何碍于多加一条。且那群江湖人同山匪强盗无异,便是整治他们一番又如何。陆兄弟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你有此兄弟,倒是极好的。”

      严叙虽时常嫌弃陆知离,然心下自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好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他在自己逆鳞处蹦跶。
      经齐丞钧开解后,严叙便再不执着于将隐月阁洗白一事。对恶人该杀便杀,待江湖水清,鱼便自现了。
      -
      从齐丞钧处回来后,严叙便将此事放手交与了陆知离去办。
      他本想于别院内多陪齐韫的,然而齐韫却在三个师兄处来回打转,最后停留在了谷清胤屋内。

      谷清胤从云崖阁被救回后的次日,便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一夜。而别院未有仆从,照顾他的任务,自便落在了齐韫身上。
      从谷清胤昏迷伊始,齐韫便一直守在他身旁,不时拿沾了温水的毛巾为他擦拭额际冒出的汗珠。

      严叙想替齐韫照看谷清胤的,齐韫想都不想便会绝了。她本意是严叙为她奔波了数日,如今该好好休息才是,此等照看人的小事她做得顺手,便无须再麻烦于他。
      然此在严叙眼中,却是她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离开她的师兄。

      齐韫于屋内忙于照顾谷清胤,严叙则多是站在门边看着她为谷清胤擦拭,听着她絮叨着同谷清胤说话。
      一直到后半夜,齐韫方才支撑不住趴在谷清胤榻边睡了去。夜里露重,站于门边的严叙几乎成了冰雕,他却在齐韫将身子趴下时,即刻抬脚入内,拿起一旁的毛毯为她盖了上。

      他半蹲在齐韫身边,她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她眼底那淡淡的乌青,都令他心间泛起了阵阵心疼。
      这阵子,她该是忧心坏了吧。

      而他在端详齐韫之余,耳畔却传来谷清胤的呓语。只见谷清胤仍是紧闭着双眼,右手却下意识抓住了本在不远处的齐韫的手,喃声道:“阿韫,不要走……”

      严叙不想谷清胤醒来时看到自己,边往外走了几步,然而他尚未走至门边,便听齐韫温声回谷清胤道:“我在呢师兄,放心吧,我不走的。”

      齐韫尚有着些许困意,她勉强睁眼,为谷清胤将被子掖了掖,而严叙披于齐韫身上的毛毯却滑了落。
      她回身捡拾毛毯时,一抬眸却见严叙背对着她而立。她登时觉得心内暖融融的,不由得起身向严叙而去,压低了些许声音道:“严叙,你怎么来了——”

      “刚巧路过,发现你门没关,就进来看了一下。你师兄无碍吧?”
      “反复发热,许是那辣椒油之故吧。”
      齐韫轻轻叹了口气,回首看向谷清胤道眸中无不担忧。

      “会慢慢好转的,你无须担忧。”
      “好。你也快回去歇着吧,这几日来麻烦你太多了。”

      齐韫时下心间满是因严叙所起的暖意,然而她却不能表露太多,而只是捡最简单的客套话。
      可这番话于严叙听来却甚是刺耳,本欲转身的他终是顿下了脚步,回首看向齐韫道:“我适才听到了你师兄梦中的呓语,他心下许是有你的,恭喜你呀,守得云开了。”

      齐韫呼吸微窒,恭喜么?不是说好要一起努力的么?

      “那你呢?你心下还是你未婚妻么?”
      时下齐韫多想听他说不是,然却见他缓缓点下了头,“嗯。”

      齐韫忍着心痛同他扬起了明媚的笑意,“那你可得抓紧些喽!待此间事了,你不是还要我帮你激一激你未婚妻的嘛。”
      她还有机会的,不是么——

      然而严叙除却恭喜她时唇边才扬起薄薄笑意,余下时候却是淡淡地蹙眉,他稍稍偏首看向屋外,迫着自己不去看齐韫带笑的眉眼。
      良久,他幽幽道:“不必了,我试出来了,她心下有的只有她师兄。”

      “那你不是说要努力喜欢我看看的吗?这不就可以试试了——”
      没关系的,即便严叙此时心下只有他未婚妻,她却是可以等他的。
      尤其是经过沧浪山庄这一劫后,她能肯定自己愈发依靠严叙了。一想到日后要同严叙分别,她能心痛得快要死去。

      严叙:“?”
      闻言他猛地转过了视线,同外边漆黑的夜色相比,时下这屋内,于他心上打下了一道希望的光。

      “你不是心仪你师兄的么?而且你师兄也回头了——”
      严叙怀着希冀,稍有着些小心翼翼问道。

      “……嗐,我师兄此前心下还有苏玉綮呢。我怎的知道他是因苏玉綮不在了还是怎的,且他也没说回头啊,只不过是在梦里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罢了。这些日子我确实想过了,你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果你愿意尝试着爱我的话,我也可以努力一下。”

      齐韫将话说得傲娇,然而她心中实则将要抱住严叙大腿求他不要走了。
      她心中忐忑着等严叙的回答,却不料严叙却向她再进了一步,一双如深潭般深邃的眉眼,时下却盛满了情意,他说:“如若我说,现下我心中便有你呢?”

      齐韫:“?”
      这下轮到齐韫惊讶异常,她瞪大了双眸看向严叙,试图去辨析他话里的真假。良久她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

      “很多年了。”

      齐韫:“?”
      她就知道他在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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