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年华为酒

49、神启

　　叶清羽再次见到辰教教宗时，他乘坐撵车而来。
　　八角撵车被白色底布罩着，上面画有各种宗教纹饰。
　　不知是什么质地，撵车被它包裹的密不透风，格外庄重肃穆。
　　四周，似乎整个银城的百姓都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他们都安静地立于街道两边，
　　车撵停下。
　　一位老者上前拉开帘帐，叶清羽差异地发现，所有人都极其尊崇和惶恐地跪拜下去。
　　车撵上，一位蒙着双眼的少年走了下来。
　　听说，很久以前，神创造的人类都是用心去看这个世界的，后来，因为这个尘世的虚伪和肮脏叫这颗心变得伤痕累累，于是，神赐予人类一双眼睛，叫他们分辨好坏。
　　可是，人类往往也会被这双眼睛所迷惑和欺骗。

　　辰教教宗在叶清羽身边停了停。
　　微微一笑。
　　他向叶清羽伸出手。
　　叶清羽看看白炎，后者没有表态他便已伸手出去。
　　少年微微一笑，叶清羽觉得，他应该有双明净清透的眼睛。
　　两人走在前面，白炎和那位老者跟于身后。

　　走到河边，湍急的河流翻滚着，河岸似乎随时会被它吞噬。
　　辰教教宗伸出手，跟随其后的老者递上一支足有一人多高的神杖。
　　“跟我来。”他带着叶清羽向前跨去。
　　脚下是汹涌的河水，叶清羽跨出第一步，感觉下面似有实体衬托，很奇妙。
　　他抬头看了耐心等待着的少年，开心地笑了。
　　二人同步走到河心处，这里原有的封条都已破碎，的确到了不得不收拾的地步。
　　叶清羽不由问道：“如果，你和他们没有谈妥的话，是不是会一直放任不管？”
　　少年低头，蒙着布的双眼不知是不是在看着他，“他们是我的子民，我不会抛弃他们。”
　　“但这样的坚持还是会叫人疲倦和困惑吗？”叶清羽握住他的手，“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自己的负担。”
　　少年思考些许，仰起头，苍白的面颊迎着这日的阳光，“在困惑和假象中前行的确易使人迷失。”他喃喃说着，似是将多年心事稍作释放。

　　叶清羽将手放上少年打横握着的神杖上。
　　“那是太古之神的召唤。”白炎的话在耳边响起，神杖在被叶清羽碰触的一刻忽而震动，黑褐色的杖身如水波般力量荡开散发出耀眼银色光彩。
　　洪荒之力！
　　在这样巨大而浩瀚的神力前，叶清羽不禁感到害怕，整个人都深陷其中。
　　“别怕！”少年的声音将他从这样的深渊中拉回，“叶清羽，看着我，我需要你的力量。”
　　叶清羽抬眼去看，目光坚定而勇敢。
　　“创世之神，光明之父，黑暗之子……”当那古老而遥远的赞歌从少年口中郑重万分地念出时，叶清羽虽诧异于他第一句话却还是很快收敛心神，待到少年问道：“谁与相依”时，叶清羽接着道：“月之明力，万物之母。恩泽天下，若之其华。”
　　神杖在叶清羽话音落下时发出最绚烂的光，闭上眼，“眼前”光明无限，却空茫茫的，没有任何东西。
　　“我在哪？”
　　“我是谁？”
　　有人在问，无人回答。
　　那个的声音一直在重复，后来，安静了，好似世界的尽头。
　　“你是神。”不知为何，叶清羽开口答道。
　　“神？”那人反问道，“神是什么？”
　　安静了一会，叶清羽答道：“是你开创了天地。”
　　“我吗？”他继续问道，像是喃喃自语。
　　“是的。”叶清羽发觉自己在回答时，很是诧异。
　　随后，空茫的世界里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转眼间，光刺入眼中，叶清羽惊慌地睁开眼。

　　川流不息的水声在耳边不断流淌。
　　对面，辰之教宗盘膝而坐，脚下踩地不再是一片空无，而是什么不知道的阵法，阵法的中心是那根还在闪着银光的神杖。
　　四周，水围绕着二人从两边流过，原来，二人已在水中。
　　不知为何，辰之教宗蒙着的双眼一直“看向”叶清羽，似能读懂蒙布后面的疑惑与诧异，叶清羽却是不解。
　　“你看到了？”少年问他。
　　“什么？”叶清羽摇摇头。
　　“我居然通过你看见了。”少年低下头喃喃自语，“神想告诉我什么？”
　　“原来，我真的看到了。”叶清羽有些不可思议。
　　那一刻，少年忽而抬手欲要取下眼上所蒙的布条，“你是谁？”
　　“颍州，叶清羽。”叶清羽说道，无形的压力让他气息有些不平，可这五个字还是从他口中说出。
　　少年抬起头仰望天空，放下手，他站起身，握住矗立在阵法中央的神杖，轻轻拔起，重重落下。
　　咚——

　　河岸边，居民们眼见汹涌的水势渐渐平复，所有人都跪拜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神明现身”什么的。
　　白炎冷眼旁观，还好那小东西把口诀都背下来了，看来是没出什么错。
　　可是……
　　转而一想，怎么到现在都没出来？
　　念起叶清羽身子羸弱，该不会……
　　一旁，辰教随侍在教宗身边的老者说道：“那个孩子很不一般啊。”
　　白炎没出声。
　　正说着，河水中央，辰之教宗带着叶清羽走了出来，四周在一片惊叹之余还有低低的哭泣声。

　　“我……我好像看到创世之神了，还和他说了话。”叶清羽对白炎小声说道。
　　辰之教宗在居民的跪拜中停下脚步，低声安抚着哭泣的人，化解他们的悲伤和苦痛。
　　白炎诧异地低头看他，“说了什么？”
　　“他一直问‘我是谁’？”
　　“你回答了？”
　　“是的。”叶清羽平静道，“我说‘你是创世之神’。”
　　白炎深吸了口气，他侧头看向辰之教宗身边的老者。
　　“他是谁？”叶清羽问。
　　“辰之长老，寂。”

　　颍州。
　　身姿修长的白衣男子好似画中背影，身边，一人小心而疾步走来，停下，“家主，德州来的信。”
　　白衣男子拆开看了，“呵！”弹指间，信已做灰烬。
　　“告诉他，今日之后，叶家再不会插手他的事。”
　　“是。”那人再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