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年华为酒

31、白炎（3）

　　叶清羽低头挠着手背，很轻也很慢。
　　“羽儿，吃饭。”对面，太子说道。
　　“啊……”叶清羽抬眼去看，漂亮的眸子满是慌张和惊讶，像做梦似得。
　　太子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来陪这么个孩子居然对方还是这边漫不经心的，“羽儿，你昨夜没睡好吗？”
　　“嗯。”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没有。”叶清羽蹙了秀气的眉，白玉般的手指又去挠了手背，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怎么了？”
　　叶清羽不说话，只接过果儿递来的早膳默不作声地吃着。

　　“来这么早？”
　　风夜临进来的时候叶清羽已经在学堂里坐着，安安静静地。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他一屁股坐在叶清羽的位置上，把他往旁边挤了挤，没想，叶清羽那小脸就像焉了的黄瓜立时皱到一块。
　　“怎么了？”风夜临看着不对，叶清羽虽然娇生惯养的，但也不是喜欢在别人面前乱哼哼的孩子，拉过他打量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道道。
　　“别碰我。”叶清羽小声说着。
　　“到底怎么了？”风夜临一把将他抓住。
　　“疼……”叶清羽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冷汗直流。
　　风夜临吓得急忙松手，站起身，压低了声音，“谁欺负你了。”
　　叶清羽偷瞄一眼太子，“他？”风夜临立时拧了眉头。
　　“不是！”叶清羽拉拉他衣袖，“你……我一会就好了。”
　　“真的？”风夜临再次问道。
　　叶清羽低下脑袋，轻声道：“嗯。”小手又难忍地挠了挠。半响，风夜临也没在他那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上看出点什么，只是……今天的叶清羽很不对劲。

　　太子放下书卷，侧头看来，见叶清羽又在挠自己胳膊，微微蹙眉。
　　正要说什么，外面走进一人。
　　听着动静，两个孩子都抬头去看。
　　来者年岁不大却是一派清朗沉着之态，行止轻而不急，稳而不重。
　　风夜临抱着胳膊打量对方，这人没见过，而叶清羽倒是一眼将他认出，“是陶文吗？”是问句却又很是肯定。
　　陶文显然也听见了他的话，微笑着冲他点点头，随即温文尔雅地向太子行了一礼。
　　“你……你怎么来了？”太子问道。
　　“回殿下的话，臣一会要去拜见长公主。”
　　侧过头去，太子轻叹一声。
　　然，陶文却毫不在意，走来，在叶清羽面前停下，“叶公子。”
　　叶清羽点点头，“陶公子六岁便有神童之称，家父曾和我说起过你。”
　　“是吗？”陶文显然是有些高兴的。
　　“嗯。”叶清羽道，“父亲看了你十岁时所做的《云中赋》大赞你有谦谦君子之风。”
　　“多谢叶家主的称赞，是乃陶文之幸。”
　　想了想，叶清羽又道：“父亲还说，他日若是见了公子需传一句话。”
　　“不知家主有何指教？”陶文恭敬地问道。
　　“父亲说，大道自然。”

　　大道自然？看着御花园里的花竞相开放，陶文出神了。
　　“我常在想，能做出如此精致纸鸢的人会是什么模样。”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转过身，一女子婀娜娉婷，娇若鲜花，质如芙蕖。
　　陶文别开目光，向她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
　　元悯将手中风筝递到他身前，“这个……是你的吧？”
　　看着眼前的风筝，上无落款亦无诗句，只是陶文随手扎的，然……
　　无心插柳柳成荫。

　　“的确，让长公主见笑了。”接过纸鸢，陶文淡淡道。
　　静了一会，似有些尴尬，元悯看了别处，“听说，你自小便被誉为神童，所以未像其他贵族子弟般进宫学习？”
　　跟在元悯身后，把玩着手中的纸鸢，陶文道，“这些只是外间传言罢了，微臣既非神童也不是心高气傲。”
　　“那是……”
　　“公主日后便会明白。”
　　愣了愣，氏族子弟的倨傲竟是让人如此下不了台，元悯正不知所措，面前忽而递来一只鲜花。
　　“公主莫要生气，微臣是和您说笑呢。”抬手将那鲜花为她戴上，陶文道，“臣不来宫里上学，只因家父怕微臣染上氏族子弟的浮夸之气，也是用心良苦了。”
　　话，是听见了。
　　然，她还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男子那清风儒雅的气息。
　　退后一步，陶文只负手看着，女子娇羞，侧过面去，“原是如此，陶大人的确煞费苦心。”
　　二人又一前一后地走着，在元悯看不到的地方，陶文露出一丝疲倦而无奈的忧伤。

　　“你……你做什么啊？”这边，一放学叶清羽便被风夜临提溜到寝宫。
　　“你当我傻子啊？”风夜临见叶清羽挣扎的厉害，索性跨坐在他腰上，伸手拨开衣物露出白皙稚嫩的胸脯。
　　“疼！”叶清羽倒吸口气，脑袋蹭着被褥难忍地喊着。
　　“知道疼就给我老实点，说，怎么回事！”虽然看不出丝毫端倪，但这小东西一整天都挠东挠西的，显然是有问题的。
　　叶清羽扁扁嘴，漂亮的眸子有了水润。
　　“哭也没用，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按住他乱动的手俯身压下，风夜临头一次这样凶他，可叶清羽却管不了什么，只一个劲地挣扎着，“疼，我疼，你放开我。”
　　“说不说？不说我连你裤子都扒了！”风夜临威胁他道。
　　这边，秋夕听里面的动静越闹越大，急着敲门唤他们，无人应理。
　　“殿下，公子身子弱，您……”
　　话未说完，里面就传来哭声，心，陡然一颤。

　　“你……”看着叶清羽放声大哭，风夜临愣住了，这哪是在哭，分明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嘛！
　　叶清羽一边“哭”着，一边爬起来将衣服穿好，好似小狐狸逃过猎人，半是防备半是狡猾地盯着对方，离远些却也不敢太远。
　　慢慢地，风夜临抱着双臂看他，叶清羽在这样注视下心虚地耷拉了脑袋，不时偷瞄对方的表情。
　　“继续啊。”风夜临看着他，冷笑。
　　叶清羽不禁向后缩了缩，嗅着鼻子，像是什么可怜的小东西。
　　“我……”漂亮的眸子转了一圈，不说话了。

　　这边他们在英仁殿闹腾着，那边却是惊动了这里的主人。
　　太子有些不耐，孩子间的嬉闹能有多大点事？非得劳烦自己出马？
　　然，既已知晓自不能装作不知，“七弟，别闹了，快开门。”
　　眉梢一扬，不得了，这小东西一哭，所有人都来兴师问罪，再看叶清羽一副小狐狸的样子，风夜临不禁牙根痒痒，“你说不说？”
　　叶清羽立即摇头，想也不想。
　　“哼！”风夜临转身就走。
　　“那个……”叶清羽追上一步，见风夜临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我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谁要理你！”这一次，风夜临说得很是平静，拉开门，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离去。
　　孤零零地，太子看着叶清羽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很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