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年华为酒

20、中毒（3）

　　没人了，叶清羽悄悄从被窝里爬出赤足跑到窗户边开启一丝缝隙。
　　“叶公子！”
　　身后已有人叫他，叶清羽缩了脖子转身见是张谦，他局促不安，豆角似得双脚叠加着互相摩挲。
　　“公子。”
　　出乎叶清羽意料的，张谦走上来托住他的脚，“您这样会着凉的。”为他穿好鞋，抬头，四目相对，那一瞬，叶清羽不知自己是否看错，张谦轻叹一声，抬起手似像长辈般想摸摸他脑袋，然，还未来及反应人已轻轻让过。
　　微微错愕了，像过往很多次那样，叶清羽还是不愿别人碰他，连母亲这样的时候他也会不经意地让开。
　　张谦恢复神色，站起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叶清羽尚没回过神，他来宫里的这段日子几乎把某些重要的事忘了。

　　华妃来的挺不巧，说是来看那叶家小公子的，没想皇帝不在，她暗自气恼那承乾殿报信的小内侍不老实，居然敢骗她。
　　“妹妹这是来看陛下的？”语调微扬带着些许笑意，华妃一惊，转身对那凤服的宫装女子拜下，“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低头看她，“看来妹妹来的可不是时候。”她虚扶一把，华妃心道，你不也如此？面上恭敬，“姐姐说笑了，妹妹听闻叶小公子病了，想他在宫中无依无靠便来看看。”
　　话音落下发卷皇后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心中起毛不知又触着这位哪里的心思只想早些脱身。
　　“妹妹是个有心的。”皇后淡淡道，伸出手，华妃本能地接了，被她握住，没想竟有如此劲力，是了，不知听谁说的，早年的时候，皇后可是个能骑马会射箭的主儿。
　　“谢娘娘夸赞。”华妃说着，“应该的。”
　　“本宫统领后宫，琐事纷扰，终有不及之处，也该找个心思玲珑的人帮衬帮衬了。”
　　听皇后之言，华妃不由心中一惊，抬头去看只见皇后笑容里隐含深意，她一时不知这是福是祸，只能愣着。
　　松开她的手，皇后道：“妹妹还年轻，不要着急，慢慢来。”
　　华妃眉色一解，面上已现喜色，“谢皇后娘娘。”
　　点点头，皇后走了，连问也没问叶小公子的事，华妃不由去想，怎就这么巧，自己一来皇后也来了？莫非……
　　想到总总可能，华妃心中一喜，许是自己对皇后有什么用处了。
　　她出身低微，在这样一个讲究血统家世的宫廷里，能封得四妃之一的称号已是不已，其中辛酸自是不为常人所道，眼下，她虽提醒自己要像以往那般谨慎小心却也止不住心中欢喜，总算能让她稍稍喘口气了。

　　“娘娘您这是……”单姑姑跟了皇后多年，自是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本宫咽不下那口气，养他的孩子……”握紧双手，“本宫连看都不想看那孩子一眼。”
　　单姑姑欲言又止，终只道：“还请娘娘三思。”
　　皇后已然恢复神色，看了远处，淡淡道：“本宫已有主意。”

　　“我没事了，为什么还让我装病？”双膝环抱，闲适的，叶清羽问着镜中那人。
　　软软的丝发落在手中似珍贵的绸缎，张谦为他梳着发，静默中，他若梦呓般问着，“公子……想家吗？”
　　“不想。”叶清羽扁扁嘴，“那是骗人的。”
　　“若是回不了了呢？”孩童的发髻梳起来反而麻烦些。
　　叶清羽微微抬头，稚嫩的面容露出很多复杂的情绪。
　　不知他有没有想过，张谦将发髻盘好，“公子若是再回不去了总要想想今后之事……”
　　叶清羽将脸靠上双膝默不作声。
　　“再过几日，公子就和陛下说身子好了想回雨燕居。”
　　“为何？”
　　张谦看了他，“公子照做便是。”

　　出来，正见梁孝和指挥众人收拾承乾殿大大小小的角落。
　　二人互视一眼，微微点头，“叶小公子可有好些？”对着那双柔媚的眼，梁孝和这般问着。
　　“好多了。”张谦淡淡道。
　　再无话语，正要离开，张谦与梁孝和错身而立，停下，只问，“梁翁知道叶小公子会为和熙殿求情？”
　　毫不惊异，梁孝和道：“不敢妄测叶公子的心思，只是陛下圣明早已料到。”
　　张谦恍然，“陛下的意思是……”
　　梁孝和又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叶小公子早些明白些处事之道。”
　　抬头看了门外，阳光媚人，似是与什么重叠了，恍若隔世。

　　翌日一早。
　　“想什么呢？”顺手弄了弄那莹润的耳，风夜临坐到叶清羽身边，许是太过漂亮，总想弄弄他。
　　叶清羽侧头看他，今日来得早，学堂里还没其他人，清风偷偷溜了进来，顽皮地吹着他发丝，送来淡淡清香，似有还无的。
　　“不告诉你。”叶清羽转过脑袋，不理。
　　风夜临眉毛一扬，敢不理我？站起身正要发作，忽而，叶清羽抬起头，四目相对，风夜临一下就乐了，怎么就这么好玩呢？
　　大大咧咧地伸手摸摸他脑袋，立时，叶清羽瞪大眼睛，像是被什么惊住了，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
　　又怎么了？
　　风夜临想，怎么摸摸也不行了？最近长脾气了？

　　另一处。
　　“陆公子，请您张开嘴。”偏殿里，一个骨骼清奇的孩子坐在众人之中，明净的眸子满是防备地看着众人，活脱脱的一只小兽。
　　太医走来恭敬地对他说道。
　　对视许久，陆光离无声地却还是乖乖张开口。
　　太医并了二指伸入口中。

　　“啊……”忽起喧哗，停下，皇帝朝外看了看，“怎么回事？”
　　梁孝和已然问了过来，“回陛下的话，说是陆小公子不让太医把脉。”
　　“哦？”抬眼看了陆明川，罕见的，这人居然一脸尴尬，皇帝微微一笑，“去看看。”
　　正要进去，窗外，一个轻灵的身影划过漂亮的弧线跃出墙院。
　　“好身法。”皇帝不由称赞。
　　“离儿！”陆明川无奈，大喝一声，陆光离却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有意思。”皇帝一脸兴致地走了出去，似想看看什么样的孩子能让这堂堂□□第一将军陆明川如此头痛的。

　　“哎！我说你脑袋是纸糊的还是金做的？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风夜临也不知叶清羽怎么了，不过碰了下脑袋而已怎么就跑了？他赶忙追出又觉别扭，只能跟在后面嚷嚷。
　　停下，叶清羽回头看他，看来是真恼了，风夜临立即仰头看天，似有什么漂亮的鸟儿飞过。
　　难得的，叶清羽“哼”一声，又走。
　　“哎！”风夜临追上前，放不下姿态去问这人怎么了只抓着他胳膊不松手。
　　“你放开！”叶清羽道。
　　“不放！”风夜临一副看你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你……”

　　二人正闹着，一个轻盈地影子自眼角处跃入，极快！
　　悄无声息地抬手一点，手肘处酸软，风夜临还未回过神来，叶清羽已被人拉开。
　　“谁？”风夜临不禁大怒随即蹙眉，“怎么是你？”
　　这不是那个偷他钱的奇怪孩子吗？
　　陆光离不理他的质问，琉璃似得眸子只盯着叶清羽上下打量，很无礼，偏又叫人生不得气去，叶清羽抿了双唇。
　　“你是谁？”清脆的声音毫无顿涩地从陆光离口中说出。
　　“嗯？”
　　陆光离偏偏脑袋再次问道，“我说，你是谁啊？”

　　嘴角扬起一弯轻笑，停住脚步，皇帝打开折扇当胸轻摇，他陆明川道：“那就是叶清羽。”后者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