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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真是活腻了,死前还这么不安分。”夏疏苍从无名的胸口将短剑取出,在他的衣襟上将剑身擦干净,甩甩手,将剑插回剑鞘。
      无名仰面躺在屋顶的瓦片上,血从他的身体内不断涌出,顺着层层叠叠的瓦片向下渗去。如果再不把这具尸体处理掉,恐怕血水就会渗入屋子里面。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要是看到血水从屋顶漏下,估计也能吓得够呛。
      夏疏苍伸手拎住无名的衣襟一把提起。前后左右看了一下,依旧没人,足下一用力向西侧原本唐门属下住的地方跑去。
      住所后是一段陡峭高耸的悬崖。风从崖底的松林中吹上来灌进衣服里,苍劲凛冽。夏疏苍双足立在峭壁的石块上,皱着眉头向下看了一眼。劲风从身侧扫过,在脸上划过一道道凉飕飕地印子。
      无名的尸体被提在手中,双手垂在身侧,瘫软无力。他的斗篷已经掀开,露出一身赤红的收身衣。他的右手中捏着一片瓦,瓦片在手边的石块上被磕去了一个角落。
      夏疏苍将他放倒在地上,将他的手掰开,取出那片瓦。从怀中将火折子取出轻轻吹了一口,闪出零零星星一点火星。
      仔细地照了照,瓦片上并无什么特别的记号。
      夏疏苍用袖口将瓦片上的血迹擦干净,和火折子一起放进了怀里。
      风轻轻地推着悬崖口两个人,夏疏苍精瘦的黑色身影在斑驳的月色里显得格外孤单。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提起脚,一脚将那红衣的尸体踹下了悬崖。
      无名的尸体擦着悬崖上的碎石坠落下去,崖口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闷响,仿佛是那尸体在山崖上撞击,最后落到了谷底。
      夏疏苍走到崖口向下看去,已然见不到那红色的身影了。
      他冷笑了一下,向之前打斗的地方走回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夏疏苍死人和活人已经没有区分能力了。仿佛在他眼里,人是死是活都已不再重要。
      他似乎从四岁那年开始就变得冷血,唯独只对藜芦一人用心。

      用轻功,从自己的住处到西侧再到东侧主卧前后不过两盏茶时间。徒步行走,从悬崖处到东侧主卧附近快有半柱香之久。夏疏苍在楼宇间转来转去,好歹算是找到了方才那打斗的屋顶。
      伸手往楼边的树上拉一把,身子借势蹿上了树冠。树枝轻轻往下顿了顿,夏疏苍在树枝间频频接力,窜到了屋顶上。
      找到方才无名倒下的地方,夏疏苍从怀中掏出瓦片,向屋顶的缺口上摆去。
      瓦片与瓦片之间的空隙中透出一缕光来,和曦昏黄。
      夏疏苍突然间起了一丝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扒开了一片瓦,趴在屋顶上向里面看去。
      屋内点着淡淡的油灯,灯火一跳一跳地,映在屋内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
      换做是别人,未必能一下子分辨出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但夏疏苍只一眼便认出了这间屋子的作用。
      是一间书房。
      忽然间,昏黄的灯光下闪出一个人影。
      乌发白肤,一身浅紫色衣裙。那人在书架之间轻手轻脚地穿行,仿佛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这应该就是峨嵋派的那个叫做慧心的女子。
      她在做什么?
      慧心蹑手蹑脚地在书柜之间穿行。手指在书背上点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正是这时,夏疏苍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地内息在渐渐逼近。脚步声不重,但清晰稳重。
      屋内的慧心显然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接近,任专心致志地站在书柜间搜寻着。
      忽然间“吱呀——”一身,门被推开了。
      夏疏苍瞬间屏住了呼吸。
      进来的是旻暇掌门人。夏疏苍看不到她的脸,但从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旻暇右手食指上那枚玄铁锻造的掌门人指环。
      “珞水,你在做什么?”旻暇问道。
      慧心吓了一跳,点在书背上的手一抖,缩了回去。
      “师父!”她唤道。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到别人的书房来,你可知道你犯得这是什么错?!”旻暇喝道。
      慧心一惊,向后退了两步:“徒儿知错了……”
      “你在找什么?”旻暇又问道。
      “没找什么,就是想看看唐门这儿有没有什么藏书。”慧心委委屈屈地道。
      旻暇叹了一口气:“傻孩子,真是个书呆子!这里可是唐门,不是金顶。”
      “师父……徒儿不是故意的。”慧心小声道。
      “快回去睡了,别在这儿惹出什么麻烦来!”旻暇催促道。语调听去不耐烦,又像是极为宠溺。
      “可是师父……我睡不着。”慧心道。
      旻暇又叹了一口气:“那也不能这样随便在唐门的藏经阁里呆着,难道你想让人误会我们峨嵋想要偷他们的武学秘籍么?”
      慧心低下了头去不语,过了一会儿又道:“师父,这世上当真没有独步诀的秘籍么?”
      夏疏苍浑身一震。
      旻暇也愣了愣:“少说胡话了!自然是没有!”
      慧心被她严厉的语气吓到,又向后退了两步。
      旻暇道:“这些胡话不要再乱说了,尤其是在这唐门里不要提起,免得被人笑话。”
      慧心点点头。
      “当真睡不着?”旻暇道。
      慧心又点点头。
      “也难怪,是为师从来没让你离开过金顶。”旻暇道,“既然睡不照,陪为师走走吧。”
      “师父也睡不着么?”慧心问道。
      “只是想起来一些陈年往事而已。”
      慧心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随着旻暇走出了书房。

      夏疏苍呆呆地趴在屋顶上不敢动弹。
      他很清楚,凭旻暇的内力,要发现他那是轻而易举。旻暇的心思现在在慧心身上,自己屏住内息就能隐藏,但倘若有任何举动,必定会暴露无遗。
      夏疏苍默数着藏经阁中的动静,直到旻暇和慧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那慧心提到了独步诀,夏疏苍的心一下子便悬了起来。
      按觉风的话来说独步诀在江湖上应该已经消失了整整二十年有余。慧心的年纪看上去不会比藜芦大多少,一定不满二十,且从旻暇的话中听来,她应该之前从未离开过峨嵋金顶。旻暇方才制止她提到这门秘籍,想来也一定不是旻暇将这秘籍的事告诉给慧心听的,那么就是说,慧心从未出门又无人可问,唯一能知道有关于独步诀的途径便是通过峨嵋派的藏书。再换个角度想,方才慧心偷偷摸摸地在藏经阁内找的就是有关于独步诀的记载。
      旻暇的反应有些出乎夏疏苍的意料。
      虽说她所指的避讳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夏疏苍总觉得有些牵强附会,仿佛是在找理由叫慧心离开似的。
      而且在慧心还未提及独步诀之前,旻暇的语气与之后的仓促大不相同。
      堂堂峨嵋派掌门人,怎么会在自己的弟子面前如此失态?
      难不成她知道些什么么?
      夏疏苍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挠了挠头,将瓦片盖回缝隙处,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窜到了边上一棵树的树冠上。
      树冠“沙沙——”一摇,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点零星的月色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地面上,疏影摇曳。
      夏疏苍站在树枝间的交叉点上,凝神望着头顶那一片幽深的星空。
      十六年了。十六年前他怀中抱着襁褓中的藜芦翻山越岭,独自一人在山谷间穿行。头顶上正是这样一片星空,却是那样的令他感到绝望和恐惧。他的怀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喘息。藜芦将粉嫩的脸伸出襁褓靠在他的身上,睫毛又细又长。
      夏疏苍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十六年过去了,他任然没有忘记那种死里逃生的恐惧,仍然没有忘记怀抱着藜芦时感到的生的气息。
      或许那一切都只是回忆的一部分,但却已经成了独自面对黑夜时夏疏苍必定会想起的感觉。
      他的心里很清楚,虽然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而是因为自己变得强大了。如果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坚韧,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十六年前看到的一堆尸体中的一个,失去生命,最后腐烂、消失。
      夏疏苍并不害怕死亡,或者说他从未害怕过。但他不知为何总是在担心着自己的武功不够,那武痴的程度已然到了一定的境界。
      独步诀,刚让自己以为这真的只是传说,便又在慧心口中听到被提起。既然如此,他又怎肯轻易放弃。
      独步诀。
      秘藏心经,独步天下,四明凤凰,□□涅槃。
      只要能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凤凰谷和四明宫,强大到注意保护那自己守了一生的女子,一切问题都不会是困难。
      夏疏苍的手猛然握紧,食指上的银指环在月色中闪着冷艳的光。
      再次四下里看了看,确信无人。跳下树,蹑手蹑脚地朝藏经阁内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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