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最最

4、陷入困境

　　最近基范迷上了那个总在睡觉的瓷娃娃，连电脑都不打了一天到晚守着他，他醒着就陪他说话，他睡了就在一旁看着他。
　　隔壁的房间租过来之后，他把电脑和一个柜子搬到隔壁腾出了些许地方，白天就赖在韩庚家，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会去那里睡。

　　希澈一直忙出忙进，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韩庚有些不安。而且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那天好不容易东海醒了，基范提议大家吃火锅。于是韩庚买了食材回来，把小矮桌和茶几并起来，四个人围坐一圈吃着火锅。腾腾的热气中，韩庚看到希澈失神地拌着碗中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吃。那氤氲的热气让他绝美的面庞看起来沾了几分朦胧，韩庚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要消失一般。

　　叮叮当叮叮当。刚下班的韩庚刚进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韩庚一边用脚关了门，一边掏出手机，一看是希澈的来电。
　　“喂？希澈？”
　　“韩庚哥吗？”那头却不是希澈的声音，还似乎压低了。
　　韩庚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实是希澈的手机。
　　“我是上次那个……希澈哥的小弟，我叫丽旭”那头压低了声音说，“希澈哥出了点事在医院……”
　　“怎么回事？”韩庚一愣。
　　“希澈哥说要退出东区……被……”

　　韩庚匆匆忙忙奔出去，一边在玄关换鞋子，一边听到基范和东海的对话。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演员！”基范说。
　　“呵呵，基范长那么好看当演员一定很帅！我小时候啊，想当警察呢！”
　　“扑哧~”基范笑，“当警察？”
　　“笑什么！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我哥啊……是卧底~”

　　“很帅吧？我的希澈哥啊，是个警察呢！”

　　韩庚愣了愣，不自觉的有眼泪漫出眼眶。

　　“走？你能走到哪里？”男人抱着手臂冷漠地道。

　　诊室里弥漫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惨白惨白的光线，映照着窗外深黑的夜。希澈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任医生处理着伤口，冷冷得笑。
　　“金希澈！！！你别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一把扯开医生，男人冲过来狠狠揪住希澈的肩。
　　“呵……这么多年……我也让你玩了这么多年了……你够没够？”
　　男人僵住，“玩？金希澈，这么多年我身边除了你就再没有过别人难道这也叫玩？！！”
　　希澈的眼睛瞬了瞬，“那你就放我走。”
　　“放你走？你走到哪里去？李东海能走吗？你以为那100万够拿来治他的病吗？”
　　“这个不用你来管。你看好你的那些手下就好，李东海不是金希澈，经不起那些事情。”
　　“那些……事情？”
　　“我可以出来卖，但不代表我的弟弟就贱！”希澈说着，一点点从床上爬起来，抓过一旁的衣服披着，要站起来。
　　“什么出来卖？！你觉得你跟着我是在卖？”J一把拉住希澈，将他摁在床上，狠狠得看着他，“那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1000万，我第一次就给你免了一千万的欠债！那不是买你一次！是买你一辈子！！！你想逃？你逃得了吗？？！！”
　　希澈一动不动得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痛的要撕裂掉，尤其是腹部，绞痛得整个肠胃都在痉挛，痛苦地闷哼一声，希澈撇过了头。
　　“我说过东海的事情是意外，我既然答应过你不再动他，就不会派人去下手，而且也没有出什么事，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没有出什么事？什么叫没有出什么事？？”希澈一把甩开J，“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正在……如果不是我及时回去……
　　这样也叫没事？人没死就叫没事？？？东海有病！！！他有心脏病！！！这样是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你吼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们会去找李东海？？！！要怪就怪那小子长的太勾人！！而且这事我已经处理了人也交你处置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要带他走。”
　　“不可能！！他爸杀了MAS！！！”
　　“你说过不动他的！！”希澈嚷。
　　“可我没说过放他走！！我不杀他，我让他慢慢死在心脏病上！！”

　　“啪！！”

　　一声响响亮亮的巴掌声，希澈攥着微疼的手心，全身都在颤抖。

　　“金希澈，你给我，适可而止……”J恨恨地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说道。

　　“你可以像今天一样再把我揍一顿，或者找一帮人来轮了我，你找条狗我都不介意。但是只要我今天出得了这个门，我金希澈就算爬，也会爬着把李东海带走！”
　　J愣住，“澈……你何必……这么作践你自己？！”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太少，所以只要一点点，金希澈就想还他全世界……”
　　“那我呢？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没有给你？道上哪个兄弟不喊你一声老大？当初……就连当初……我都没有把你怎么样，我还不够好吗？！”
　　希澈淡淡得看着他，很久之后，才说，“我只是想在生病的时候，喝一碗粥。”

　　J愣住。

　　——呀！本少爷生病了！给我煮碗粥去！
　　——生了病就吃药，喝什么粥？我不会做，闹，感冒片，一天三次，自己看着吃！
　　——可是本少爷想喝粥。
　　——想喝粥自己出去买，我没时间管你。

　　“希澈……”J松了摁着希澈的手，缓缓退了两步，“我以为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温情……你知道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彼此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人了，你又何必来计较我是不是温柔？”
　　“J，你是个温柔的人，一直都是，”希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轻轻地说，“可是你没有分给我一点，你爱我吗？你有爱过我吗？”
　　J愣了愣，对着虚无的空气，点了点头，希澈只是看着天花板，没有听到J的回答，轻轻闭上了眼，“你让我走吧，如果对我还有一点点情意的话，让我走吧。”

　　“啪嗒！”门合上的声音，希澈听到J在门外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们都给我听着，里面这个人彻底被我踢出东区了，他以后不再是你们的老大了！但是只要他在韩国的一天，谁都不准再去招惹他！听到没有？！”

　　门外没有了响声，希澈笑了笑，缓缓缓缓，闭起了眼睛，眼角却有一滴泪，吧嗒一声，掉在枕头上。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剩下……

　　不知躺了多久，希澈觉得自己都要渐渐睡着了，却突然听到“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
　　“还有什么事？”希澈疲惫得问。
　　对方没有回应，悉悉索索得进来，走到他床边，希澈突然觉得衣服的纽扣被解开，猛地睁眼，就看到……
　　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挺挺拔拔的个子，是J身边的那个该死的军师。
　　“安泽信，你要干什么？”希澈警觉得看着他。
　　“我早说过老大会治了你~”男人冷笑一声，掏出一把弹簧刀，一点一点，抵到了希澈的脸上。
　　“J刚才说过的话，你不当话了？”心跳得异常剧烈，因为这家伙的狗腿，又喜欢在J身边出该死的馊主意，希澈没少给他穿小鞋……
　　“呵，你以为他还会管你吗？他早就气呼呼带了人走了。”男人俯身下来，小刀缓缓向下，一点点割开希澈的衬衣。
　　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皮肤，“啧啧，被打得这么惨，不过背叛J的，你的下场已经是最好的了~想不到J竟然会对你心软……”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用力得摁住一块青紫的皮肤，希澈痛的立刻涌出眼泪，一把挥开男人的手，跌跌撞撞要下床，却被男人一把按在地板上，“想逃？？？”
　　“放开我！！！”希澈第一次有种剧烈的恐惧感，身体已经痛得站不直了，这个时候落到安泽信手里，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撕啦！！”上衣被扯开，腹部的纱布本来就包扎的不紧挣扎间也散了开来，希澈痛得几乎窒息，拼了命向门边爬去！
　　“放……放开我……”
　　连求救都没办法喊出来，男人的手粗蛮得撕扯着他的身体，当裤子也被狠狠退去，希澈更加惊恐！！！
　　“你这个……禽兽……”
　　“哈！你现在才知道？我告诉你吧，你那宝贝可爱的弟弟，也是我派人去做了的~”
　　“你！！！”希澈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人！！！！”
　　“金、希、澈……”男人趴到他身上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进组织，我就想灭了你？我真的……很讨厌你……”
　　“滚！你给我滚！！！”希澈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感。就连胃部都在汹涌着剧烈的酸液！
　　“唔！！！”挣扎间，男人狠狠在他的腹部抡了一拳，希澈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肠子在体内痉挛打结，痛得他狠狠一阵晕眩！！！！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平平静静不带半点波澜的声音，希澈惊讶的睁眼，就看见韩庚站在他的上方，对着男人表情冷漠而淡然的说。
　　“你他妈的……”
　　炽白的灯光下，韩庚的脸精致而英挺，看着男人漠然地说，“麻烦，请让一下。”
　　那语气客气疏离，好像只是有人占了你的位置而客气的说了一句。可是目光却冷硬，几乎带了决绝的杀气，安泽信愣了愣，慢慢，站了起来。
　　希澈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撕开，身上除了包扎的纱布什么也没有，男人走开，希澈赤裸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彻底。
　　这时，因为没看到安泽信，有些奇怪又折回来的J冲了进来。
　　看到那样的一幕，愣住了。

　　韩庚俯身，拉过一旁的床单将希澈裹了，轻轻抱起来，说，“好了，回家了。”
　　那语气稀松平常，带着韩庚特有的糯糯味道，就好像小时候吃过的糯米团子一样，带着浓浓的糯糯香气。
　　希澈被紧紧裹在被单里，靠在韩庚的肩上，那双手托着他，用力却透着温柔，希澈突然，哭了起来，第一次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在韩庚怀里搂着韩庚的脖子，用力的哭了起来。
　　韩庚的心有些抽痛，抱了他，缓缓向外走。

　　“澈……”J追出来。
　　希澈只是抱着韩庚哭，越哭越大声，那前所未有的委屈，在韩庚那一个温柔的怀抱里尽数被释放！！！！眼泪打湿了韩庚的衣领，一大片晕开来，一直湿到胸口。
　　我从来不知道受了委屈可以有人抱着让我哭，我从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还有眼泪让我靠在别人的怀抱里流，我也从来不知道……天上天下的金希澈，在那个暖暖怀抱里，那么脆弱。

　　J看着韩庚抱着希澈缓缓离去的身影，那两人的对话在空旷的走道里轻轻地响起，J听着听着，默然地垂了手……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回家吃饭，你想吃什么？”
　　“你就知道吃……你没看到你大爷我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吗？”
　　“嗯嗯所以你要吃什么？”
　　“北京炒饭。”
　　“好好。”
　　“不要葱。”
　　“好好。”
　　“多加点蛋。”
　　“好好。”
　　“我还要香肠。”
　　“好好。”
　　“你除了说好好还会说什么？”
　　“呵呵。”

　　打了的回去，韩国的出租车恶贵无比，放平常韩庚是绝对不敢坐的，看着那计价器不断跳着数字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几乎要了韩庚的命。
　　轻轻抱了希澈坐在后车座里，希澈靠着韩庚的肩膀，整个人让被单裹着却还是在轻轻地颤抖，毕竟是大冬天，一条单子抵不了什么用，韩庚脱下衣服，披在希澈身上，又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暖气再开大一点。”
　　那司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们，眼中有厌恶，也有鄙夷，韩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那一刻，他觉得除了怀里的这个人，他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很久之后他想起自己那日的勇气，都觉得自己充满了某种英雄气概。
　　希澈靠在韩庚怀里慢慢睡过去，孩子一样的侧脸，枕在他的颈窝里，时不时得会把那泪干的脸在他的颈窝里蹭一蹭，手小心得揪着韩庚的衣角，沉沉睡着……
　　韩庚说，“师傅，麻烦你，开慢一点……”

　　“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那天特英雄？”
　　当希澈能这样和韩庚打趣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养了三四天了，这期间东海醒来过几次，有一次希澈正好睡着了，韩庚看到东海趴在希澈的身上在听心跳，就蹲过去拉起他，“小心别压着伤口。”
　　东海的眼睫毛很长，忽闪忽闪地看着韩庚，那上面沾了一点泪水，“以前哥有一次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躺在医院里一动不动，那个时候连心跳都没有了……我就一直趴在他身上听，我听得到的，真的，他们说他死了的时候，我听到了，哥的心跳声……”
　　韩庚愣了愣，在东海对面坐下，替他擦了眼泪。
　　“哥一直很辛苦，妈妈改嫁我爸爸之后生了我，就把希澈哥丢在一边不管，爸爸一直讨厌他，不开心了就打他，可是哥从来都不哭，一次都不哭，他对我凶，一直就凶我，可是我知道哥是真的对我好，我有了心脏病后哥就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其实不是的，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不关哥的事的，是我不好……”
　　少年的叙述很安静，带着浓浓的自责味道，韩庚坐在对面一声不响，听着那个他从不曾知道的过去，“那次爸爸欠了□□的钱，还杀了人，哥为了帮爸爸……去打地下拳击，被打的半死不活，拿回来的钱也还是不够，我知道哥不是真的想帮爸爸，是因为我求他，是我不想没有家……后来……后来爸爸……竟然为了自己把希澈哥卖了，我听到妈妈和爸爸吵架，才知道爸爸把希澈哥卖到了那种店里，那种……我不知道哥受了多少委屈，后来有一天，哥偷跑出来，提了刀回来要砍了爸爸，我求他，我那个时候居然还替那个人渣求他！！！”东海有些激动，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韩庚想起他的心脏病，想劝他不要讲了，可是内心却想知道，想知道希澈的过去，那个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的过去，“后来哥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的老大，竟然免去了我们家的欠债，还拿了钱让我治病。我哥越做越大，越混越厉害，邻居都说我哥是□□，是□□，可是我不信，我哥一定是去做卧底了，他是警察，他说的。”韩庚的眼眶湿了一下，点点头，等东海继续说下去，“我爸爸还是被那个老大杀了，他该死，他这样害希澈哥，他该死。我的病越来越严重，哥一直支撑着，一大笔一大笔的钱拿回来，可是不出多久就会被我消耗完，我看着妈妈躲在角落里拿着那些钱哭，说对不起希澈，我就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了，我试过自杀，这样妈妈和哥哥都不用辛苦了，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希澈哥发火，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哭……”

　　“呀，你很闲吗？干嘛突然说这个？”

　　东海的话突然被打断，希澈从地铺上坐起来，揉揉刚睡醒的眼睛，说到。

　　东海吐了吐舌头，“哥你醒啦？”
　　“废话！你巴望着我死是吧？”
　　“不是不是~~”东海赶忙摆手，又呵呵得笑起来。
　　希澈宠溺得揉揉东海的头发，转头看向韩庚，“呀~我饿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那天，韩庚赶上放年假的最后一天班，下班回家刚拐进小区，就看到希澈正蹲在大楼的门口，穿得很少，竟然还是秋天的那件大红色的毛衣，哆哆嗦嗦站起来，蜷着背插着裤口袋说，“呀！你怎么才回来，想饿死我啊？”
　　希澈最近很黏韩庚。
　　这种黏是极度缺少爱，而第一次有人对他好时的强烈依赖。每次韩庚下班总看到希澈在楼下晃荡，就差去公司接他了。
　　希澈对韩庚很好，这种好只有韩庚自己知道。表面上咋咋呼呼骂骂咧咧，却实打实地喜欢替韩庚想。
　　“你啊，以后就好好窝在家里，伤不是都还没长好嘛~”韩庚抓了希澈的手，刚要拉着他进门去，希澈却了他，“呀！今天难得下雪啊，我们玩一会再上去吧？”
　　“玩一会？”韩庚还在发愣，希澈已经拖着他往草坪上跑去。
　　“你，你等一会，我打电话让基范帮你拿件衣服下来。”

　　基范不仅抱了希澈的外套下来，还拉了东海下楼来。

　　四个人在雪地里像孩子一般，玩起了雪。

　　韩庚记得自己长大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那样子在雪地里玩耍了，那种痛快奔跑，摔倒，然后打滚大笑的日子，在到了韩国之后就再没有过。
　　呐，希澈，你知道中国的东北吗？那里每年冬天会下漫天漫天的大雪，大人们升起篝火，孩子们就围着火堆玩耍，火一直烧，暖融融得温热了我整个童年……
　　他以为自己就要忘记怎么样欢快彻底地笑了……

　　“啊！”
　　这时，希澈的一个雪球飞掷过来，击中了正在发呆的韩庚，韩庚笑笑，揉了一团雪，也掷了过去，于是两人开始东躲西藏得玩起躲避球大战。
　　“哈哈！！”希澈笑得异常开心，晶亮亮的眼睛，毛茸茸的护耳衬得他像个小小的孩子，

　　“啊~”
　　这时，东海突然惨叫起来。韩庚望过去一看，原来他和基范辛辛苦苦堆砌起来的一个雪人在希澈奔跑间踩了个稀巴烂。
　　“哥啊！！！”韩庚第一次看到东海居然冲着希澈大叫起来，印象中的东海总是温温的，因为病而一直安安静静着。
　　“干嘛叫那么大声？不就个雪人嘛！”希澈做错了事还不肯承认。
　　“不管，哥你赔！”
　　“死小子！”希澈蹲下去用力揉东海的头发，兄弟两个在雪地里一边玩闹一边打起滚来。

　　韩庚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微微笑了起来。

　　夕阳通透，希澈在雪光中的大笑的脸漂亮的像最洁白的梨花，红衣胜血，火团般暖融融地在雪地中翻滚，新剪去了头发剩下黑色的柔软发丝，沾了点点的雪花。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头上的雪一边说，“呀！韩庚！你还不快过来帮我！！”
　　韩庚笑着跑过去，替他拍身上的雪花。
　　“死小子！”希澈瞪着被基范扶起来的东海，“竟敢咬你哥！”
　　东海红扑扑的脸，吐了下舌，咯咯咯地笑。
　　于是希澈也笑，拉着韩庚说，“呀~咱们堆一个还给他们！”

　　夕阳渐渐落幕，韩庚也像个玩得兴奋过头忘了回家的孩子，和希澈蹲在雪地里认认真真地堆起雪人，希澈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 “呀，小心把鼻子掉了……鼻子掉了你就透不了气了……”
　　韩庚好笑得看着希澈，他的头顶落着一点雪花，鼻子已经冻得通红了，眼睛却亮亮的，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看。
　　“呀，看着我干嘛？堆你的雪人啊！”希澈竟然微微红了脸，推了韩庚一把，韩庚没站稳，居然一头摔了下去。
　　“哈哈哈！”希澈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韩庚也笑，一把揪了希澈就把他也拽倒在了雪地上。
　　两个人在雪地里扭打起来，希澈一下爬到韩庚身上，坐了他的腰，做出抽打的样子，“叫你拽我！我叫你拽我！”说着抓了一把雪花往韩庚头上撒去。
　　韩庚笑着去躲，用手挡了，眼前漫天的飘雪里，希澈的样子美得就像天使。

　　“你来干嘛！？”正闹着，韩庚突然听到基范的声音。

　　回过头去，就看到夕阳里，一个男人双手插兜得站在漫天的红光中。
　　韩庚拉着希澈站起来，迎了过去。
　　基范坐在雪地上，旁边在做着蛋糕的东海有些莫名地抬着头，看着那夕阳中像王一般高贵的男人。
　　“基范……”男人上前，似乎要说点什么，基范却一瞬冷了脸，噌的一声站起来，拉了东海就低着头从始源身边擦身走了过去。始源愣愣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哥？”东海回过头来，有些无措地看向希澈。

　　“呀，怎么回事？”希澈凑到韩庚耳边说，“这不是上次那个……”
　　韩庚点点头，组织了希澈的话，走上前去，拉了拉始源，“始源，先上去再说吧？”

　　“咕哝咕哝……”厨房间里的水壶在冒着热泡。东海抱着双腿坐在地板上，像受了惊的小鹿，有些慌张得看着希澈。“哥……他们……”
　　“嘘！”希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听着隔壁剧烈的争执声。因为隔了墙，听起来非常模糊。
　　韩庚笑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希澈跳起来，拖着韩庚按到地板上，“你说他们怎么回事？”
　　韩庚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那个闷葫芦不会和那男人是……”希澈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呐，是吧是吧？这两个是小两口是吧？”
　　“不，不是的吧……”韩庚讷讷地道。
　　“我觉得就是！”希澈肯定地说。

　　韩庚突然有些发愣，他突然想，那我和你呢？是什么呢？

　　这时，隔壁的吵闹声突然剧烈起来。
　　“这和东海有什么关系？？？崔始源！！！你给我滚！！！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和你回去的！！！！”

　　听到东海的名字，隔壁房间的三人突然一愣。东海吓一跳，莫名地看向希澈。希澈也愣了，“呀！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嘘！”这下韩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就是喜欢李东海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自己呢？你自己呢？？？”

　　东海明显颤了一下，有些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我……我去看一看……”
　　希澈这下也懵了，突然报复性地狠狠撞了一下韩庚，韩庚闷哼一声，莫名地看向希澈，希澈咬牙切齿地捱过来，“你养的好弟弟~”
　　韩庚苦笑了一下。

　　“我怎么了？！！这大半年我把半个世界都翻遍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不要你你怎么样！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我要解释的你自己不要听！！那天我从韩庚哥家里出来，我是到宾馆休息的！！我怎么知道房间里突然出现女人？！！”
　　“你别说了！！”基范突然大叫起来，“你这个龌龊的人！我不要再和你说话！！！”

　　“啧啧~~闹得真凶啊~~又是一场戏子无情啊……”
　　韩庚苦笑了一下，希澈突然问，“小海呢？”
　　“啊?”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基范惊慌的声音，“东海！！东海！！！！”
　　希澈和韩庚同时一愣，窜起来就往隔壁跑去！！！！

　　医院的灯光惨白异常，窗外是深黑的夜，映照着病床上苍白的人儿。

　　“心脏起搏器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心脏机能衰弱得很厉害，这样下去血液供给不够，也会引起其他器官的萎缩。”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救？”希澈一把抓住医生问。
　　医生摇了摇头，“如果能做，也是一大笔费用。”
　　“钱不是问题！！”基范急忙说。
　　医生却摇摇头，“再多钱也未必能救。”

　　“我们去美国！去国外一定能救！！！”基范拉着韩庚的手说。
　　韩庚始终保持沉默，拍了拍希澈的肩，缓缓向外走。

　　始源还站在病房里，似乎想对基范解释什么，基范看到他，却只是冷冷得道，“你走开。”始源顿了顿，转了身，走到走道上，在韩庚身边坐下。
　　“基范说的也是些气话，你别放心上。”韩庚说。
　　始源淡淡一笑，靠了长椅，点点头，“哥，我在美国的公司刚上轨道，基范一走，近半年亏空的很厉害。”
　　韩庚一愣，“东海我不会麻烦你的。”
　　始源苦笑了一下，“哥你当我什么人了，如果能救我是一定会救的，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还在他面前和基范吵那么厉害，吓到他害他犯病，我也过意不去。”
　　韩庚点点头。
　　“美国那边说不定真的能救，基范如果真的要带他去美国，我也是同意的。可是……可是……”始源用力地绞紧了手指，“可是基范说爱他……我受不了……哥……我受不了……”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翻手覆云反手覆雨，精明，高贵，不同于韩庚的儒雅，他是带了王一般不可违逆的霸道和强势的，可是这样用力绞着手指低着头像个无措的孩子的始源，韩庚是第一次见到……
　　拍拍他的肩，韩庚用力握了握，“我懂的。”
　　“哥……”
　　“我会劝劝基范的。”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疲惫，医院的费用掏空了韩庚和基范的所有积蓄，始源拿来的，虽然撑了一阵子也渐渐不够用。
　　那天晚上，韩庚拎了保温瓶去换希澈的班。
　　东海躺在床上，难得醒着，突然问韩庚，“哥，我是不是让你们很辛苦？”
　　韩庚愣了愣，笑着说，“没有。”
　　东海也笑笑，“哥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连累你们了，还有对基范和始源也很抱歉……”
　　“没有的事。”韩庚摸摸他的头。
　　东海笑，“放心吧韩庚哥，我不会自杀的，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快点死了，不要再让哥辛苦了……”
　　韩庚看着这个笑容美好天真，像天使一般的娃娃，心狠狠地痛起来了。“你这话啊，要让你希澈哥听到，就得好好吃栗子了！”

　　韩庚话刚说完，基范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面色前所未有得惨白，“哥！！哥！！！！！”
　　“怎么了？？”
　　基范急急切切要说什么，看到东海醒着，疑惑地看着他，忍了忍，拖着韩庚到走廊上，满脸的泪水，说，“哥！！！始源……始源……出事了……”
　　“什么？”
　　“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他吵，他喝了点酒我还赶他回去，路上……路上出了车祸，刚刚送进来，现在在急诊室！！！”
　　韩庚觉得头上像被敲了一记重锤，脑子里嗡嗡得响，拖了基范就往急诊室跑！！！

　　看到始源的时候，韩庚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始源！！！！
　　一个晚上的抢救，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始源虚弱地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基范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班，韩庚只进去过一次，流着眼泪从里面出来。
　　基范整个人都沉默了，除了陪着东海的时候勉强笑笑，一个人的时候，就一直对着窗外发呆……
　　韩庚和希澈的轮班变得更加辛苦，好多天都不能碰上说一句话，在这样阴霾的日子里，两个人只靠眼神来鼓励彼此。握了握手，又轻轻放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东海的病更加严重，昏睡过去就一直没有醒过来，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很有可能就会面临死亡，希澈憔悴的背后，承担了不知道多少的压力。韩庚看着心疼，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生活愈加得拮据，始源的车祸让原本就困难的经济更加紧张。

　　“韩庚……”
　　“嗯？”
　　希澈靠过来，疲惫地在他肩上蹭了蹭，“我想带东海去美国，这里……治不好。”
　　“啊……”韩庚点点头，看着窗外无尽夜色。
　　“韩庚……”希澈又叫，凑过来，突然开始吻韩庚。
　　韩庚愣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真正的吻！唇舌相交，希澈凑过来，吻得用力用力。
　　尝到口腔里咸涩的味道，韩庚睁眼，就看到希澈满脸的泪水。
　　“希澈……”
　　“我想去找J。说不定他有办法的……”
　　扣在希澈腰际的手用力地扣紧，“希澈！”
　　“我再去求求他！！他要什么我都给！！我去求他！韩庚……我不能放弃东海……我不能……”
　　“希澈……不要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韩庚紧紧抱住了希澈将他的腰勒的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身体，“不要去……”
　　“呜呜呜……”希澈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要去……不要去……”韩庚抱住希澈，用力地吻他。

　　始源醒来的那天，天气很晴朗，终于从重症室里出来转到普通病房，韩庚看着基范拿着刮胡刀认认真真替始源刮了胡子，又拿了毛巾替他擦身，擦到下半身的时候，韩庚出去站了一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始源睁了眼，呆呆得看着基范，基范坐在床边，也看着他。
　　沉默无言间，韩庚看到基范吧嗒一声，掉了一滴眼泪下来。

　　“哥，等始源好了，我就和他回美国去。”走廊上的长椅上，基范轻轻地对韩庚说。
　　韩庚点点头。
　　“我想把东海也带上。”
　　“基范？”
　　“我想清楚了。我第一次看到东海的时候，觉得他特纯净，哥你知道的，商场上混得多了，人的眼睛都没那么雪亮了，看到东海，我觉得好像看到了天使一样，那么干净，像娃娃一样！我喜欢他，喜欢看他笑，也喜欢看他睡觉的样子，喜欢和他说话和他玩闹。可是我和始源……那是经年累月累积出来的感情，从很早之前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仰赖他，喜欢他，想在他身边，故意无视他，故意嫌弃他，其实我是喜欢他来讨好我的样子，明明很拙劣，我却心里偷着乐的。那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女人……本来我也想说，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吧？就算男人和男人……是他的话……可是他却让我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亲亲我我！我是死也不要再和他讲话了！可是他出了车祸，那样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我真的觉得自己像死过去一样……韩庚哥……”基范一直低着头，这时，他抬起头来，对着韩庚认真地说，“韩庚哥，我爱的是始源，一直都是……”
　　韩庚了然地点了点头，“基范，既然这样就不该再任性地带上东海。”
　　“可是哥……”
　　“东海也未必愿意和你走啊……基范，他不会喜欢夹在你们中间的。”
　　基范点点头。
　　“而且基范，”韩庚向后仰去，靠在墙壁上，“始源这半年公司不能周转，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我打电话问过，他和家里，已经决裂了……”
　　基范愣住了。
　　“家里怎么能忍受他放着自己的公司不管，大半年耗在外面找一个男人？所以你们这次回去，是得不到家里的资助的，家里知道了始源对你的感情，就不会再援助你们了，就算你们带着东海到了美国，也没有钱看病的。”
　　基范愣住了，半响，才低了头，一声不吭地踩着地上的一个烟头。

　　“基范，哥那笔钱……”
　　基范立刻抬起头来，非常警觉地看着韩庚，“哥！”
　　“现在这么困难，我不想让希澈……”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基范，哥知道这个后果，可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不能让希澈再回去……”
　　“哥！！你绝对不能动那个念头啊！！！绝对不要！！”
　　韩庚看着基范万分紧张的样子，无奈得站起来，“基范，没有办法的，希澈已经受得够多了……”
　　“哥！哥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可以去动那笔钱！！”
　　见韩庚不说话，基范用力地摇晃韩庚，“哥你答应我！！”
　　韩庚无力地点了点头，缓缓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回去没有看到希澈，韩庚有点紧张，转身就往外跑去，却看到希澈蹲在楼梯间里，头靠着墙壁，没有一点精神的样子。
　　韩庚一瞬心疼，走过去，在希澈身边坐下。“希澈……”
　　看到是韩庚，希澈习惯性地窝过来，楼梯间很暗，韩庚搂了希澈的肩，却听到他咝的一声，抽了一口冷气，觉得有些不对劲，韩庚想去看希澈的脸，希澈却把脸深深埋到了胸口。
　　黑暗中希澈的身体在轻微得颤抖，韩庚抱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不明显，可是他似乎闻到了希澈身上……鲜血的味道……腥腥的，带着点消毒药水味。
　　“希澈你受伤了？”韩庚赶忙拉开他，借着楼梯间昏黄的灯光去看他。
　　希澈撇了撇脸，说，“没事。”
　　“你给我看看！”说着韩庚就抬起他的脸来，发现那脸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连忙去解希澈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希澈要阻止，韩庚却强硬地抓着他的衣襟，悉悉索索地解开扣子，拉起了里面的毛衣，果然，是满身的伤痕，希澈被韩庚看到微微红了脸，嘟嘟哝哝得说，“没什么事的。”
　　“到底怎么了？”韩庚放下衣服，抓着希澈的肩问。
　　“我去找J，没见到人，就被打出来了.。”希澈自嘲地笑笑。
　　韩庚一阵心疼，讷讷地开口，“希澈，其实我有一笔钱……”
　　希澈一愣，“别骗我了，你要有，早就拿出来了！”
　　“真的！”韩庚抬起头来。
　　希澈愣愣地看着他。
　　“那笔钱不干净，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想拿来用，可是现在这样了……你相信我，别再去找J，也别去冒其他的险，你这两天去联系出国的事情吧，和那边的医院接洽起来，我过些天……就把钱给你……”
　　希澈疑惑地看着韩庚。
　　“那你呢？”
　　“不用管我，你带着小海走就可以了……”
　　希澈的目光充满了疑虑，“那就一起走。”
　　韩庚顿了顿，“我走不了的。”
　　“为什么？”
　　“你别忘了啊！我可是偷渡过来的，没证件，我走不了的！”
　　“那就偷渡去美国啊！”
　　韩庚苦笑了一下，“那是犯法的啊！你以为那么容易吗？现在始源和家里断了关系，他也罩不住我了，我要是被抓到，关起来不说，还会连累了始源和基范的！”
　　希澈一瞬不瞬地看着韩庚，“韩庚……你让我一个人走吗？”
　　“不是还有小海吗？”
　　“韩庚……”
　　“走吧~~~”韩庚笑笑，拖着希澈起来，“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去，钱的事你不用管了，带着小海走就是了！”
　　希澈还是不安，揪住韩庚的领子问，“那你会等我吗？治完小海的病，我回来你还在吗？”
　　韩庚笑起来，“我一张证件都没有，能跑哪里去？”
　　希澈皱着眉，看着韩庚明显勉强的笑容，一点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