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最最

3、那样的，金希澈

　　“算了吧？希澈……”医院长廊，尽头有着繁花盛开的枝桠。来来往往间尽是尘世喧嚣。
　　女人一边哭着接过那厚厚一叠钱。
　　“不可以算了……”希澈淡淡说到，双手插了兜，靠在那粉白墙壁上，低了头，黑色刘海，遮了他白皙的面。
　　“看不好的，”女人捧着钱，“医生都说没救了……距离上次昏过去已经快一个多月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我说能救就是能救！！你还是不是当人家妈的？！”希澈突然大吼起来，直了身体，怒视着面前的女人，那姿态像在抗拒，细瘦的肩颤抖着。
　　“希澈……希澈……”女人拉住他，“是妈对不住你，是妈对不住你！！你别再干了好不好？这些钱到底怎么来的……妈……妈是知道的……”
　　“你不是我妈，”希澈冷冷地甩开他，“你是李阿姨。”
　　女人怔住，扑簌扑簌地掉下泪来，“对不起……对不起……其实你……不用管东海的……”
　　“东海是我弟弟。”希澈说完，默然地转身向那长廊尽头走去，秋光里他的背影若隐若现很快消失在了大片花锦中。
　　女人呆呆地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钱，掉下泪来。“你不认我这个妈，为什么却认这个弟弟……”

　　金希澈不喜欢李东海。从来都不喜欢。
　　金希澈不能叫那个女人妈妈，李东海却可以。金希澈不可以上桌吃饭，李东海却可以。金希澈被那个男人又踢又打，李东海却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叫宝贝儿子。
　　金希澈被女人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死了爸妈所以现在我带着。
　　李东海被那个女人骄傲得抱在怀里说这个是我的儿子，可爱吧？？
　　金希澈是女人改嫁的拖油瓶，李东海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可是金希澈很爱李东海，很爱。李东海说哥我想吃辣味饼干，金希澈偷偷给他带，被那女人骂下次还是会学不乖。李东海说哥我想看看星星，金希澈偷偷背了他去天台在漫天星光下抱着他像抱了全世界。李东海说哥我爸爸欠了□□的钱还杀了那个老大的亲弟弟……哥你要帮帮他……于是金希澈……没有了自己……

　　季节进入冬季的时候，下了很多天的雨。天气闷沉，窗外的天空阴霾得像覆了厚厚的灰黑鸭绒，空气里湿腻腻的让人不舒服。韩庚说，“基范啊，你都呆了快半年了到底什么时候回美国啊？”
　　基范打着电脑，“我有每个月交住宿费哥你还要赶我走？”
　　“始源还在到处找你吧？”
　　“唔。”
　　“那你也不能躲他一辈子啊……”
　　“哥……别提他了……”
　　“始源公司那边也要你帮忙的，你不能……”
　　“那哥你也和我回美国，我就回去。”基范突然过脸来，像堵了气的孩子一般，看着韩庚。
　　韩庚叹口气，“你不懂的。”
　　“什么不懂？”
　　韩庚不说话。只是对着那些山水画发起了呆。
　　基范叹一口气，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哥，去开门。”
　　韩庚应了一声，蹬蹬蹬跑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愣住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基范从屋里探出头来，莫名得看过去，“谁啊？”

　　那是希澈，满身湿淋淋得站在他家门口，灰色的连帽衫已经全湿了，头发上还滴滴答答得滴着水，白皙的脸上挂了水滴，还有晶亮的小水滴从他长长的睫毛上掉下来。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17，8岁的少年。少年好像睡着了，安安静静得样子，却竟没有沾到半点水迹。
　　“希……希澈……”
　　希澈的眼眶通红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边哭一边跑着过来的。
　　韩庚刚想说什么，希澈却突然一下软倒下来。
　　“希澈！！！希澈！！！！！”

　　“呀，哥，这个孩子……长的真好看……”基范凑过来说。
　　那少年睡着了的样子，窝在被窝里不安的扭动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哥你认识他们？”
　　“我只认识希澈。”韩庚指着希澈说。
　　基范凑过来，仔细得看了看，“呀……这不是……”
　　呀，这不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妓女吗？怎么是个男的？？
　　韩庚白了基范一眼，挤了毛巾继续替希澈擦着手臂，擦完了又把他抱到怀里，用一条干毛巾仔仔细细地替他擦着头发。
　　房间里开了暖气，韩庚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希澈被脱了衣服裹在一条大浴巾里，昏睡着，软软得靠在韩庚肩上。韩庚能闻到希澈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像是栀子花一般的清香，于是身体，不自觉的有点热烫……

　　“这孩子长的，和他哥一样漂亮。”基范趴在地板上又说，戳了戳那少年的脸蛋。
　　“你怎么知道就是兄弟了？”
　　“看面相就知道。这孩子眼睛和他哥的一模一样。”
　　“他都没睁过眼好不好？再说你别孩子孩子的，说不定人家还比你大了，好了，去把这盆水换掉，端盆热的来，暖气再开足一点。”
　　基范笑笑，端了盆子起身，“哥你这次舍得开暖气啦？”
　　韩庚微窘，“人家淋了冬雨，不能再被冻着。”说着把终于擦干了的希澈塞进了被窝里。

　　只有30平的地方，睡了希澈和那个孩子之后基范和韩庚就缩手缩脚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基范说哥不如我们把隔壁的房子租了吧。
　　韩庚微微沉吟，点了点头，“也好。”
　　基范一笑，“哥我也在你这里赖了好久了，房租就我来吧，租下来就算我回美国了，以后想回来了也至少有个地方住。”
　　说完，穿了鞋出门了。

　　希澈是在下半夜才转醒过来的。韩庚蜷在沙发上，基范和希澈以及那孩子三个人挤在地板上，韩庚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就看到希澈在一点一点爬出被窝，从基范怀里把那少年抱出来，仔细地看。
　　“希澈。”韩庚叫，“躺回去，别冻着。”
　　希澈转头，亮亮的眼睛像黑夜里的猫眼。“他有醒来过吗？”他小声地问。
　　“没有。”
　　希澈啊了一声，把那少年又塞回被窝里去，仔仔细细用被子盖了，没有爬回被窝，却钻到了韩庚的沙发上，沙发很小，两个人挤显得很吃力，韩庚想叫希澈回地铺上去，可是希澈的身上却在发抖，很冷的样子钻在他怀里轻轻地颤着。
　　于是韩庚又紧了紧被子，整个人侧过来背抵着沙发的靠背，将希澈搂了进来。
　　用额头去触了触希澈的，发现并没有起高烧，就舒了口气，问，“你怎么回事？”
　　希澈窝在韩庚的胸口，声音闷闷得答，“我把小海偷出来了。”
　　“偷？”
　　“他是我弟弟。”
　　“啊。”韩庚点点头。
　　“他醒来过，今天早上的时候，醒过来过的！”希澈突然揪了韩庚的衣襟，激动地说，“小海说要走，说哥你带我走……”
　　“他怎么了？”韩庚安抚地拍拍希澈。
　　希澈又放开手，窝了回去，慢慢的说，“他心脏有问题，心率很慢，再慢就会昏迷或者休克……医院说救不了，我不信，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他们？”
　　希澈不说话了。
　　很久之后，希澈才枕着韩庚的胸口，闷闷得说，“韩庚，你为什么那么好？”
　　被窝因为两个人的温度显得很暖和，甚至韩庚觉得自己抵着沙发靠背的背部竟隐隐在渗汗，因为希澈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而显得非常紧张，尤其是希澈的的双腿因为冷挤在他的两腿间，脚踝处皮肤的直接接触太鲜明，希澈一动，韩庚就觉得全身的肌肉都有些紧绷。
　　“韩庚，你为什么这么好？”希澈又问。
　　韩庚无奈的笑笑。
　　希澈却突然把脸伸到他的颈窝里，凉凉的鼻尖蹭着他颈窝处柔软温热的皮肤，“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从来没有……”
　　感觉到希澈说话间的热气呵在自己的耳根，韩庚觉得有些痒痒的，不自觉的就红了脸，侧了头不敢说话。
　　“你为什么那么好呢？”希澈继续说，“那天早上醒过来看到你在厨房给我煮粥，我就想问……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呢？从来没有人给我做过粥，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人理过我……李阿姨从来不管我……只有一次，只有一次……”希澈絮絮叨叨得说，“东海说哥我来给你做粥吧？我每次生病妈妈都给我做粥喝的，白白的，香香的，哥喝了病一定会好的！东海从来没有做过啊，在厨房间里烫了手，痛得哇哇大哭，女人就抱着他心疼得要死，一个劲得打我说怎么可以让弟弟做这种事！”
　　韩庚的手一点一点收拢起来，在黑暗里无声得抱住了希澈。
　　“那个时候真是恨啊……恨那个女人，更恨东海，可是东海半夜又偷偷溜进来，端了粥过来哄我，说我让妈妈做的，骗妈妈说我晚上饿了想喝粥。哥你趁热喝，病一定会好的。说完就开始掉眼泪，一滴一滴，像珍珠一样，他说哥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连粥都做不好，他说哥是我不好我也不想爸爸妈妈那样对你，他说哥不管怎么样东海都会爱你，他说……”
　　有泪水，一点一点濡湿了韩庚的衣领，韩庚觉得心脏在慢慢收紧，紧得有些窒息。
　　“我看着他被烫得通红的手一个劲掉眼泪，我发誓我要对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对我好的东海一直一直好下去，就算他抢了我的妈妈抢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对他好……”
　　希澈慢慢说着，黑夜里那破碎的声音带着眼泪咸湿的味道，“东海的病……是被我吓出来的啊……小的时候不懂事只知道嫉妒，我也不是故意要对东海凶，大吼大叫也只是想自我保护……可是他脆弱的就像瓷娃娃一样，”希澈揪着韩庚的衣领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没有不好……没有不好……”韩庚拍着他的背，一遍遍说，“你很好，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