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哉》边阿陲

21、第 21 章

　　眼前景象实在过于残忍骇人，简卿遥磕巴好久，终于发出了声音：“这……”

　　不知道是不是做这一行，见的多了，宋祁的神情还算平静，看了几眼，笃定地说：“刀伤，生前发生的。他不是淹死。”

　　看着这些撕烂的伤口，简卿遥脑中浮现出一个疯子一样的人，拿着一把砍刀，在还活生生的男人身上肆意劈砍，砍刀每一次都深深嵌入血肉，再被用力拔出.来，带出鲜血和碎肉飞溅。
　　持刀者故意先避开要害，在身体的其他部位发狂地捅刺，把对方疼痛至极的惨叫当作助兴的背景音，看着他在地上打滚、跪爬着想要离开恐惧的深渊，兴奋地继续用刀撕裂他的身体、割裂他的肌肉、分解他的骨骼。砍刀在人体上淋漓地划过，留下长而深的血痕，从里面股股冒出血液，就像在分割一具丑陋的、不合格的造物。
　　刀劈砍出的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刀痕利落干脆，在血肉里垂直来回，甚至在拔刀的时候，那人也没有一点犹豫或迟疑，盯着男人身上流下的鲜血，持刀者只会更高兴地挥起下一刀，直到男人失血过多，陷入休克，这种折磨也没有停止。
　　只有最彻骨的疯子，才能做出来这种事。

　　宋祁的手再次抬起，石尖拨开了尸体脸上的泥沙，露出一张黄乎乎的脸，半睁的双眼呆滞空洞，残留着濒死的恐惧与挣扎，看着怪瘆人的。
　　男人年龄已经不小，黄褐的脸上遍布皱纹。他脸型短小，颧骨突出，下巴上的胡茬应该已经有很多天没理，起伏不平，半张的嘴里是一口长满黄色污垢的牙齿。

　　看着看着，简卿遥猛然想起什么，倒抽一口气，又凑近一点，挨到宋祁身边，越看越像。

　　“怎么了？”宋祁问。

　　简卿遥越看这张脸越是眼熟，心跳快的像在竞速。

　　能不眼熟吗，她昨晚才见过！

　　“李三东！”她脱口而出。
　　地上的尸体，正是村里的中年男人李三东！

　　再看那些刀痕，她心惊不已，想起了那个自称刘诗杳的妇人，她灰扑扑的脸，只能“啊啊”的嘶哑声音，还有昨晚黑暗的土路上，她手里高高举起的巨大石块。

　　但是村民们认为她会伤人，把她看得那么紧，会让她拿到刀吗？而且这些刀痕有些深到把骨头都砍裂了，刘诗杳不像有那么大的力气。

　　简卿遥把自己了解的李三东和他妻子的事大致给宋祁讲了一遍，并加上自己的猜测。

　　宋祁听完点点头，说：“不是她。”

　　“你怎么知道？”

　　宋祁又恢复那副“劝你动动脑子”的表情：“已知，这村里有一只厉鬼，河边有一个刚死没几天的村民，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简卿遥立马不乐意了：“你这纯粹就是想当然。小白是鬼，也确实是有点戾气，但归根结底她心肠是不错的，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杀人？而且你又没有证据，怎么能这样含血喷人……呃喷鬼？”
　　想起身形单薄的白裙姑娘，她越发同情：“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就这样被你下了判定，到时候大家对她的偏见越发大，万一确实不是她干的，她一个人……鬼，百口莫辩，何其不公！”

　　宋祁的表情已经彻底麻木了。他走南闯北，驱鬼镇邪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听人认真地捍卫鬼权，消化一阵后才冷声说：“心肠不错？都到现在了，你还真以为他是个柔弱的‘姑娘’？我自小随师父学道家镇邪之术，身上有道门气息，就算法器不在身旁，身上也有保命的东西。若非如此，你以为今天你的那位‘柔弱姑娘’真不敢对我下死手？
　　“他已经缠定了你，必欲至你于死地，一次不成很快就会有第二次，你如今朝不保夕，还是把你那点稀薄的心思用到保命上吧。”

　　“好、好，停！”简卿遥摆出一个息战的手势，“咱别浪费时间吵架了成不？我总结一下，现在你坚持这人是小白杀的，可你没有证据。我没有其他论断，所以，我愿意尽全力协助大师你调查。我们达成协议，要么找到这个证据，要么证明小白的清白，这样可以吗？”

　　方才还冷言冷语的宋祁瞬间哑了火。
　　对面的少女笑容真诚，正微微冲他歪着头，冻的青白的脸上簇着两团嫣红，昭示她似乎永不熄灭的活力。
　　她心里就好像有一台自动降温器，无论他的话多么不留情面，她都不会在心里囤火气，怼回去就结束了。等到下一回，她依旧会毫无芥蒂地向他求助或者伸出援手，就像一朵恒温的冰晶花，能自由隔绝高温，所以心中永远欢畅。

　　宋祁的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下来：“谁说我没有证据？”

　　简卿遥顿时感兴趣：“愿闻其详？”

　　宋祁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黑乎乎的符纸，递到她面前。符纸像是被火灼烧过，凹凸不平，纸质也变得脆生生，只剩一层薄脆的纸膜。简卿遥根本不敢上手碰，害怕一握就会将它握成一捧灰。

　　简卿遥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证据？”

　　宋祁：“这是被那厉鬼烧过的符纸。”

　　“你捡回来了？”简卿遥有点惊讶，“它能说明什么？”

　　“其它符都被烧成了灰烬，只有这张是用我的血画成，存进了我身上的活气。这种血符专用来克制鬼魂，只有极厉之鬼的怨气能使它燃烧，怨气越重，能燃烧的程度越大。”宋祁神情肃然，“一般的小鬼，只会在血符之下魂飞魄散，根本无法影响血符。能够扰乱生人的厉鬼，大多也燃不到一半。像这种能将整张符燃尽的厉鬼，我师父行道多年也只遇到过两回，全是穷凶极恶之徒，死后怨气经久不散，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加起来，足有几百之数。

　　“而厉鬼的怨气又与他们手里的杀孽息息相关。怨气越重越凶残、杀人的方式越多。同样的，死在他们手里的活人越多，他们的怨气滋长也就越快。像徙水村的这只，手里绝对沾过人命，不然怨气不会增长到这种地步。”

　　简卿遥恍然：“这就是你前面说的，我家人瞒着你的事？”

　　“对。现在看来，他们告知我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我不知道厉鬼身负杀孽，已经能在百日显形，不然也不会轻敌到把大部分法器放在屋里。”

　　“现在，”宋祁沉声问，“你还要一厢情愿地相信你的柔弱小姑娘，本质不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