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哉》边阿陲

19、第 19 章

　　江边水声轰隆，河面上的碎冰又融化一些，河里混杂泥沙，浑浊的河水冲破岸边浮冰，向下流涌去。

　　宋祁和简卿遥并肩站在河堤上，又掏出那个小罗盘托在掌心，罗盘中心的指针悠悠转了几圈，最终指向那条大河。

　　村里称这条河为泯河，徙水村依水而建，村里人祖祖辈辈居住在这条河边上，靠河生存，与这条河关系紧密。简卿遥看着这一幕，再看这条熟悉的河，心里却生出一股寒意，随脊梁往上蹿。

　　宋祁拿着罗盘，面容冷淡依旧，就是挨过一顿打，咳嗽的频率明显增多。
　　“没错了。”他主动转向简卿遥解释，“厉鬼的尸身就在这条河下面。他主动靠近你，必有所图。”

　　简卿遥诚心请教：“我家也没什么钱，她图我什么？”

　　宋祁：“当然是尸身。”

　　“……”简卿遥一阵恶寒，“你确定？那她的口味有点重啊。”

　　宋祁的用挪开的目光表达“孺子不可教也”：“厉鬼怨气深重，他们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执念，就是将生前有关的人在自己死去的地方杀死，尤其是仇人，让对方的魂灵同自己一样永久受难，或者让对方永久陪伴自己。他带你来河边，就是要将你拖进河里溺死，所以他的尸体大概率就在河底。”

　　“可是，”简卿遥问，“我根本就不认识小白，从何而来的瓜葛？”
　　她仔细回忆，自己从前也就是爱玩了一点，狐朋狗友多了一些，绝对没有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害人性命更是不可能。

　　宋祁冷淡地说：“只能问你自己。况且厉鬼如何会讲道理，你认为自己与他无关，他不一定这么想。”

　　听他意思，至少是相信自己，简卿遥心里立马舒坦一些，就听到他说了下一句：“而且看你的智能，杀人过了，杀只鸡恐怕都难。”

　　简卿遥一口气堵回心里，气道：“我怎么不敢？”

　　宋祁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我以前帮家里干活，鸡鸭鹅哪一样没杀过。你少狗眼看人低！”简卿遥骄傲地宣告。

　　“……”宋祁再次别开眼，摆弄他的罗盘去了。

　　简卿遥气顺了，迈步往河堤下挪，回头叫宋祁：“别傻站着了，我们要调查，总得下去吧？”

　　宋祁从罗盘上抬起头，沉默地点了点。

　　简卿遥便继续往下，等下到河边平地，她以手搭棚，遥望汹涌的大河：“别说长度，这河光是宽度就够我们喝一壶了，怎么找尸体？”

　　半天没等来回答，她疑惑地转身，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再一抬头，宋祁还站在河堤边，垂眸远远看着她的方向。

　　“？”简卿遥又费劲爬上去，“搞什么呢？”

　　宋祁冷淡地看着她，不说话。

　　简卿遥蓦地反应过来，哈哈笑着说：“你该不会下不来吧！”
　　原来不管大师架子再大，都逃不脱那病恹恹的体格！

　　宋祁的脸色愈发阴沉，但终究没有开口反驳她。

　　等终于笑够了，简卿遥一脚撑在河堤的斜坡上，向他伸出一只手，大方地说：“来，宋大师，我扶你下去。成了吧？”

　　宋祁垂眸看看她的手，冰块脸冻死了一般，没有动作。

　　“来嘛，不要客气。”简卿遥抬抬手。

　　宋祁吐出口气，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右手抬起，搭在她的手上，跟着她的步伐一点一点顺着石砌的斜坡往下挪。
　　体质原因，就算穿得再厚，这个季节他的手在室外也会像冰一样寒冷。身旁的女孩却富有活力，掌心被冻出一团粉红，温度也暖和依旧，像是一个小型热源，热量沿相握的手掌往上，染得他的手也温暖不少。

　　平安下到坡底，宋祁飞速收回手，表情更冷了，连道谢也没有就匆匆越过简卿遥，站到河边，继续拿着罗盘摆弄。

　　“你行不行啊？”简卿遥跟过来，站到他身后，“就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金贵身子，能站稳吗？一会别掉下去了，我可捞不上来。”

　　宋祁冷声说：“你昨晚自告奋勇去河里捞厉鬼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说完，简卿遥没怎么，他自己反倒一愣，冷淡的眼眸里竟闪过一点不知所措。下一刻，手里的罗盘被他往简卿遥面前一递，借此转移了话题。
　　“有尸体的地方阴气浓郁，不需要线香指引，罗盘就可以。已经指出来了。”

　　简卿遥低头一看，指针果然固定了一个方向，离桥很近。

　　横跨河面的大桥立在他们身旁，水泥浇筑的桥体经历多年的风霜打磨，颜色斑驳。上面搭着的木棚做工粗糙，棚顶的边缘参差不齐，是村民手工搭建的。几根长柱支起，上面的顶棚由两边木板拼接而成，中间用横杆支撑，形成尖顶状，雪落在上面就会往下落进河里，既能挡雪，又避免积雪压塌木棚。

　　水泥桥下方的水流被桥柱分开，又在下流合并，冲出两圈急促的水纹。

　　简卿遥默然一会，说：“大师，你确定吗？就这流速，别说几年前，就是新近死在河里的人也不可能留的下来。”

　　宋祁无奈：“你的脑袋不是摆设，能不能仔细想一想？”

　　“想什么？”简卿遥不服，“这又不是河中石兽，还一会渐沉渐深，一会反溯流逆上。”

　　宋祁对她形容尸体的方式显然不太认可，最终还是决定亲自点醒她：“罗盘不会出错。”

　　“所以？”

　　“凡事总有例外。”宋祁说，“要么，有重物挂住尸体，要么——”
　　他示意桥墩。

　　“你是说，”简卿遥还是不太相信，“就这么巧，尸体刚好被桥墩挡住了？”

　　“罗盘指的就是那里。”宋祁重申。

　　两人望着河面无言。初春的河水叮叮当当涌流，冲过桥墩，飞溅起细碎的水雾。冲击的轰鸣声压过周遭的风声，像搅拌机搅碎东西时发出的巨响。

　　泯河与水泥桥一动一静，各自干着自己注定要做的事。人类的悲欢对于它们来说，不值一提。

　　望了一阵，简卿遥忽然蹲下身挽起裤腿。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她对宋祁说，“你刚挨了打，身体又差成那样，就在岸上待着吧，我给你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