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碧晴

45、何处求真相（上）

　　我笑揉着发疼的额头，凑近他说：“赫连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儿，说：“赫连是鬼方王扎雅图的第三子，庶出，母亲是个匈奴歌姬。三年前，扎雅图得了一场大病，就有了立王储的念头。本来他中意的是大王子彦于，因为彦于的母亲是王后。鬼方虽然是游牧民族，可这许多年受汉人影响，也有了立嫡以长的习惯。彦于是个温吞的人，一向顺着扎雅图的心意，既没什么过错，也没什么功绩。可是赫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孝顺的彦于发狠心，强行霸占扎雅图的宠姬，那宠姬不忍凌辱上吊自尽，扎雅图一怒之下把彦于贬为庶民。二王子牙都是个莽夫，脾气暴躁的很，稍有不顺心就杀人取乐。朝廷上下对他极为不满，他身旁亦是人人自危，没有人真心愿意跟随他。扎雅图不喜欢牙都。本来还有个四王子元起，可是有一天，元起竟然带领群臣跪请扎雅图立赫连为王储。赫连曾经立过军功，在朝廷里也有贤名。扎雅图决定顺从众心，立赫连为王储。他刚当上王储没几天，元起就一夜之间暴病身亡了。现在扎雅图一天不如一天，鬼方的大权实际上就落在了赫连手里。”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赫连做事果然有一番雷霆手段，回想起他复杂而矛盾的目光，我更是冒了一阵冷汗。剑伊兰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他应该不会蠢到跑到顺朝疆域内来刺杀太子妃，就算成功，他也没得什么特别大的好处。可万一事情败露，边疆必然再燃战火，这对他显然是一笔只赔不赚的买卖。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他才行。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他？”
　　我回过神，说：“他现在就在我家里。父亲说，他来游山玩水的。我看他的样子就觉得怪怪的，你说，一个人怎么可能笑得既亲切又疏离，眼中既有谦逊又有骄傲呢？”
　　云飞扬哼了一声，有些不屑道：“玩心眼长大的人，自小琢磨的不就是这些吗？他还真是会挑时候，现在皇上不在朝中，他居然这时候来游山玩水，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他为好，尽量离他远一些。”
　　“你放心，有父亲在，他还不敢乱来。对了，他还带来一个副将，叫苏言，也是个奇怪的人。飞扬哥哥，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云飞扬摇头，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若有所思地说：“我从没听说他有个叫‘苏言’的副将啊……”
　　我打断他：“先别管他们。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要自己查清楚被人偷袭这件事吗？”
　　“当然记得了，我还说，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挺身而出帮你。”他笑一声，道：“现在是需要我的时候了？”
　　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埋伏我们，必须从剑伊兰着手，这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毕竟能拥有剑伊兰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霜烟说，在我朝境内，只有慕容氏和太医院拥有剑伊兰。不过，近几年，鬼方与大顺的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毒的来源也有可能是鬼方。我一直觉得不会是慕容氏，我跟慕容姐姐那么亲近，父亲和宣安侯慕容辰也没有什么不和的地方。所以，我决定先从太医院查起。
　　我认真点点头，说：“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身世家底，一定要上到三代。”
　　云飞扬大吃一惊，嚷道：“不是吧！你竟然怀疑太医？还连人家上三代都要查！这个，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你别忘了，王太医还帮你把过脉呢！”
　　我跺了跺脚，气笑说：“飞扬哥哥，你小声点！我不是怀疑太医，只是想从太医院入手。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清楚原因，等到查出些什么了我再告诉你。”意念一动，我又说：“对了，我还要近十年与鬼方有大的贸易往来的商户，这个一定要详尽！”
　　他一拍胸，爽朗道：“好！没问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准给你查来。”沉默一瞬，他笑问：“你不是说，想让我做两件事吗？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瞟了瞟四周，犹豫半天，说：“我想让你，帮我去调查一下清月的真实身份。”
　　“嗨！”云飞扬大叹一声，笑说：“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会儿我跟你说实话，我早已派人查过他和霜烟了。”
　　我猛然抬头：“为什么？”
　　“不放心呗！”他倒是快言快语：“虽然他救了你，但我就是不放心他。‘清月’这个名字一听便知不是真姓名。说他是山野村夫，他的见解气度有时候连我都自愧不如。他送你回来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两天，回来跟你告别一声又走了。你说说看……”
　　我截住他的话：“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那你倒是说，你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查到。”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几分打趣地看着他。